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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哀祭文(4)

 昵称503199 2015-07-12
唐宋时期,古文运动兴起,骈体形式渐微,散体文字时新。只是由于赋体、骈体接近于诗歌,尚有利于表达感情,所以哀祭文除散体之外,仍有采取赋体、骈体的。但不管采用何种形式,其内容与体例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其一是本期谥法简化,谥议废除,正如徐师曾在《文体明辨》中说的:“古之诔本为定谥,而今之诔惟以寓哀,则不必问其谥之有无,而皆可知之。至于贵贱长幼之节,亦不复论矣。”同时也不再局限于四言,而逐步向骚体、长短句过渡。如韩愈悼念欧阳詹、柳宗元悼念吕温的文章,既称“诔辞”又称“哀辞”,可见二者基本上已经合流。到了北宋,“南丰(曾巩)、东坡(苏轼)诸老所作,则总谓之哀辞焉”(明吴讷《文章辨体》),哀辞终于取代了诔辞的地位。虽然以后在清代小说《红楼梦》里还出现《芙蓉女儿诔》,那不过是作者袭用旧称的游戏之作,已非古诔的原貌了。其二是吊文范围也逐步扩大,它不仅可以凭吊死者,而且可以凭吊可悲的事物,如唐李华的《吊古战场文》。其三是祭文名称进一步为社会各阶层所广泛运用。此外还出现告、哭、悼、葬、奠、酹、悲等别称。如李商隐的《奠小侄女寄寄文》、柳识的《许先生颍阳祠庭献酹文》、富弼的《哭尹舍人文》、陈亮的《告祖考文》等。至于韩愈的《祭鳄鱼文》、白居易的《祭庐山文》、苏轼的《祭城隍神文》,是古代祭神遗风的流传,不应属于哀祭文之列。 



   唐宋八大家及其他名家的哀祭佳什,篇帙纷陈,美不胜收。其中以散体称誉于世的,有陈子昂的《祭韦府君文》、韩愈的《祭十二郎文》、白居易的《祭浮梁大兄文》、李商隐的《重祭外舅司徒公文》、苏轼的《祭欧阳文忠公文》等,而又首推《祭十二郎文》,此文在内容和写作上均不依旧法。不写十二郎个人事迹,只写早年的困苦家境,成年后的暌违远隔,末尾写噩耗传来时的悲痛哀绝: 



   呜呼!汝病吾不知时,汝殁吾不知日,生不能相养以共居,殁不得抚汝以尽哀,敛不凭其棺,窆不临其穴,吾行负神明而使汝夭,不孝不慈,而不得与汝相养以生,相守以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吾实为之,其又何尤!彼苍者天,易其有极! 



   真乃字字血泪,哀哀感人,曾被誉为“祭文中千年绝调”。以韵文称誉于世的,有王勣的《祭杜康文》、张说的《祭元十郎文》、李翱的《祭韩侍郎文》、欧阳修的《祭石曼卿文》、苏辙的《祭亡兄端明文》等。而又首推《祭石曼卿文》为代表作,此文首先慨叹死者声名之不朽,继悲死者墓道之凄凉,然后追忆过去交往之真挚;从应该忘情达观立论,却以终不能忘情作结,文笔突兀,音节抑扬,写出了作者的无限哀思,亦被誉为千古绝唱。特别是“生而为英,死而为灵”两语,常被后代祭文所引用。南宋末期,民族矛盾尖锐。王炎午于文天祥被元兵所俘时写的散体《生祭文》,与文殉国后写的韵体《望祭文》,感情壮烈,语言精湛,亦属祭文中的杰作。 



   当然,从写作风格来对比,唐宋祭文还是各具特色的。唐文以情胜,宋文则以理胜。因唐代碑碣墓志,大量涌现,有关死者升降起居之迹,歌功颂德之词,已被此等谀文所囊括,祭文所写,多属哀挽之语,更显得情真意切。如前述的《祭十二郎文》,固然洋洋千言,一往情深,就是韩的另一短章《祭房君文》,亦复如是: 



   维年月日,愈谨遣吏皇甫悦以酒肉之馈,展祭于五官蜀客之柩前:呜呼!君乃至于此,吾复何言?若有鬼神,吾未死,无以妻子为念!呜呼!君其能闻此言否?尚飨! 



   全文仅六十余字,写来却一字一泪,令人不忍卒读。宋代的祭文,则由于受到宋诗议论化的影响,也蒙上了一层议论的轻纱。如王安石的《祭欧阳文忠公文》的起笔: 



   夫事有人力之可致,犹不可期;况复天理之溟漠,又安可得而推?惟公生有闻于当时,死有传于后世,苟能如此足矣,而亦又何悲! 



   该文本系长篇韵体祭文,却不作缠绵往复语,而从议论入题,称道欧阳修的生平为人,气势豪健,在当时诸文家所作祭文中,也被评居首位。至于李易安的《祭赵湖州文》:“白日正中,叹庞翁之机捷;坚城自堕,怜杞妇之悲深。”则深刻地概述了对其夫赵明诚的悼念,名为祭文,却偶句双起,对仗工稳,则与宋代已经定型的挽联处于边缘状态了。 

   作者:章明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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