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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俄】果戈里
节选自果戈里致友人书信中的内容
1 、我们的不幸在于不看现在而看未来。
我们的不幸在于看着现在时一发现其中有叫人发愁，叫人伤心，还有简直叫人厌恶或者变得不如人意的东西，就挥手不顾，扭过头去圆睁着两眼遥望未来。由于这个缘故，我们大家的未来好像悬挂在空中，有些人觉得它很好，因为有几位先进的人物也已经感觉到，但还没有通过合理的算数演算的结果加以验证。
至于如何拿到这个未来，谁都不知道。它像一颗酸葡萄。小事一桩，忘记了！大家都忘记了通向这个光明的未来的道路正好隐藏在黑暗而混乱的现在之中，没有人愿意去认识现在，每个人都认为现在的微不足道，不屑一顾；如果把现在展示在大家面前，他甚至会火冒三丈。但请您让我去认识现在吧，别因为有丑恶的东西而不好意思，让我来见识见识！
丑恶的东西对我来说已并不稀奇，因为我本人就相当的丑恶。当我少见而多怪的时候，出了一件丑事就令我手足无措；看多了又灰心丧气，为俄罗斯感到毛骨悚然。而自从我见多了之后，我的头脑清醒了，我逐渐看到了面前的出路，看到了手段和方法，我更加佩服天意之伟大。现在我非常感激上帝，是他使我认识到我本身以及可怜的同胞身上的丑恶的东西，虽然不是全部。
瞎猜是一钱不值的！只要更加认真地正视现在，未来自然而然会立刻显现出来。有什么人认为可以越过现在而谈未来，实在愚不可及。他不是在撒谎，就是叫人猜谜。
2 、我再跟您说几句关于别人对我们的爱心和好感的问题。
这是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不过博取别人对我们的爱心是一件非法的事，一个人不应当去追求。
请您考虑一下，您对别人有爱心吗？不要考虑别人对您是否有爱心。有谁因为付出了爱心而索取报酬，这个人就是卑鄙的小人，绝不是基督的信徒。
啊，我感谢上帝在我幼小时灌输给我一种我所不理解的感情，拒绝任何人对我作出过分的表示，无论来自亲戚或朋友方面，我都感到厌烦和不愉快。完全的爱心不应当属于人世间的任何人所有，这实在是不错的。应当把它转送给领导机关，而每个领导人一旦发觉这种爱心集中到自己身上，应当毫不迟疑地把它转送给自己的上一级主管。通过这种方式，使得它逐级到达理所应当的源头那里，由万众爱戴的沙皇在众目仰视之下隆重地把它献给上帝。
3 、海拉迪乌斯，你是了解我的，为什么你向我提出这种语无伦次的问题？
我能说什么？谁需要我说？谁愿意了解我的内心的活动？我常听到大家是怎么在批评并议论一位诗人的，他们争得面红耳赤，怒气冲冲，在市场上大喊大叫，唾沫横飞，——我在心里想：这是不是一种亵渎行为？
好比一个人忽然想急忙跑到人山人海的广场上，挤在他们中间做老一套的祭拜仪式，跪倒在地，哀哀祷告上帝，这与它有什么两样呢？我能说什么？“精彩！独一无二，无与伦比！”但这样几句话能表达无边无际的感情海洋中的一朵浪花吗？太软弱无力了！
这些人云亦云的陈词滥调甚至丧失了它们原有的一点贫乏的意义。而我觉得更加荒谬可笑的是人们像封赠官爵似的赏给诗人们毫无价值的称号，把他们叫做第一流的，好像诗人同植物或没有生命的矿物一样，要分成门类，以便牢牢记在心上！
伟大的诗人啊！当我翻开你那美妙的作品，当你那不朽的诗篇隆隆地如同雷鸣，像电光一样迎面送来炽热的声音时，一股神圣的寒流从血管里流遍了全身，我的灵魂在恐怖中颤抖，我把上帝从他那高远辽阔的天穹中呼唤出来了，那时候能说什么？
假如天空、阳光、海洋、我们的心里熊熊燃烧着的烈火、取之不尽的空气、无所不包的世界、天使、灿烂的行星都变成了一堆词汇和字母，那时候我就不能用它们来表达‘虚无缥缈的我’胸怀中所发生的奇妙的现象，连它的十分之一也不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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