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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过耳

 wps0321 2015-07-12
听风过耳

任崇喜

夏日的清新,多在雨后。

雨后清晨,在森林公园行走,满目青翠,满耳鸟鸣,鼻息之间,尽是自然的惬意。

在看斑驳的城墙时,就听得头顶之上,杨树叶发出的声。是风,在穿过杨树阔大的叶片,自由自在地吟唱。

微风中,夹带着青草、阳光、花瓣、水汽和泥土的味道,隐约还飘溢着潮湿和腐叶的味道。

没有听到风声,好久了。在钢铁森林的城市中,眼见得处处起高楼,绿树的身影渐疏,本地树种的身影渐行渐远。没有阔大树叶的帮助,想听到风声,也不是一件易事。

风是什么?

它不同于雨。雨,你虽看不到它的脚步,却能看到它的身影。风,用语言准确描写出它的形态相貌,我们难以做到,但却能感知到它的存在,真真切切。在风里,你伸出手,就能感受到它的力量。站在风里,你能听到它与你交谈的声音,细细切切或者恶言恶语。

喜欢一个词:春风骀荡。在春天里,春风是有魔力的。“每对春风竞吐芳,胭脂颜色更浓妆。”它走过的地方,天清,树醒,绿意前呼后应,花开缤纷,整个旷野为之沸腾,连鸟雀也“见风使舵”,啼叫声都变得婉转清脆。

难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春天这样的季节,很多都是诗意的,何况灵性的风?

风从何来?

古人有言:“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

我们不知道风从哪里来,要吹往哪里去,但却看见风吹落叶、风卷残云。

禅宗典籍中有一个故事。

风吹幡动,一僧说风动,一僧说幡动。

两人争论不已。六祖慧能站出来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你们的心在动。

常有人由此感慨人心芜杂浮动,叹服禅宗灵明洞彻。

其实,“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人的心动是正常的。

在一次诗会上,聆听别人讲孔令更“走黄河”的故事。即便在那个毫无私心杂念的岁月,孔令更停薪留职徒步考察黄河,也是一种壮举,这至今仍然是诗人圈和他的粉丝热衷的话题。孔令更从黄河归来后,有好长一段日子沉默,曾剃度、蓄须、着僧衣芒鞋,我曾称他为“红尘隐者”。有人甚至断言,“诗、酒、禅,注定浸透孔令更的一生”。

那天,孔令更就坐在讲述者的旁边,鲜红上衣,雪白长髯,面目平静,不发一言,似乎在聆听别人的故事。

往事如风。在恋恋风尘中,往事如一粒粒沙尘,在风中相聚,又在风中分离。或许,那些往事,早已化成生命的琥珀,在他心室幽静的一个角落,闪着自己的光,烛照他自己。

在森林公园,多的是槐树。让我感觉奇怪的是,不少槐树的顶端竟然是枯枝。在这葳蕤季节,最能够接触阳光与雨露的它们,突兀而立,构成简洁的铅笔画,似乎在向天空发出诘问。

人言,“树大有枯枝,人多有白痴”。难道,它们如中年后的男人,头顶开始出现沙漠化?记得,其他的树木,即便是暮年,也只是躯干开始空洞,枝头依然绿意葱茏呀!

于是,忍不住发微信:早上走城墙森林公园,氧气十足,有风过耳,自然惬意。在这茂盛的季节,那些槐们的顶端为何这样苍白?是木秀于林,风必……

有朋友看过我的微信,回复说境由心转,似乎我心间有大阴霾在。我看后不觉莞尔。似我这等中年男,无大志向,居小地方,写小文章,淘小生活,偶尔有小失意、怀微悲伤,倒些许块垒与不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当倘若说常怀戚戚之情,则未免言重。

把心灵放到一片现实中的树林,才能均匀地呼吸!

另一朋友在微信中言:越来越喜欢这样的人,不诉苦,不煽情,不靠苦难来博取同情。世间万难中,都还在按部就班的生活,早起的小米粥,月下的煮毛豆,漫长的一生充满苦难,却被当成了游乐场。这大概才是人生的意义,无论如何只要还能生活,就值得欢喜,庆贺。

我喜欢这样的坦然。有这样的言语激励,磕磕绊绊算什么呢?

记得《阿甘正传》的片头,在柔婉而又感伤的钢琴曲中,一枚洁白羽毛从天而来,随风飘浮,飘过塔尖、楼顶、树梢和街道,最后飘落在那双跑遍世界的破旧鞋旁。阿甘捡起羽毛,放进皮箱,夹进书里。

我们何尝不是这洁白羽毛呢?我们从没有看见过“风”,但都临风而立。

“生命就像一盒各式各样的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将会得到些什么。”这是阿甘母亲的话。拥有鲜活生命的我们,“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都要前行,无论是自觉还是无奈。

心有多远,路就有多远。你走到哪里,脚下的路就延伸到哪里,风也就到哪里。

风的气息里,有苍凉与沧桑,也有安详与自在。听风过耳,能使人打开胸腔,驱逐所有灰暗与无聊,触摸苍凉之后的平静,指尖有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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