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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农村，这是一种无法选择的出身，有人生而为王侯，我生而为老刘家的小子。 每次村里有婚嫁喜事，大家都会去随份子。那时候不查非法集资，否则谁家办喜事就能把半个村子弄公安局里去。几十家上百家凑份子很容易办出一场体面的婚礼，当然，还有丰富的流水席，满嘴流油的村落。 我们称之为“吃八碗”，因为最高的规格就是八个菜，其中有一道全鸡、一道全鱼和一块肘子和一道甜米。吃八碗的时候，小孩子都是冲着肉菜去的，大人们都在喝酒聊天。 聊天的主题如下：首先八卦一下新人，尤其是新娘子的嫁妆，然后聊一聊地里的庄稼，传一传村里的桃色新闻，之后抨击一下村干部，歌颂一下党中央，诅咒一下县委书记。 小时候我听他们聊天，听的津津有味，各种真的假的信息一窝蜂涌进我脑子里。比如，他们说国家主席每天上顿八碗，下顿也是八碗，而且主席最喜欢吃的就是肘子。 就差没指着桌子上那盘油腻腻的肘子说这是主席吃剩下的了。 崇拜完中央，进而开始骂当官的，诅咒当官的出门被撞死，被抓起来枪毙。他们说，十官九贪，自己的血汗钱都被当官的贪污了。 男人们喝高了就开始拉着邻座讲述自己的发财梦想，诉说这个肮脏的世道多么对不住自己……女人们则拎着铁皮桶挨个桌子搜罗剩菜，尤其是荤菜，全都倒到同一个桶里，据说是带回家给看家狗吃。 那一段时间，村里的人满面红光，婚宴就一天，但红光持续好多天…… Two 后来读大学，选专业的时候挑了一个自己觉得顺眼的专业。大四的时候开始找工作，大家纷纷抱怨自己专业太奇葩。 嗯，好像当初领通知书、接受通知书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为什么找工作难？因为所读专业不好，学校太次。 为什么找工作难？因为招聘单位奇葩，恶心自己。 为什么找工作难？因为面试官是头猪，眼睛瞎了。 …… 那时候有人想去某知名公司，简历关也没有过，学院里另一个同学已经从那个公司实习归来，拒掉了这家公司的Offer，然后去了一个更NB的公司。 有个文科女生在招聘会上PK掉一群学经管的，拿到了某知名金融机构的Offer。 有人选择了考研，有人考本校本专业失败了，有人却跨专业去了另一所顶级名校读研。 有个人文专业的男生，雅思考了7.5觉得自己没发挥好，有人雅思考了6.5觉得自己分数已经蛮高了。前者现在在欧洲读博ing…… 没有人问为什么他们都有了令人羡慕的结果，也不关心对方在你看不见的时候付出过多少努力。大家喜欢在学校、招聘方和面试官上找原因，找理由，找安慰。 Three 以前在立柱书院微信推送过一篇《相亲，是一个自我侮辱的过程》，不少人留言给我。 有男生抱怨女孩子物质，没有房子车子就不肯结婚的…… 有女孩抱怨男孩子短视，只关心颜值身材不关心内在…… 总之，在他们眼里，女生应该嫁给没房没车的自己，男生应该娶毫无亮点的自己……如果不肯？那是你物质，那是你短视…… 他们肯定没修过《逻辑学》课程，肯定的。 我读大三的时候，一个师兄毕业后自己做生意。那时候他拮据到依靠两张信用卡来回刷维持生计，他的女友也因为看不到希望离开了他。我读研一的时候，师兄刚提了一辆宝马X1，虽然是最便宜的宝马了，但好歹也是宝马吧。 我做减肥训练营的时候，有个南方姑娘犹豫好久才报名。她体重140多斤，一直没有男生追她。我只帮了她一个月，减掉9斤体重后她就失联了。说实话，这种失联我还真的以为她放弃了。前段时间她突然加我微信告诉我自己定亲了，现在体重不到110斤，准老公也蛮帅的。 你守着一个月2500的工资盼着七仙女下嫁，你155身高体重130+盼望着白马王子来娶你。请继续做梦，不要醒来，不要醒来，不要醒来。 Four 上个月，同学圈里有人宣布离婚了。这原本有成为新闻的可能，可惜男的不是刘翔女的藏不了手榴弹，没上头条。 离婚的同学在微博痛斥那个负心男人如何辜负了自己的真心，如何欺负自己……评论里一边倒的支持之声，大家展开了一场对陈世美和西门庆的讨伐。