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5-08-07 17:00 | 豆瓣：林边 上周末连续几天高温，直到周二傍晚下过一阵急雨后天气才变得凉爽一些。那天雨停以后，空气湿度依然很大，在池中游泳时发现水面上渐渐升起薄雾。水面的雾和周围草地蒸腾起的湿气渐渐连在一起，暮色变得混沌迷蒙，不由想起前日在三州交界处的Delaware河边露营时，晨昏间河谷中来去悠然的迷雾。 这次露营恰逢十年露营经历里气温最高的一天。下午将近四点到营地时，室外的温度高过华氏九十度，闷热潮湿，河谷间狭长一带的天空里聚拢来一团团动荡的雨云。我们先在树荫下扎营，然后犹豫着开始点烧烤的炭火。那天的天气预报精准无比，六点多钟，阵雨准时落下，疏疏紧紧下了大约二十分钟，然后雨云飘走，空气也清凉了一点。一起的朋友有备而来，下雨时她把一把大伞撑开遮在炭火上，雨停时，炭火煨得正好。 那天先是有点后悔雨落前帐篷已支好，担心雨把帐篷打湿，但马上又想到篷布都是防水的面料，帐篷支起来却能遮挡地面，保住下面的地面干爽。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阵雨过后的天空  营地紧靠河水  烧烤进行时，大人小孩抓紧时间到河滩戏水，小小的河滩很热闹。餐后有人休息，有人结伴在营地附近散步，河滩安静下来。我和朋友到滩边一片伸到水中的平坦岩石上坐下，静静体会那青翠山梁的暗影和不绝奔流的水声。今年夏季雨水充沛，尤其是前些天美东普降暴雨，所以这次来看到的河水水位可算是记忆里最高的。不仅水量丰沛，水质也特别澄澈，由此推测流域里的植被覆盖良好。应该是突然的涨水淹没了滩边原本干躁的石头，所以浅水中的石块没有被粘滑的青苔包裹，趟水时不像以往那样容易打滑。更开心的是，近岸处没有发现寻常静水常见的浮游虫虱，只有墨绿闪亮的流水翻汩着一叠叠的波纹湍急而过。今年的这片河滩真是美丽又洁净的天堂。我们把腿脚伸进水中，让这暮色里的清流涤荡身心。   不知什么时候，从上游河湾的水面飘来一带淡淡的白雾。现在想，那水雾应当是笼罩在整个河面的，只不过因为淡薄，近在眼前的不易察觉，远处的雾气由于距离的叠加显得浓厚，视觉上的直观感觉导致“雾从上游飘来”的误判。。。但雾气的分布本来也不是均匀的，上游那段河面跟在一个九十度的河流大转弯之后，也许那样的地势引起的局部空气流通不畅也会加重水雾的聚积吧。  暮色里飘渺的雾气 初看到雾气时有点疑惑，记忆里每次来这里都是晨间浓雾笼罩河谷，而不记得晚间飘雾。应该是先前的那阵急雨给空气降温，河面蒸腾的水汽和山林散发的湿气聚集在一起冷凝而成的雾粒吧，就像雨后泳池上飘起的水雾一样。 天黑以后，大家围拢在篝火边聊天。整个夜空只看到一颗星模糊的光，天一定是阴的但不至于浓云密布。有篝火闪亮眼前，无法判断河上雾气是否加重。有个朋友问我这里能不能看到日出，我说看不到，因为河对岸的山梁挡住了视线。上次我们露营刚好是满月夜，月亮就是从眼前的山梁后升起来的。 将近子夜时，对面山梁藏在绿树中的Erie铁路轨道上一列货车准时经过。车速与以往一样缓缓，但车头的灯光却比记忆里的暗淡。也许我们之间真的隔着一层薄雾。 那夜是我们露营经历中最暖的夜晚。子夜睡下时，帐篷里还有点闷热，到后半夜稍冷，盖一条薄毯也足矣。而以前几次露营，后半夜常被冻醒，要在睡袋上面再压上衣服毛毯才勉强够暖。 清早五点多钟天已放亮，在奔淌不息的水声后隐隐可以听到附近人家的鸡啼。