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友谈话录（一）关于轻功，记得孙剑云老师讲：“练八卦枪就得有轻功才能练到位，老先生（指孙禄堂先生）就不用说了，包括我二哥他们几个都能在高粱穗上走八卦枪，飞腾变化，时起时落。现在李天骥说他没见过，我二哥跟他父亲不和，跟他们那支没来往，他当然没见过。” 其实岂止是八卦枪，刘子明先生也曾告诉我：“八卦门属天盘，八卦掌、八卦剑要练得好，都要有轻功才行。”以后我在刘子明先生处抄得金一明先生写的“观孙存周兄八卦剑有感”一诗，该诗作于乙亥秋，即1935年秋。诗文如下： 静立落清尘， 腾然上云端。 微步渡凌霄， 剑光喷雷电。 七星笼罡气， 垣宿隐圜研。 八卦倏忽处， 神龙现于天。 机变夺造化， 幻若紫极观。 存周真勇武， 超逸人世间。 由此可知孙存周先生的八卦剑及轻功达到多么惊人的地步。当然诗文中的描述有艺术夸张的成份，但也说明孙存周剑法惊人的感染力，胜似唐顺之看到峨眉道人的拳法一般。至少在金一明先生眼中，孙存周先生的武艺是远远超逸时人的，故有“超逸人世间”的绝高评价。由此亦可知《近世拳师谱》中称孙存周先生的武艺绝尘时下，乃行家时论。 关于孙存周先生的剑法，张烈师兄也曾讲过：“看了孙存周舞剑，我就不练剑了，不要说他的功夫我根本练不到，就是那神韵，我就觉得一辈子都模仿不了。” 我问张师兄：孙存周先生的什么功夫你觉得根本练不到啊？ 张烈师兄讲：“别的功夫就不说了，就最基本的一个抬腿，一个跳步，不仅我练不到，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第二个人能做得出来。孙存周一抬腿，一只脚抬起放在裆中间，这条腿如打坐时大盘一样放平，膝抬起的高度不高于脚，左右互换，跳步自如。就这个你试试？” 我知道不要说这个动作，就是张烈师兄示范的贴墙下蹲我都完成不了，就开胯而言，张烈师兄强我百倍不止。所以从看似寻常处，就可以看到我们与孙门前辈的差距是多么巨大，以我们的能力和见识去揣度孙门前辈的功夫是多么的狭隘和可笑。上面提到的金一明先生，是当年中央国术馆编审处副处长，本身又是技击名家，见识过当时南北各路名家的功夫，孙存周先生的功夫能让他作诗赞叹，若非功夫超逸群伦、罕见通神，是不可能的。关于孙存周先生的功夫究竟如何，各位还是见仁见智吧。 说了轻功，再说说打人，记得有一次我跟张烈师兄聊天，我问张烈师兄：“你觉得当年有人能打过孙存周先生吗？” 张烈师兄说：“那得先问问当年有人能打过我吗？这么多年，只有我打人，没有人打我。我不去打他们就算他们得着了，谁还想打我老师？！打这种事，谁跟你摸这摸那，甭管我用什么方法，先把你打了再说。这是本事。什么递手试劲吧，摸摸劲吧，那算什么？！” 我问张烈师兄：“五十年代北京还有不少有名的拳师，他们实际的功夫怎么样？” 张烈师兄讲：“他们那些人甭管有名没名，遇事真能打的没几个，他们都是试试劲吧，推推手吧。你要真打，他们全怕。” 我问张烈师兄：“您不是讲过许维仁的功夫行吗？” 张烈师兄讲：“许维仁是真有功夫，他的头、脸、眼睛、两肋、腋窝、太阳穴都不怕我打，功力也大，当然我们是朋友，我也不能用毒手打。我跟他打，他打不着我，我打得着他，也许是他有意不想打我，许维仁很喜欢我，我们俩对脾气，他要我跟他学，我说你得打得过我，我才跟你学。就这样打起来，不过他的功夫我没学。不是他的东西不好，而是他的东西太费工夫。” 我问：“他教的是什么功夫啊？” 张烈师兄：“站桩，双手合十，踮起脚后跟，用脚尖站着，对着太阳站桩。以前孙存周教人也有练这个的。费工夫。” 我说：“您讲过李梦庚也跟许维仁打过。” 张烈师兄说：“是啊，在那之前，许维仁认为孙存周教的东西不行。所以有时候是不打不成交。其实让我钦佩许维仁的不是他的功夫怎么样，而是他有练武人的气节，文革时能够宁死不受辱，打死了几个前来抄家的红卫兵，然后剖腹自杀。这是一种武术精神。” 说到武术精神，在我见过的同辈中，张烈师兄就是一个表率。张烈师兄72岁时做换心脏瓣膜手术，第一次换的瓣膜被真菌感染，结果又要做第二次手术，一个72岁的老人在半年内连续做了两次开胸手术，稍加恢复，张烈师兄就硬挺着为前来学拳的人示范动作。这是什么气度！他教学博客的视频和照片中，有一些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拍摄的。张烈师兄在逝世前由他口述的形意拳的动作规矩是一份非常珍贵的武术遗产。他的教学博客是他对中国武术传承的重大贡献，泽惠后人不可估量，让后人能够有迹可寻地去探寻前人传奇的武艺。也许若干年后，某个武学天才能由此而步前人之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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