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陶然
近日，开普勒太空望远镜发现“第二个地球”的新闻，引发了公众对外星智慧生命的关注。一篇在微信上被刷屏的假新闻，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这种关注。这则新闻称，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局长博尔登不慎泄露了有关开普勒452b行星的惊人消息：已探测到来自这个星球的许多人工信息流。
为何人类还没有探测到来自地外文明的“人工信息流”，也没有证实任何不明飞行物（UFO）是外星人飞行器？这不仅不符合许多人的期待，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显得难以置信。1950年的一天，美国物理学家恩利克·费米在和他人讨论外星人时，突然冒出一句：“他们都在哪儿？”这句话催生了著名的“费米悖论”：宇宙的尺度和年龄意味着高等地外文明应大量存在，但人类迄今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地外文明存在的确凿证据。如何解释这一悖论？记者采访了有关专家。
“大沉默”暗示潜在危险
上海市天文学会副秘书长施韡表示，费米悖论指出了宇宙宏大尺度与地外文明稀缺证据之间的矛盾。据天文学家估算，银河系有2000亿颗恒星，其中，质量较小的恒星周围很可能存在一颗或多颗行星，这表明银河系的行星如恒河沙数。虽然生命产生的条件十分苛刻，但在海量的行星以及卫星等天体上，生物的绝对数量应该很多。在这些地外生物中，形成高等文明的生物应该也有很多。费米认为，按照人类目前达到的太空航行速度，可以用100万年飞往银河系各个星球。外星人只要比人类早进化100万年以上，就应该来过地球。但奇怪的是，“他们都在哪儿？”
对于费米悖论的解释有很多。国内公众知晓度最高的，恐怕要属“黑暗森林法则”。这个假说是科幻小说作家刘慈欣在《三体Ⅱ》中提出的：“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轻轻拨开挡路的树枝，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他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他一样潜行的猎人，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开枪消灭之。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即地狱，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这就是宇宙文明的图景，这就是对费米悖论的解释。”
这个法则是这样推导出来的——
“宇宙社会学”有2条公理：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宇宙社会学还有2条推论：猜疑链和技术爆炸。猜疑链指的是，宇宙中不同物种间的生物学差异可能达到“门”甚至“界”一级，文化上的差异更是不可想象，而且相隔极其遥远的距离，所以一个文明无法判断另一个文明是善（不主动攻击和消灭其他文明）还是恶，也无法判断另一个文明认为本文明是善还是恶……加上落后文明可能在短时间内经历技术爆炸，超越先进文明，因此宇宙中各个文明无法交流，哪个文明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就意味着将被某个猜疑他的文明用高级武器消灭。
上海交大教授、天文学史专家江晓原介绍，关于不要暴露地球文明位置的警告，上世纪70年代就出现了。1974年，在美国天体物理学家法兰克·德雷克、卡尔·萨根的倡议下，阿雷西博雷达向M13球状星团发射了一组无线电信号。这个向地外文明“打招呼”的行动一实施，射电天文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马丁·赖尔就警告说，“外太空的任何生物都可能是充满恶意而又饥肠辘辘的”，并呼吁针对这种行为颁布国际禁令。
同样反对这种行动的科学家大卫·布林，提出了“大沉默”猜想：人类之所以未发现任何地外文明的踪迹，是因为有一种还不为人类所知的危险，迫使所有其他文明保持沉默。“大沉默”乃至“黑暗森林法则”，正是对费米悖论的一种解释。
并未收到过智慧信号
江晓原认为，这些警告者的思想是有相当深度的，METI 行动（向外星人发送信息）包含着巨大风险。与METI行动相比，SETI行动（搜寻地外文明）的风险小得多。
这种寻找外星人行动的方法，是探测宇宙中的无线电信号。中科院紫金山天文台研究员刘炎介绍，科研人员设想，先进的地外文明如果存在，应该会进行无线电通信。而用于通信的电波信号与宇宙中天体发出的天然电波（射电辐射）是不一样的，前者是经过编码和调制的有规律信号，后者往往是杂乱的无线电噪声，很容易把它们区分开来。
从上世纪50年代起，发达国家开始制造大型射电望远镜，探测来自深空、极其微弱的无线电信号。这是实施SETI行动的理想工具。1960年，德雷克在美国国家射电天文台发起了“奥兹玛计划”——用26米直径的射电望远镜搜寻、接收并破译外星文明的无线电辐射信号。当时，德雷克曾以为检测到了这种信号，但后来发现其实是秘密军事试验发射出来的。
作为人类最早的SETI行动，奥兹玛计划未能如愿，但它引起了众多科研人员的兴趣和效仿。近50多年来，科技界进行了数十次SETI探测，如奥兹帕计划、多萝西计划、微波观测计划、凤凰计划，美国、前苏联、澳大利亚、加拿大、德国、法国、荷兰等国家先后参与这些计划项目。然而，所有项目都未接收到可信的地外文明信号。
这是为什么呢？问题又绕到了费米悖论。从技术上难易度看，无线电通信比星际航行容易得多，如果地外文明大量存在，我们应该能探测到来自其他星系的智慧信息。
除了“黑暗森林法则”，解释宇宙“大沉默”的假说还有很多。如“动物园假说”和“自然保护区假说”提出，人类文明在那些先进的地外文明看来，尚处于原始阶段，为了更好地研究原始文明，不干扰它的自然发展，他们有意回避与人类的信息联络，把地球当作“动物园”或“自然保护区”。江晓原认为，这种假说有一定道理，“打个比方，我们人类中有几个人想过要和一群蚂蚁交往或交流思想？”
俄富翁的“突破聆听”
当然，许多人是不会满足于这种假说的，他们要继续搜索地外文明信号。
近日，俄罗斯亿万富翁尤里·米尔纳与英国理论物理学家斯蒂芬·霍金联合宣布，启动投资1亿美元的“突破聆听”计划。据介绍，这将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外星智慧生命搜索项目，计划搜索范围包括：离地球最近的100万颗恒星以及离银河系最近的100个星系。未来10年，将购买美国100米口径绿岸射电望远镜20%的总观测时间；未来5年，购买澳大利亚64米口径帕克斯射电望远镜25%的总观测时间。
米尔纳表示：“如果离我们最近的1000个星球上，有一个文明以相当于普通飞机雷达的功率强度发送信息，突破聆听计划的望远镜就能听到； 如果有一个文明在银河系中心发送信号，只要强度是我们用来探索太阳系设备的十几倍，我们也能听到。”这项计划还将使用美国利克天文台2.4米自动行星搜寻望远镜，搜索地外文明的激光信号。
据外媒报道，米尔纳还将启动“突破信息”计划，向宇宙发射地球文明的信息。这引起了许多人的担忧，毕竟，有识之士早已警告过，不要在“大沉默”的宇宙中暴露地球文明的位置。这些有识之士中就包括霍金。2010年，他表示，外星人存在的可能性很大，但人类不应主动寻找他们，应尽一切努力避免与其接触。“如果外星人拜访我们，我认为结果可能与哥伦布当年踏足美洲大陆类似，那对当地印第安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许多人对霍金为米尔纳“站台”深表疑惑。对此的一个解释是，霍金只是支持他的突破聆听计划，对突破信息计划则会加以劝阻。否则，俄罗斯富翁的好奇心可能给全人类带来巨大的潜在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