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她俩会离婚，但起码有一点你我都知道——两个人都不会处理夫妻关系。谁也不清楚哪个地方是爆发点，偏偏有事儿憋心里不说，说出来又像刀像剑，不像两口子像仇人。每个人都说是对方毁掉了这个家，却忘了，伸手指头指责对方的时候，五个指头至少有三个指向自己。 这让我想起网红H律师答读者问时的一个段子： 某女士抱怨老公不爱回家，有出轨嫌疑，觉得老公很不应该（值得谴责）。H律师问她在床上的表现怎样。女士很惊讶，觉得怎么可以问这种问题（羞人），继而表示自己白天上班，下班做家务，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累死累活一天下来，晚上哪有兴致。 H律师说，你把做家务的精力用在床上就好了。 Five 我有个表亲，年龄比我大一轮，孩子读初中。 他最喜欢给孩子灌输两个要点：1、如果你不好好读书，将来没有好工作，就得受苦；2、我拼死拼活砸锅卖铁供你上学，你考出这个成绩就对不起我。 事实上呢，他在县里开出租货车，回家后永远是麻将、白酒和电视。当一个人口头上强调的东西和他的行为背道而驰的时候，信誉就破产了。 孩子最怕开家长会，因为开一次家长会，铁定挨一顿打。学校老师总会发下来成绩单，挨个学生家长点名评价孩子的最新成绩动态。 额，这就是打孩子的原因，让他觉得丢人了。 喝多了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委屈，因为他的孩子不努力，他的孩子的老师不尽力。用他的话说，他要求老师把他家孩子和学习最好的孩子调到同桌位置上去，但老师迟迟未动。 我委婉地提示他给老师送点红包，这事就办成了。这种风水宝地谁家不盯着，你一张嘴老师就得听你的，全班三十多个孩子，三十多个家长，前十名可就十个位子。 Six 这个社会公平吗？ 社会不是人，它连实体都没有。我们说社会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社会是什么，社会是谁。社会是国家吗，是社区？都不是。我们说，但我们不知道怎么说。 既然社会是不存在的，它就跟你无冤无仇，它不会针对你欺负你……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个公平的社会——你拥有改变自己境况的能力、环境和机会。 只要你符合一定条件，你就能考公务员。这是很久很久以前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你愿意吃苦，就可以开店开公司创业。这也是很久很久以前不可能的事情。 但每个人的机会都存在，每一个人的可能都存在，资源不够分就必然带来竞争。五个糖果分给六个小朋友，怎么分？段子手说的很清楚了，先打死一个小朋友，然后五个糖果分给五个小朋友。 无论是与外人的竞争还是与亲人、爱人的沟通，总是有人做不好，总是有人搞砸。 你期盼男朋友在生日时送你一个可爱的包包，但他要么忘记，要么送你一个Kindle（很多女生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鬼吧）。男朋友喜欢收藏变形金刚，你在生日时却送了他一条领带，OMG，他只有换工作时才穿一次西装有木有！ 每一次争吵都是以爱的名义，每一次矛盾错都在对方，因为我们都是正确的嘛。 这是一种麻醉。我们把一切苦难都归咎他人，把一切悲伤都推给世界，唯独忘了你也是“他人”的一份子，你也是世界的组成部分。 人生最可悲的就是在最应该奋斗的年纪学会了享受，在最应该享受的年纪追悔莫及。躲在舒适区里自然可以有安全感，把一切都推给别人自然可以获得道义感。 这又有什么用呢，你幸福吗？ 你的父母不欠你的，你的孩子不欠你的，你的朋友不欠你的，你的老师不欠你的，你的老板不欠你的，这个国家也不欠你的。 这个世界更不欠你什么，你自己欠自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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