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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叶芒白天在一家亲子外语培训机构做片区主管，主要负责行政上的事，所以手上只带一两个班的学生。她晚上偶尔和同事出去吃饭唱K泡网吧，更多时候是一边叫嚣着“我想出去浪啊浪啊”，一边开着小车回家组团打LOL。 叶芒不是第一眼美女，但性格外向很有亲和力，再加上身材匀称高挑，拿出手也是个特别招人爱的姑娘，尤其是她对小朋友特别有耐心，不少小正太抢着要当她的男票。学生家长们也隔三差五叶老师长叶老师短的要给她介绍对象，出国旅游也不忘给她带小礼物。 “520”这天是周三，她在分院上完课，跟小朋友们集体么么哒，说完再见，开车回总院。回到办公室还不满三分钟，电话就响起来。来电显示的是一串号码，她虽没有存，却记得清清楚楚：“喂，干嘛？” “你下来一下。” “我在分院忙着呢。”叶芒对他没什么好语气，只是拿着电话的手微微出了些汗。 “刚看到你的车进总院，下来吧，我在老地方。”那人挂了电话，没给叶芒拒绝的机会。 总院门口的路并不宽，两车道的老路保留了两排梧桐树，不像六车道八车道那般咄咄逼人，让人看着总有种压迫感。 午后三点的阳光自梧桐树叶的缝隙间漏进来，路边的阴影处停着的白色奥迪，格外显眼。沈昀飞穿着深灰色连帽风衣立在车边，脚上那双红白相间的三叶草显得很扎眼。他见到叶芒，勾起唇角，挥挥手。 叶芒深吸一口气，顺手抚平衣角的小褶皱，像是不知道目的地那样，慢悠悠走过去，玩笑道：“来看我怎么还空着手，好歹买两杯星巴克啊——” 沈昀飞笑笑，不置可否，转身走到车后座，打开车门，捧出一束百合：“给你的。” 叶芒愣了三秒，迟迟不接。她抿了抿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知道。”沈昀飞顺势将百合放入叶芒怀中，笑着说，“520嘛。” “那你还送我花？”鼻尖隐约浮满百合的清香，叶芒闻着有些懵，忍不住开口问了句，“那——她也有的吧？”未待他回应，她又笑着说，“总之，谢谢你。回头记得给我送喜帖，我一定包个大红包。” “好。”他立在她的对面，有意无意避开她的目光，“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他坐在驾驶座上，启动车子，缓缓放下车窗，看着她立在车边，客气地向他挥手告别。他露出一丝苦笑，望着她说：“我只买了你的。” 【贰】 叶芒抱着一大束百合回办公室，掀起不小的骚动，同事们起哄，让她赶紧发朋友圈秀恩爱。 照片发了，却没人相信真的有人送花给她，死党老友们的吐槽很快占满屏幕—— “快把花还给同事。 这肯定不是真的。 又抢了别人的花来晒，也是蛮拼的。 都是单身鳖，何苦自欺欺人。 ……” 沈昀飞点了个赞，没有留言。 叶芒在朋友圈发了统一回复：你们一个个不拆穿我会死吗！ 然后删除好友，拉黑沈昀飞。 她想：就让大家以为这是个恶作剧吧。 在沈昀飞之前，只要是前男友，叶芒没一个不是撕得惊天动地，分得义无反顾，茶米不进地消沉一段日子。难过完了，她就拉着沈昀飞和一群死党跑去网吧打网游。那时，她还与沈昀飞称兄道弟，玩笑着约定彼此婚礼要出多少份子钱，从没想过窝边草也是断肠药。 有天，叶芒约了闺蜜看电影，见外面雨下不停，就喊来沈昀飞接了自己，再去接闺蜜。叶芒积极地把沈昀飞介绍给闺蜜，替沈昀飞说了一大筐好话，什么富二代、暖男、脾气好、长得不赖全给扣上，就差直说天底下只剩这一个男人。 沈昀飞尴尬地配合，脸上的黑线都快够织条围脖了。闺蜜实在见不得叶芒继续作死，干脆找个机会呛她：“这么好，你不如自己收了吧。” 大概是旁观者清，就在闺蜜一语道破天机后没多久，沈昀飞告白叶芒。是谁说过，最后我们爱上的，都是起初最意想不到的那个人？