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 人到中年,已经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体内 金属齿轮转动时发出的咔咔声 躯体内有许多的配件已经衰老 缺油,宛如一家破损的机器 但却无法打开,注油。或者更换,吃力地爬上山坡 我心脏已跳动得像一头背着夕阳的大象 喘着粗气,刚在大石小坐片刻 血管中的液体就结了一层薄霜 活到四十余年 我种下的树木已被月亮伐倒 我爱的女人已让乌云驮走 我种下的庄稼已被狮子收割 我写下的诗歌已让野火吟遍 黑夜来临 每一片枯黄的落叶上都趴着 一万头负重的骆驼,每一朵绽开的棉花里 都郁结着几十个世纪的迷雾 露水轻轻摇挪移开山体 蝗虫歪头撰写着碑文,我站起身用目光里的铜锤 砸碎身体表面的坚冰 疑问 闷人的黄昏,热气腾腾的盛夏 蒸煮着人气指数骤然上升的大地 狡猾地拐进角落、丛林内 一条蛇的体内呈现出的阴险智慧 远胜过山顶纳凉的人群:这 冷血的注视、这死亡的触点 这深藏于红白斑纹之下的,兀自蠕动?? 悄然瞄准的无声枪管,像遗忘 从阴晦的草根之下一直埋伏到森暗的 枝头之上,或者我比它失忆的更甚 当轰隆隆的雷声 在柔软的腹底排炮般,前行叫嚷时 还会有人冒着时空隧洞中的万丈怒火 用闪电将风筝系上穹顶吗 夏日,黄昏是一个巨大的疑问,活在疑问我 充满迷惑。莫非仍须退守到冬至的冰块内 像假寐的蛇,做摄氏零度以下的冷思索 峡谷 崎岖的山道上 凛冽的寒风吹动我惊险的表情 像一个裸身的少女,冲向黑夜里的万丈深渊 我前行的脚步盲目而又陡峭 隐隐的闪电在蜿蜒的冰山内迂回 一条光芒万丈的蛇即将在雪峰内眠醒 现在我正踩上了它的尾巴 前方的断裂声此起彼伏,我低下头 忧郁地望着自己心内刚撕开的一道峡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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