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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虚构衍圣公孔继宗的特殊意义

 金品之文集 2015-07-27



《红楼梦》无闲笔,处处玄机,句句深意。第五十三回“宁国府除夕祭宗祠 荣国府元宵开夜宴”书中有这样一段情节:【且说宝琴是初次,一面细细留神打谅这宗祠,原来宁府西边另一个院子,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是“贾氏宗祠”四个字,旁书“衍圣公孔继宗书”。 两旁有一副长联,写道是: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亦衍圣公所书。进入院中,白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月台上设着青铜古铜鼎彝等器。抱厦前上面悬一九龙金匾,写道是:“星辉辅弼”。乃先皇御笔。两边一副对联,写道是: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亦是御笔。五间正殿前悬一闹龙填青匾,写道是:“慎终追远”。旁边一副对联,写道是: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俱是御笔。】

宗祠又叫祠堂,是汉民族供奉和祭祀祖先的场所,是宗族的象征。宗庙制度产生于周代。上古时代,士大夫不敢建宗庙,宗庙为天子专有。宋代朱熹提倡家族祠堂:每个家族建立一个奉祀高、曾、祖、祢四世神主的祠堂四龛。祠堂是族权与神权交织中心,体现宗法制家国一体的特征,是凝聚民族团结的场所。宗祠记录着家族的辉煌与传统,是家族的圣殿。作为汉民族悠久历史和传统文化的象征与标志,具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和历史价值。

贾家宗祠大门由衍圣公题写匾额和对联,是与这部作品推崇颂扬儒家“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的核心思想主题相一致的。并且衍圣公的题额在“先皇”御笔之前更富有深意。朝代可以更替,皇帝可以轮做,而儒家思想的崇高地位不可改变。有的红学研究者根据衍圣公孔继宗的名字辈分来推断《红楼梦》的创作时代,这是不严谨的。“衍圣公孔继宗”是作者虚构的人物。衍圣公的爵位是孔家独有的,而查遍历代衍圣公根本就没有叫孔继宗的。

衍圣公的封号始于宋仁宗时期。公元1039年,孔子第四十五代孙孔宗愿获授国子监主薄,6年后,改封为衍圣公。宋哲宗元祐元年(公元1086年)改封第四十六代孙孔若蒙为奉圣公,专主祭祀之事,不预他职,遇郊祀大礼,赴阙陪位。元符元年(公元1098年) 孔若蒙坐事废封,改由其弟孔若虚袭封奉圣公。孔若虚死后,仍以孔若蒙之子孔端友袭封。宋徽宗大观年间(公元1107-1110年)复改封孔端友为衍圣公。自此以后,衍圣公这一封号历经宋、金、元、明、清、民国,直至1935年国民政府改封孔子第七十六代孙孔德成为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为止,先后沿续了八百多年。生于1920年的孔德成,便成为末代衍圣公,首任祭祀官。孔德成于2008年在台湾逝世,享年89岁。他有两个儿子,长子孔维益和次子孔维宁。长子孔维益因心肌梗塞于1989年病逝,享年五十岁。孔维益为孔子第七十八代裔孙,本为世袭“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的法定继承人,但因早逝而未袭封。2009年9月25日,台湾地区领导人马英九发布聘书,聘孔维益的独子孔垂长为第79代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孔家的传统爵位袭封在台湾得以延续。

自明朝开始孔氏族谱的辈分是按皇帝钦赐的字排序的。明朝洪武年间,明太祖朱元璋赐孔氏五十六世至六十五世辈分字:“希言公彦承弘闻贞尚胤”。到了清朝为避清高宗弘历名讳把弘改为宏字。胤为清圣祖皇太子名讳,遂改胤为衍字。崇祯二年(1629年),六十五世衍圣公孔胤植奏请崇祯皇帝恩准,又赐六十六世至七十五世辈分字:“兴毓传继广 昭宪庆繁祥”。清同治二年(1863年),七十五世衍圣公孔祥珂奏请同治皇帝恩准,再新赐七十六世至八十五世的辈分字:“令德维垂佑钦绍念显扬”。民国七年(1918年),七十六世衍圣公孔令贻又拟八十六世至一百零五世辈分字:“建道敦安定懋修肇彝常 裕文焕景瑞 永锡世绪昌”。报请北洋政府内务部备案,民国八年核准颁布在全国实行。