从帐篷出来走到河滩，预期会像过去那样看到浓雾弥漫。但事实相反，河上薄雾已经爬升至山梁上部，淡淡朝云被风推送着一群群横跨河谷。下游方向天空中紫蓝的云烟勾勒出远处横亘山峰峻拔的轮廓——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那儿竟然矗立着高高的山峰，若不是蒸腾的云雾飞掠而过而它屹立的姿态始终静止，看上去真像是暮晚时刻一壁最肃穆的云垒。  清晨走到河滩，望向下游的第一眼  晨雾消散 难道那儿向东？难道一场日出正要开场？ 我真傻——上次看到的月亮从东南边升起后就被山遮挡，它在子夜从河对岸山梁爬上来被我们看到时，其实已在天空自东向西运行过一大段轨迹了。 一只鹰沿着河流的方向飞来，从头顶十几米高的地方掠过，白色的头尾黄色的弯喙在晨曦里发出耀目的光。是一只白头鹰！这是我在自然生境中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白头鹰。心中腾起喜悦。有一年在同样地方的寂静清晨，浓厚的雾气慢慢消散后，曾见过一只苍鹭在云烟渺渺中自下游飞来，缓缓拍打着翅膀，沿着山梁慢慢地滑翔，在目力可及的远处翻过山脊。这儿是它们的领地。清晨时刻翱翔巡视王者之域一定是它们每天骄傲的开始。 在前一天傍晚坐过的那块大石上坐下，看着下游方向的重重云霭辉映出越来越多的红粉和金橘，心中怀着歉意，犹豫着要不要去叫醒同伴，但眼睛却一点不想离开。云在飞逝，不绝奔淌的墨绿河水也随时映现着天光的变幻。河谷瑰丽静美。流水的回声，冷润的空气使整个风景透出穿彻身体的清远孤寂。  太阳在云后渐渐升高时，东方天空红粉的色调慢慢消失 ，云更厚重，一缕缕的雾气舞动其间。当金色光透过云隙时，河面上也落满金的碎斑。 太阳终于在云缝现身，强烈的光芒让那几张拍下的照片中山林云水呈现黑铁一样的暗淡，只有太阳迸出的光突破一切，在那片有限的天地间辉耀着融铁的光焰。  至此我在河滩上大约停留了一个小时。一边观看天地大幕间光影的流变，一边疑惑着为什么以前那么多次露营都没有见到这河边日出的场面？ 过去几次露营，清晨无一例外都是雾锁河谷不辨西东。最初以为是遇到阴天，但连续几次总在半晌午时云消雾散天色转晴，经历多了，我想也许那是河谷的常态，这穿过阿巴拉契亚低矮山峦的河谷在夏季的清晨总会变成一条浓雾盘踞的长隧道。那么这次邂逅到如此美好的日出，究竟是天气晴好的巧合，还是由于此次恰逢天气炎热，夜晚温度偏暖，使得冷空气与河面水汽结合成雾的反应弱化了？还有，前日傍晚水面上浮起的雾气，也与寻常的经验正好相反。。。 由于同行的小朋友年幼，这次河上漂流我们选择了与以往不同的短程。小舟下水漂过第一个白水滩后，左岸突现一条小河，急湍的流水从溪谷间大大小小的石头上跳过注入大河。往小河深处幽暗的溪谷望一眼，赫然发现一座横跨溪谷的红色廊桥，那瞬间的景致真是绝美灵秀。归家后查资料，发现那河是一条有独立名字的小河Mongaup River。河长只有三英里，源于山中一座小水库，水库定时开闸放水在山谷中形成这条专供激流爱好者泛舟的白水河。一闪而逝的那座红桥虽娟秀却并不是廊桥，而是我们在97号公路上来回过往多次却无知无觉的一座小铁桥。那座桥边有个小停车场，专供泛舟者上下溪河之用。下次我们再去一定莫忘停车探访。  今年河水充沛，河道通畅，行舟变得太过容易，此一憾 在这儿停留一会儿等待掉队的朋友。这里水浅，阳光透射水色清碧 漂流途中又一次看到白头鹰。