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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亦快哉!金圣叹的三十三快

 zhlaocai 2015-07-07








夏七月,溽暑炙人,汗出遍身,苍蝇附鼻,驱之不去,忽疾雷如金鼓,豪雨如瀑布,身汗顿收,苍蝇尽去,不亦快哉!


十年别友忽至,疾趋入内,卑词叩内子;“君有斗酒,如东坡妇乎?”内子欣然拔金簪相付,计之可作三日供,不亦快哉!


空斋独坐,鼠声戛戛,忽见一猫,注目摇晃,疾趋若飞,不亦快哉!


于书斋前拔去垂杨、海棠、紫荆,多种芭蕉一二十本,不亦快哉!


春夜与客饮至半醉,正进退维谷时,一解意童子忽送花炮十余枚,取火烧之,硫磺烟味自鼻入脑,通身怡然,不亦快哉!


两措大当街理论,不可开交,忽一壮士从中一喝解,不亦快哉!


子弟背书烂熟,如瓶中泻水,不亦快哉!


入市购物,讨价还价,市儿苦争,必不相铙,便如数掷之,市儿改容拱手,不亦快哉!


清理箱箧,见赊欠文契不下十百通,取火焚之,仰望高空,萧然无云,不亦快哉!


朝眠初觉,似闻家人叹息之声,言某人夜来已死,急呼而询之,正是城中第一绝有心计之人,不亦快哉!




夏日里裸头赤足,看农夫踏水车,水涌而上,如翻云滚雪,不亦快哉!


重阴匝月,如醉如病,朝眠不起,忽闻众鸟毕作弄晴之声,争引手帏,推窗视之,日光晶莹,林木如洗,不亦快哉!


夜来闻某人志行高洁,明日往访,并坐看奇书,相与欢笑,日影尽去,既已自饥,徐问客日:“君亦饥乎?”来亦快哉!


偶得闲钱,试造一屋,木、石、砖、瓦、灰、钉,噪聒不休,忽一日屋竟落成,贺客分榻列坐,不亦快哉!


冬夜饮酒,转复寒甚,惟窗试看,雪花片片,已积尺许,不亦快哉!


夏日朱红盘中,自拔快刀,切绿沉西瓜,不亦快哉!


久欲为比丘,苦不得公然吃肉;若许为比丘,又得公然吃肉,则迅以热汤快刀,净割头发,不亦快哉!


留得三四癞疮于私处,时呼热汤,闭门澡之,不亦快哉!


无意于箧中忽检得故人手迹,不亦快哉!


寒士来借银,不便启齿,余窥知其意,问所需而如数给,不亦快哉!


坐小船遇逆风,苦不得张帆,忽逢轮轲,疾行如风,取缆系其尾,品吟杜诗,乘风破浪而去,不亦快哉!


久欲觅别居与友人共住,而苦无善地忽一人传来云有屋不多,可十余间,而门临大河,嘉树葱然入门先见空地一片,大可六七亩许,异日瓜菜不足复虑不亦快哉!


久客不归,望见郭门,两岸童妇皆作故乡之声,不亦快哉!




佳瓷既损,必无完理,反复多看,使乱人意,拾之远掷,永不更令到眼,不亦快哉!


人非圣贤,安能无过?夜来不觉作一错事,心中怦怦颇不自安,晨起对生熟众客自陈其失,不自覆,不亦快哉!


看人作擘窠大书,不亦快哉!


推纸窗放蜜蜂出去,不亦快哉!


作官每日打退堂鼓时,不亦快哉!


看人放风争断线,不亦快哉!


看野火燃烧,不亦快哉!


夏日早起,看人于松棚下锯大竹作筒,不亦快哉!


还债毕,不亦快哉!


读《虬客传》,不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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