衍圣公因得益于孔家先祖孔子的荣耀,成为中国历史上经久不衰、世代腾黄、地位显赫的特殊公爵,与朝廷互为利用,成就了孔府天下第一家的美名,这在中国乃至世界上也是叹为观止。

《红楼梦》虚构衍圣公孔继宗是有深意的。“继宗”本身有宗族后代的意思。孔氏的祖宗可以追溯到第五十世祖华胥氏,往下是第四十九世祖伏羲氏(伏羲氏配女娲),第四十八世祖少典,第四十七世祖黄帝(姬轩辕)。作品开篇便写地陷东南女娲补天,这是《红楼梦》的核心思想。作者幻想着华胥氏、伏羲氏、黄帝轩辕氏的后代子孙们能匡扶倾倒的华夏江山社稷,恢复安宁和平的生活。在作品第五回有一首题诗:“春困葳蕤拥绣衾,恍随仙子别红尘,问谁幻入华胥境,千古風流造业人。”

华胥梦典出《列子.黄帝篇》。【黄帝即位十有五年,喜天下戴己,养正命,娱耳目,供鼻口,燋然肌色皯黣,昏然五情爽惑。又十有五年,忧天下之不治,竭聪明,进智力,营百姓,燋然肌色皯黣,昏然五情爽惑。黄帝乃喟然叹曰:“朕之过淫矣。养一己其患如此,治万物其患如此。”于是放万机,舍宫寝,去直侍,彻钟悬,减厨膳,退而间居大庭之馆,斋心服形,三月不亲政事。昼寝而梦,游于华胥氏之国。华胥氏之国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齐国几千万里;盖非舟车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其国无帅长,自然而已。其民无嗜欲,自然而已。不知乐生,不知恶死,故无夭殇;不知亲己,不知疏物,故无爱憎;不知背逆,不知向顺,故无利害:都无所爱惜,都无所畏忌。入水不溺,入火不热。斫挞无伤痛,指擿无痟痒。乘空如履实,寝虚若处床。云雾不硋其视,雷霆不乱其听,美恶不滑其心,山谷不踬其步,神行而已。黄帝既寤,怡然自得,召天老、力牧、太山稽,告之曰:“朕闲居三月,斋心服形,思有以养身治物之道,弗获其术。疲而睡,所梦若此。今知至道不可以情求矣。朕知之矣!朕得之矣!而不能以告若矣。”又二十有八年,天下大治,几若华胥氏之国,而帝登假,百姓号之,二百余年不辍。”】大意是:【黄帝即位十五年了,因受到普天下爱戴而沾沾自喜,就一心调养身体,娱乐耳目,满足口鼻欲望,结果弄得面色焦黄,憔悴不堪,头昏眼花,情志迷乱。又过了十五年,他因社会的动乱而忧心忡忡,就竭尽聪明才智,管理百姓,结果还是弄得面色焦黄,憔悴不堪,头昏眼花,情志迷乱。黄帝便高声叹气说:“我的过错太严重啦!只顾把自己祸害成这样;用心治理天下祸害也是这样。”于是,抛弃纷繁的政务,舍弃华丽的宫殿,裁去贴身的侍从,取消娱乐的钟鼓,减少美味的膳食,隐退到外庭的简陋房舍里独自居住,清心反省,消除肉体的欲念,三个月都不亲自过问政事。有一天,他白日睡觉时,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华胥氏之国漫游。华胥氏之国在弇州的西面、台州的北面,不知道距离中原有几千万里路;不是舟车脚力所能到达的,只是神游罢了。这个国家没有君主官长,一切听其自然;人民没有嗜好欲望,一切听其自然。他们不知迷恋生存,不知讨厌死亡,所以没有夭亡;不知偏爱自己,不知疏远外物,所以没有爱憎情感;不知违背,不知顺从,所以没有利害;他们没有什么偏爱,没有什么畏惧。投入水里不会淹死,跳进火中不感灼热。刀砍鞭打无伤痛,指甲搔挠无痛痒。升到天上如同脚踏实地,睡在虚空好似躺在床榻。云雾不能妨碍他们的视线,雷霆不能扰乱他们的听觉,美恶不能迷惑他们的心境,山谷不能绊倒他们的脚步,这都是神游而已。黄帝梦醒,洋洋自得,把他的辅佐大臣天老、力牧和太山稽召来,告诉他们说:“我闲居了三个月,清心反省,消除欲念,潜心思考调养身心治理天下的道理,但没有想出好方法。后来我疲倦而入睡,就做了这样一个梦。现在我明白了,最高深的道是不能根据常理求得的。我知道它啦!我取得它啦!但是我无法把它告诉你们啊!”又过了二十八年,天下大治,几乎像华胥氏之国,黄帝却逝世了,黎民百姓为怀念他痛哭,二百多年都没有停止。】

