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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 者

 红瓦屋图书馆 2015-07-09
仁 者
——怀念闽籍著名文艺理论家童庆炳先生
黄征辉

    童庆炳教授离世的消息让许多人感到突然,其中包括他的学生莫言。莫言正准备这段时间去拜访老师,探讨一个学术问题。据说教授那天去登了长城。原先听说他这几年身体有些毛病,但既然能去攀长城,应当是无大碍了。噩耗来得如此急骤,多少人为之扼腕。

    近30年前,我在冠豸山下第一次见到童庆炳先生。我的村子与他的村子相距也就四十华里左右,中间隔着朋口镇。那时我在县机关谋事。县里得知童教授返乡探亲,派我带上车子去教授的老家,将其接上县城,给城里文艺界、教育界的人士开个讲座。教授回乡的消息已在市里传播,邀请他前去讲学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于是,次日我被安排陪同教授到了市里。他顶着疲累和肠胃不适,连轴演讲。到他的母校龙岩师范时,学校没预备扩音器,他立在操场边上,拔高嗓门,给学子们做报告。我担心着他的身体,他却始终像他在大学课堂上的一丝不苟、精神饱满,不让听众感觉到他的疲惫。他的几场演讲,都使听者如饮甘露,会场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几场演讲之后,闽西大学的郭启熹校长也诚请童教授去讲学。他握着郭校长的手说:“实在抱歉,我该回家了,母亲会急的。下次回来,我首先到你学校去讲。”郭校长没有因此扫兴,还安排自己学校的小车,送童教授回家。

    后来,我在记叙这次经历的散文《心中有一条小溪》中写道:“童庆炳从龙岩回到了家乡莒溪。母亲在等着他,回娘家来的姐姐在等着他,就要回县城上学的侄儿、侄女在等着他,门前那条清清的小溪也在等着他……”

    作为北师大的资深教授、博导,学界内外对童庆炳深为钦敬的是,他不仅是全国文艺理论界声名显赫的学术领军人物,也是一个文学创作成绩斐然的作家。他出版过中篇小说《生活之帆》、长篇小说《淡紫色的霞光》,散文集《苦日子·甜日子》等等。他在文学理论与文学创作上的“两栖”,使得那一个有着莫言、刘震云、余华、毕淑敏、迟子建等等拔尖人物的作家班学员,上他的文艺理论课时,都听得“两眼发光、津津有味”。

    大约是1991年夏,我因公务进京。挤时间前往北师大,拜访童教授。教授和他的夫人曾恬,热情接待了我。在他们的寓所,我惊叹于书房里从地脚到天棚的满柜子的书籍。教授每次去上课,都像过节,西装领带,发丝不乱。那脚上的皮鞋,夫人每天将它擦得油光闪亮,摆放在门边,他穿上后英气勃勃地走向课堂。那天,童教授请我到街上一家餐馆吃北京烤鸭。那是我第一次品尝这道闻名已久的美味。我们当时边吃边谈了些什么,已记不起了,但那烤鸭的香味,那别致的吃法,至今记忆犹新,想起来就满嘴泛着津液。

    此后的年头里,我与童教授还见过一两次。都是他回乡,或参加母校校庆,或探亲。匆匆一晤,未及深谈。一晃,十几二十几个年头溜了过去。而今听到的,便已是他仙逝的信息。

    先生给人的印象是腰身壮硕,额阔面圆,语调轻柔,一副菩萨相貌。与他在一起,听他说话,不必紧张拘束,身心舒坦,春风在拂人。

    先生的送别仪式是在八宝山举行的。去了许多的学人、弟子,莫言这一拨的也去了。莫言在先生灵前深深地俯下身子,头上添了几许苍苍白发。当年在读作家班时,他回家去盖房子,旷课了四周。北师大有人提出要开除他。莫言找到童教授,承认了错误。教授说:“改正了就好,我替你顶着,不会开除你的。”

    莫言获诺奖了,童教授婉拒记者的采访。莫言道,“学生有困难时,先生挺身而出;学生得荣誉时,先生退到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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