是正午时分，它飞得比清晨要看到的那只鹰要高很多，白色的头尾化成小点但仍可明确辨认。网上有资料说一只白头鹰的疆域范围从1700英亩到10000英亩不等，我们那时候所处的河段离开露营地已有十多英里，它和早上看到的也许应该不是同一只鹰了吧。白头鹰虽是美国国鸟，但在上世纪初却濒临灭绝，在经过将近一个世纪的保育呵护后，上世纪末终于得以从“濒危”等级名册中退出。但即便这样人们也很少有机会一睹白头鹰的雄姿。白头鹰以鱼为主食，我们一日之内两次见到白头鹰，也许可以看作河谷生态系统良好的佐证。 离漂流终点一英里处经过一座老铁路桥。网上查询，不出意料，那果然是Erie铁路老桥。老桥已有160多岁高龄，但状态良好，火车每日定时从那苍黑的大桥上隆隆驶过Delaware河。 Ｅｒｉｅ铁路桥 经过大桥后，我们在一处嶙峋石壁后半藏的平缓沙滩停船休息。水色诱人，大家忍不住走进浅水浮游。河水温凉宜人。逆着水流游动，人刚好可以被河水托浮在原地。第一次在真正的河流中游水，我满心喜悦，也小心翼翼。水波柔和有力，我想起秋天在树林里见到的一尾鳟鱼，逆水摆动着尾鳍却悠闲悬浮在淙淙的溪流中。 下河游水后站在水里拍的照片，身边是高耸的岩壁，想起石钟山记 那天快到终点时，远远看到一群野鸭凫游在近岸的树荫下，不时有鸭子扎进水中捉鱼。那群鸭子的身形明显较小，动作比普通的鸭子敏捷有力，该是我们从没见过的水禽。问身边的小“鸟专家”，鸟专家也皱眉无解。我们加快速度赶上去想看个究竟。稍近时，看清了它们嘴巴尖长，头颈上顶着棕色的毛冠。它们显然是感到了惊扰，开始加速游走。我们被好奇驱使，虽觉抱歉还是挥桨急追。它们游走得更快，开始频频跃起，像听从统一号令的飞鱼在水面齐齐飞扑疾行，身后翻起簇簇碎浪。 小鸭们飞鱼一样齐刷刷地往前扑，把左边的鸭妈妈都超过去了 更近时才注意到有只成年的大鸟逡巡在小小舰队的左翼，它稳稳地游着水，不时侧脸回望那群勉力前行的小少年，俨然是它们的保护神和领航员。它的长嘴巴是艳丽的红色，头顶的棕毛像触电一样直直地向后披拉，那酷绝的发型让人一时迷惑到底是不是妈妈鸭。 红嘴巴的鸭妈妈从这个角度看也挺妩媚 我忙着录影拍照，请坐在船头的小朋友帮着数有多少“小鸭”。两个小朋友很快报出数字，一个是28，一个30，误差不大，可以作数。 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网上查找那群小神奇的身世。原来它们是踪迹几乎遍及北半球的Mergus merganser，中文译为“普通秋沙鸭”。百度说普通秋沙鸭繁殖期主要栖息于森林和森林附近的江河、湖泊和河口地区，在非繁殖期主要栖息于大的内陆湖泊、江河、水库、池塘、河口等淡水水域。秋沙鸭常聚成群，秋季会沿着河流向南方迁徙，它们的繁殖季在五至七月。看来我们遇到的这群奋力划水前行的小鸭，应该还是不会飞的小小少年。 那个鸭群，大概聚集了四五个家庭的小鸭，而看顾的母鸭只有一只，看来妈妈联谊会之间一定有很好的互助协作。写到这里，想起暑期开始前我和小妞几个同学的妈妈满怀期待设计暑假的聚会计划，至今却未得实现几次。此刻翻看照片和短暂的影像，对曾惊扰它们怀着歉疚，同时也羡慕它们 能终日游荡在青山绿水间，和乐融融永不孤单。 关于这条河的记忆：河流经过的地方； 查看原文 ? 版权属于作者 商业转载联系作者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