有人认为孔子第六十九世孙孔继濩是《红楼梦》中“衍圣公孔继宗”的原型,这是十分荒谬的。孔继濩虽有“衍圣公”之号,但他实际上连一天的“衍圣公”也没当过。他在世时,衍圣公为其父亲第六十八代衍圣公孔传铎,孔继濩早于其父死于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在长子死后,孔传铎因患足疾不便行走,于雍正九年(1731年)直接将爵位袭让给了孙子,也就是孔继濩的儿子孔广棨。为了保持族谱的连贯性,1735年雍正十三年追赠孔继濩为第六十九代衍圣公。孔继濩在世时不是衍圣公,他也根本不会以衍圣公爵号给人题字。

也有人以孔家继字辈最早出现在康熙末年,便推定《红楼梦》的写作年代一定晚于康熙、雍正朝。这是一种错误的认识。孔氏辈分字不是孔氏家族随意定的,而是在皇帝给孔家钦定的辈分字尚未用尽之时,衍圣公就提前奏请皇帝恩赐辈分排序。孔氏族谱的“继”字辈早在明朝崇祯二年1629年就由崇祯皇帝钦定了。皇帝钦定孔氏辈分字是要向全国下诏书的。这个很多人都会知道,《红楼梦》的作者当然更清楚。那么作者在崇祯恩赐孔家第六十六世至七十五世的辈分字:“兴毓传继广昭宪庆繁祥”十个字中,为什么偏偏选中了“继”字辈作为给贾家宗祠题写匾额的衍圣公名字呢?我认为:一、作者在著书之时孔家继字辈尚未出生,便于虚构,如果用在世的或前辈的衍圣公辈分字就会有人去追问考证,容易带来麻烦;二、孔家“继”字辈是明朝崇祯皇帝恩赐的,有祭奠崇祯皇帝之意;三、继字与宗字组词正有“宗族后代”之意,读了全篇作品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华胥氏、伏羲女娲氏、黄帝轩辕氏的华夏后代。

由此,我们仔细品味衍圣公孔继宗所书对联:“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以及“先皇”的两幅对联:“星辉辅弼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 “慎终追远 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仅仅是对贾家宁荣二公的颂扬吗?而且这“先皇”也绝不会是清朝皇帝,因为他们绝不会用“勋业有光昭日月”这样光辉的词句赞颂汉族公爵。在满清朝代,汉大臣配享太庙者惟张廷玉(1672-1755)一人;汉大臣京师建祠者仅李鸿章(1823—1901)一人。至于红学家们牵强附会的把《红楼梦》当做曹家人所写的曹家事,就凭贾家宁荣二公的公爵身份,曹家的祖先就没资格承当。公爵是封建王朝异性功臣封爵的最高爵位。曹家的祖辈是满清的包衣,最高官至江南织造,是几品官?有多大的功劳?能承受得起“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勋业有光昭日月”这样的赞颂之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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