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 “咣当”一声,一件精美的瓷器碎了。 岁月更多的时候不动声色。 它突然之间打碎的,却总是最美的东西。 人在青春的年龄段上,生命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 在一大把阳光的照耀下, 美轮美奂,熠熠生辉。 然而, 就在你恣意挥霍这青春的光泽,浑浑噩噩快昏了头的时候, 时光一抬手, “咣当”一声,一地的碎瓷, 一下子把你推到纷乱如麻的中年。 恍然一梦。 以前日历翻开新一页, 心里迎接的,只是纯粹的新的一年; 而现在,日历翻开新一页, 心里所想的,却是增长了沉重的一岁。 一个人, 如果拥有了这样的心境,已经无可挽回地步入了中年。 中年,是开始对岁数敏感的年龄; 中年,也是活得更为现实的年龄。 套用池莉《熬至滴水成珠》中的一句话说, 人生到这个年龄段上,一下子苏醒了, 或者说,叫“知春”了。 十多年前,我毕业,进到一家电力自动化公司。 有一次,见两个同事攀谈,他们谈到了年龄。 一个同事问,你今年多大了。 另一个同事颇为黯然地说,快40了。 那一刻,我仔细地盯着那个快40的同事看, 看他的脸,看他的头发,他的神态,他的衣着, 品咂着他言语中的唏嘘感慨。 心里吃惊道:这个人,竟然快40了。 现在,自己也到了让别人吃惊的年龄。 回头一望, 从青年到中年,竟也稀里糊涂, 全然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但这十多年的生活,又让我体悟出了对比: 二十多岁的时候, 锋芒毕露,只顾猛打猛冲; 人到中年, 开始懂得瞻前顾后,藏愚守拙。 二十多岁的时候, 觉得无所牵挂,什么都可以放得下; 人到中年, 上有老下有小,又突然觉得什么都撇不开。 二十多岁的时候, 把爱想得轰轰烈烈,觉得爱情就是浪漫,就是童话; 人到中年, 懂得了婚姻就是锅碗瓢盆,就是平平淡淡过日子。 二十岁的时候, 心情愉悦才叫幸福; 人到中年, 感到内心平静,就是幸福。 下过整整一季美丽的雪, 雪化了, 岁月,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人生,过了只需欣赏美的年龄, 生活的丑、恶,种种的古怪,样样的离奇, 也全面进入你的视野, 需要你平静地去面对,去接纳。 这时候, 年龄仿佛是一个无法接受的坏名声。 心里一边抗拒,一边却又招架不住。 实际上, 岁月,又是谁能轻易招架得住的呢! 人到中年,就像一杯隔夜茶, 茶似乎还是这个茶, 但,味却永远不会是原来的那个味了。 这时候,关注生,更敬畏死。 有人去世了,去一回殡仪馆, 就对生死看得更清楚一点,更深入一点。 开始认识到生命的脆弱与渺小, 开始感受到命运的无常与不测。 死实在是比生更容易,更简单。 于是, 对生的艰难,就会看得更达观, 对多舛的命途,就会接受得更平静。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以前对孝的认识,只停留在一个概念上,一个名词上。 人到中年, 有了自己的子女,才明白了孝是什么。 父母病了,会真着急,会真牵挂。 尤其不在父母身边, 千里迢迢,一个电话回去,所牵系都是父母的身体, 才意识到, 孝敬父母, 不仅仅是每月寄钱回去那么简单, 围绕在他们身边,嘘寒问暖, 有时候,比钱更贴心,也更温暖。 贾平凹说, 佛不在西天,也不藏在经卷, 佛不在深山古庙里, 佛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到了这个年龄,谁都会对世事人生有一些感悟, 虽说还谈不上看破世事,弄懂人生, 但或深或浅,或多或少,有了自己的认识, 这也该算是岁月给自己的一笔馈赠吧。 人到中年,对成功有了理性的认识。 这种理性中,含着对自己的正确审视。 到这个年龄,自己是一盘什么菜,应该搞清楚了。 如果还没有搞清楚, 不是自己太矫情,就是太缺乏自知之明了。 “陈力就列,不能者止”, 这就是最大的理性。 大科学家,大作家,大学者,统统去吧, 让那些该当的能当的人去当吧。 萤火虫光亮不大,一丁点,也是自己的光亮。 蛰伏尘世,能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就行了。 中年, 是渴望疯狂,却只能在心底疯狂的年龄; 中年, 是不再追求完美,却希望完善的年龄; 中年, 是抛开永恒,寻求平衡的年龄; 中年, 是少了思念,多了怀念的年龄; 中年, 是有负担,要负责的年龄。 一只蝴蝶飞远了,又一只蝴蝶飞远了。 中年, 是一棵站在盛夏的树, 企盼着秋天红艳的果实,却又害怕落叶飘零的凄冷。 中年, 有一些喜悦,也有几许惶恐, 多了一份沉沉,也添了几丝忧伤。 中年, 是说不完道不尽滋味的年龄。 图:网络 文:马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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