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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 娜 有天在公车上看到前排一个小男孩提着一小盆猪笼草。他小心翼翼地把朱砂红色的塑料花盆搁在膝盖上，猪笼草的枝叶和“笼子”们垂挂下来，悬在尚未坐满人的公车过道的半空中。这个男孩应该是刚从路边的花铺里买来这盆小玩意儿，他时不时转过头来用另一手抚弄那些“小笼子”，想必此刻他觉得这比饲养一只小动物要好玩多了。 要是小女孩，可能会买一盆结苞的栀子或月季？鼓鼓囊囊挂满“笼子”的猪笼草看起来甚至都不像一种植物。它的习性也不像那些花儿朵儿们那么温柔可亲，它那突出的瓶状“笼子”确实是一个凶猛的捕虫笼。据说笼盖能分泌一种特殊的香味，诱引昆虫。待昆虫觅香而来，就会失足从光滑的瓶口跌落，被笼子底部所分泌的液体淹死。这猪笼草可真不是食素的主儿，它分解完昆虫们的营养物，还能一一消化吸收，长出更加茁壮的叶子和笼子来。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像黑山老妖一样可怖？招猫斗狗的小男孩怎么会不被这种充满攻击性的植物所吸引，他刚才是不是在不断研究笼子是否已经吸引了虫子落在底部，正在被慢慢消化呢？ 岭南的夏天湿热，蚊蝇乱飞，确实应该买一盆猪笼草在自家阳台上吊着，看能不能消灭掉一些蚊虫。不过我一直怀疑猪笼草的观赏价值大于实用价值。猪笼草通常生长在湿热的地带，好像只有湿度大于百分之六十的地方猪笼草才容易长出笼子来，干燥的地方，估计就算不断浇水，猪笼草也只能光长叶子而徒有其名了。不过，猪笼草的笼子本身也是一种变态叶，只是它有策略性地长得吸人眼球又是一枚利器。 关于猪笼草的命名，中国人的想象力可真不及西方人民。在我们的文化里大概能联想到的就是“浸猪笼”这一类的酷刑吧。西方人关于猪笼草最早的学名出自植物学家卡罗勒斯·林奈，他长途跋涉之后发现了这种奇异的植物，感叹大自然的神奇。但这艰辛的物种寻觅并不是我的感慨之处，我感慨的是那瓶状的变态叶让林奈想到的竟是《荷马史诗》中埃及女王给了海伦一瓶名为“Nepenthes pharmakon”的药水。在希腊神话中，Nepenthe（“没有悲伤”之意）是一种可以让人遗忘所有悲伤的药水。1753年，林奈在他的著作《植物种志》 中正式的公布了对猪笼草属的命名，“Nepenthes”也便成为了猪笼草属的正式名称。 猪笼草吞没昆虫，让它们消弭在黏湿的叶卷之中，死亡还真是一种“忘悲”呢。对于人类而言，发现一种奇妙物种的喜悦也许能让人短暂地忘记悲愁。然而，猪笼草是否能忘记自己的悲伤呢，捕虫不得或是长不出笼子？ 我只是觉得它是如此幸运，被一个植物学家用“忘记悲伤”来命名，被一个小男孩轻巧地放在膝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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