总之，叶芒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爱上沈昀飞，而且靠的完全是日久生情。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世界，早已满心满眼只有这个人。 家长见面的宴席上，三杯酒下肚，沈家妈妈直言嫌弃叶芒家庭出身。一言不和，两人原本打算提的婚事也就此尘封锁柜，再不能提。 此后一年，叶芒与沈昀飞藕断丝连，十年交情，纠缠不清。 叶芒与沈昀飞的姐姐关系很好，沈昀飞小外甥过3岁生日那天，叶芒买了个蛋糕送去。彼时沈家人尚未到齐，饭店里只有沈家姐姐和小外甥。姐姐拉着叶芒，让她留下来吃饭，她借口说：“不用啦，晚上还要加班。” 姐姐倒也不为难她，只是指着蛋糕对自己儿子说：“看到没有，这是你舅妈给你买的，你要记好了。” “谢谢舅妈。”小外甥的声音清脆得叫人揪心。 叶芒知道，沈家姐姐素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儿的，然而她也知道，今天这顿饭，沈昀飞的新未婚妻要来，那个沈家妈妈属意的儿媳妇，小外甥真正的舅妈。 家族企业，利益联姻。没想这种八点档的狗血戏码会发生在她叶芒身上，毫无新意，更不会自带剧情反转的设计。电视剧想怎么演怎么演，而现实却是锋利无形的刃，容不得人半点挣扎。 十年相识，亲密如昨。 一朝相别，形同陌路。 叶芒对自己说：叶芒，你必须清楚，他就要结婚了。 【叁】 跟沈昀飞分手半年后，叶芒开始相亲。林晟是沈昀飞的同事，跟叶芒在游戏里认识的，叶芒喊他晟哥，两个人平日比较熟。 周末打完游戏，晟哥发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 她说：好啊。 看完《速度与激情7》回去的路上，叶芒与林晟聊得还算投缘。她想，或许自己是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城市的霓虹成为白日黑夜的交界，叶芒立在路边，看着林晟的车渐渐行远。她转身走进小区，看到自家楼下立着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沈昀飞双手插在裤兜里，从背光处走到面光处，脸上挂着打了霜的笑容：“回来啦。” 叶芒握紧手里的包，方才想要重新开始的决心，瞬间土崩瓦解：“嗯。” “《速7》看过了？” “嗯，刚看。”她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反问，“你找我有事？ “明天再看一遍吧。” 她一愣，摇摇头。 “票都买好了，不看浪费，你就当陪我。”沈昀飞眼里的深情和执着，让叶芒无从拒绝。 她还是忍不住答应他，就像她删了两次沈昀飞的微信，却仍在沈昀飞再三的好友请求下，把他加了回来。她心里也恨，恨沈昀飞每一次的出现都像是吃定她，吃定她心里放不下他…… 她知道，她一直知道，这不光是心软，这还叫做贱。 这晚，叶芒失眠一整夜。当毒药外的糖衣消耗殆尽，沈昀飞给的所谓痴情和关心，像馊掉的白米饭，自以为忍着酸臭吃下可以给身体提供能量，却不过是适得其反，让身体逐渐腐坏。 早晨醒来，窗外阳光刺进她的眼睛，她忽然累了困了，于是关掉手机倒头大睡一天。她没有出现在电影院，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时间里。直到晚上，朋友圈里才出现了她分享的LOL战绩，像是在昭告天下某种胜利，格外霸气。所有受过的伤痛煎熬，都被轻描淡写。 这之后，她再没有接受过晟哥的好意。不是她不想重新开始，她是不想以这种纠葛不清的方式，迈出这一步。如果要出发，她希望一切都已折叠收纳好，妥妥塞进了行囊。虽然行李才刚刚开始整理，但离出发那天不会太远了。 既然相爱花了那么久的时间，那么分开也不必来得太快。相对于快刀斩乱麻的痛快，拖泥带水的挣扎反复或许才是所有感情的常态。