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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知识与权力

 昵称14979747 2015-08-11

  康熙时代的西学传播,是清代科学史上最饶有兴味的篇章。科学不仅作为康熙皇帝的业余爱好,而且也成为他政治生命的重要部分,在权力的运作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康熙勤奋学习西学,事必躬亲,不仅因为他的确有此爱好,更是因为他试图藉欧洲新知来达到控制汉人和洋人之目的。本文将根据宫廷官方文献,结合汉族大臣的文集与欧洲所藏档案,以1711年日影观测为例,希冀从社会史、政治史、宗教史的视角,探讨康熙皇帝、耶稣会士和文人在历法改革中的不同作用,并阐释康熙时代科学传播,以及知识和权力交织的复杂背景。

  1 引子:晷影测量的历史

  圭表是中国古代最古老的测量仪器,主要通过测量正午日影的长短来确定节气,并测定方向。它由表、圭两部分组成,立表用于投射日影,圭是水平安放的标尺,用于测量影长。由于太阳正午高度随季节变化,日影长短也随之变化,夏至时最短,冬至时最长。日影观测已有悠久的历史,传说中周公在阳城(今河南登封)观测日影,以定地中。《周礼·地官·大司徒》:“以土圭之法,测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元代郭守敬用四丈高表观测,同时使用景符来调整,成为中国历史上最重要、最精确的测量,屡为后世所称道,还受到传教士的赞扬,享誉欧洲。明清时期,钦天监设有晷影堂,用来观测日影。明代在仪器方面因循守旧,在晷影观测方面鲜有进步。①

  欧洲也有晷影观测的传统,或在教堂,或在天文台。日影观测在欧洲之所以重要,教会之所以重视,是因为复活节的确定和计算,都需借助日影观测。[1]晚明耶稣会士来到中国之时,传入了很多西方仪器,如自鸣钟、三棱镜、望远镜,还传入了星晷(盘)、日晷等记时仪器,特别是日晷的制造,成为耶稣会士笼络汉人士大夫的重要工具。耶稣会士因此翻译了《浑盖通宪图说》、《简平仪》等著作,国人陆仲玉也撰写了《日月星晷式》。在钟表没有普及的时代,相对于昂贵的钟表来说,这些简单的记时和测量仪器比较价廉,满足了一般人掌握时间的需求。

  万历年间,在钦天监工作的周子愚曾与利玛窦谈及“律吕之学”,觉得西学可以补中国传统学问之缺,于是请其传授,利氏“慨然许之”,但不久利氏故去,合作没有成功。周子愚觉得中国古代虽有日影观测,而没有专书介绍,并注意到西方在圭表方面的成就,任意立表取景,“西国之法为尽善矣”,[2]于是向龙华民(Niccoló Longobardo,1559-1654年)、熊三拔(Sabatino de Ursis,1575-1620年)等人学习,因此有《表度说》之作,详细介绍了欧洲圭表观测的方法。崇祯改历时,介绍了不少新传入的仪器(如望远镜,或称窥筒),也提到了西方测量日影的知识:

  三曰表臬者,即周礼匠人置槷之法,识日出入之景,参诸日中之景,以正方位,今法置小表于地平,午正前后累测日景,以求相等之两长景,即为东西,因得中间最短之景,即为真子午,其术更为简便也。([3],50页)

  在谈到郭守敬用高表观测日影后,《明史》引用梅文鼎之语,也谈到了西方的方法:

  西洋之法又有进焉。谓地半径居日天半径千余分之一,则地面所测太阳之高,必少于地心之实高,于是有地半径差之加。近地有清蒙气,能升卑为高,则晷影所推太阳之高,或多于天上之实高,于是又有清蒙差之减。是二差者,皆近地多而渐高渐减,以至于无,地半径差至天顶而无,清蒙差至四十五度而无也。([4],363页)

  也就是考虑了地半径差、蒙气差等因素对日影观测的影响,使得观测精度有所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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