道理，每一个人都明白，但做不做得到，还是要慢慢看，慢慢来。 《何以笙箫默》上映的时候，叶芒一个人去了电影院。说到底，她只是为了去听那一句折磨死人的“不愿将就”，去听自己心里的回响，去获得结束一段感情的仪式感，还有继续相信并期待爱情的那种勇敢。 聊起这件事，闺蜜避重就轻，揶揄叶芒作死作上了新高度，居然矫情到特意独自去看一部MV。“矫情就矫情咯——”叶芒倒是直言不讳，笑着自黑：“自己犯的贱，伤口再大也要舔完。” 起初，我们总会将一些开始和结束依托在一部电影、一本书、一首歌上，但其实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借口、一个劝服自己的理由，一个看着舒服的台阶。当时间久了，看得清了，或许在某个清晨或夜晚，我们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就把一切想通了，完全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和提醒。 【肆】 520那天后，叶芒约闺蜜们出来吃饭，把送花事件当成段子讲给大家听。聊起喜帖和份子钱的额度该如何把握的时候，一桌子人忍不住轮番编段子过嘴瘾，替她心疼—— “回头告诉他，喜帖给我们都准备一份，再单独备个前女友桌，我们去把它坐满。” “你说，他结婚那天打算怎么闹？我们这几个前女友，随时准备组团参观！” “直接穿婚纱出席，不等他开口先说一句：爱过。” “要不要顺便怀个孕？” “这个可以有，而且要几个月有几个月的！” “哈哈哈哈——”叶芒捂着肚子，笑歪在一边，“你们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这么大的脑洞——” 正当闺蜜们准备再来一轮吐槽，宽慰叶芒的时候，她摆摆手，正经地来了句：“好了好了，就这样吧，你们别再劝我。我虽然放不下他，但也不会再跟着犯贱的。他要是再来缠着我，我就把你们大闹婚礼的计划告诉他，让他当心点儿！” 即便两情相悦，但有缘无分时，总有一个人要先走。“不是你，就是我”的选择里，不会有大团圆结局。离开一个人并不容易，先走的那个，若非不爱，需要更多的决心和勇气。必得有人去认清现实——既然无法在一起，那就各安天命罢。 爱情里，有些难堪避无可避。有人说恋爱就是个恐怖的东西，因为比起享受过家家似的快乐，承受其带来的麻烦和痛苦，才是不易和难得。 《花样年华》里，周慕云和苏丽珍都说过—— “如果我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同我一起走？” 然而，他们彼此得到的回答都是沉默。这个世上，本没有如果，有的只是吴哥窟那个埋葬了秘密的树洞而已。没有人敢先踏出那一步，是因为无法抛弃顾虑，没有信心承担那一步可能带来的结果。 好的爱情理应有韧性，既拉得开，又扯不断。可惜好的爱情不总有，扯断了便是扯断了，爱情又不是骨折，严重时还能打根钢钉勉强支撑。世上没有规定，爱情面前每个人都要英勇无惧，爱得懦弱与爱得卑微，同样是爱情本来的样子。 闺蜜们声讨沈昀飞太没用，为什么不为叶芒争这一次。叶芒亦问过沈昀飞，可末了，她也没有逼他给出答案。毕竟爱是一回事，在一起又是另一码事。感情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他的选择、他的答案就不再重要，做回自己才是当务之急。 叶老师在分院给她的小男票们上完课，打算先搞定月度小结，然后把车送去4S店保养，刚好顺路到闺蜜家蹭饭。今晚，她准备好好吐槽一下最近相亲见的那个，话多到令人发指的奇葩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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