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一个冥想者的觉知书

 真友书屋 2015-08-16

本文摘自《一个冥想者的觉知书:告别焦虑、迷茫、压力的自我训练法》,作者是美国广播公司金牌主持人丹·哈里斯(田芳 张亚杰 译)。这本书分享人们如何从精神的最底层开始一步步进行内在训练,从而坦然直面脑海中各种嘈杂恼人的声音的故事



美国广播公司金牌主持人 丹·哈里斯


尼尔森的统计数据显示, 500多万观众在看完那期电视节目后都认为我疯了。


那是2004年6月7日播出的《早安美国》节目。那天我系着最喜欢的黑银条纹相间的领带,脸上涂着厚厚的化妆品。上司吩咐我接替同事罗宾·罗伯茨主持新闻简讯板块,这个板块要求主持人在整点时简明扼要地播报实时消息。


当时我坐在罗宾的主持席位上,狭小的卫星播报间坐落在纽约时代广场附近ABC电视网大楼的二层,四面被玻璃墙包围。房间的另一侧,节目的两名主播,如谆谆长者般的查尔斯·吉布森和优雅大方的迪安妮·索耶,端坐在主播播报台前。


查尔斯把镜头转给了我:“现在我们把时间留给坐在主播台前的丹·哈里斯。丹,你好!”接下来,我应该开始播报六段新闻简讯,每段大约20秒,同样也是现场直播。


一开始的情况还不错。“早上好,查尔斯,迪安妮。谢谢。”我用早间新闻主持人特有的声音明快而又不失权威地问候道。


然而,就在播报第二段简讯时,状况急转直下。我的大脑突然莫名其妙地被一种原始的恐惧感紧紧包裹。由于慌张,我的肩膀开始发麻,麻痹感从头皮一直蔓延到面部。我感到自己的整个世界正在崩塌,心脏一通狂跳,嘴唇开始不听使唤,手掌也慢慢沁出汗水。


我心里很清楚自己还得接着读四段新闻,但我当下的处境就像一个永恒的黑洞,没有间歇也无处躲藏。此时此刻,没有声音插播,没有预先录制好的新闻内容,也不能把画面切换给现场记者,时间更不允许我整理思路或放松喘息。


阅读第三段关于胆固醇药物的新闻时,我开始失语,呼吸急促,仿佛正与心中咆哮着的恐怖狂潮展开激烈的搏斗。与此同时我意识到,自己走向崩溃的整个过程正在向全国观众现场直播。


你在全国观众的电视屏幕上。


直播正在进行,现在,就是现在。


每个人都在看着你。


做点什么。赶紧想想办法!


我极力压制心中的恐惧却收效甚微。屏幕下方的字幕清晰显示了我结结巴巴吐出的句子。


“研究人员称,服用他丁类降醇药物至少五年的人群,患癌症的几率也可能随之下降,但将这类药物作为致癌产品推荐给患者还为时……为时过早。”


就在念出“为时过早”的那一刻,我脸颊上最后一丝血色消失了,表情开始扭曲抽搐,我知道自己必须立即采取措施,从这样的窘境中跳出来。


不断恶化的精神紧张

直接导致了这场直播闹剧


一段时间以来我都太过急功近利,焦躁的情绪慢慢毁掉了我的生活。


这场悲剧开始于2000年3月13号,也就是我来到ABC新闻网工作的第一天。

那时的我刚满28岁,穿着别扭的对襟西装,战战兢兢地穿过ABC电视网大楼一层的高顶走廊,走廊两边的墙壁上挂满了知名主持人的大幅画像:彼得·詹宁斯、迪安妮·索耶、 芭芭拉·沃特斯(当然,他们现在都是我的同事)。

带着对这些成功人士无比崇敬的心情,我表情严肃地踏上了位于曼哈顿上西区大楼的自动扶梯。

结果那天,他们却把我安排到地下室,在一间使用白炽光照明的安保办公室里拍下了新的证件照。照片中的我看起来那么年轻,我的同事都开玩笑说,如果镜头视野再宽点儿,说不定能看到我手里还攥着气球呢。

我如此年轻就能进入ABC新闻网工作,就像是一场巨大的误会或者一个残酷的玩笑。在过去的七年里,我在地方电视台兢兢业业,唯一的梦想就是进入美国广播公司,地方电视台的人都称作ABC。当时,我总觉得自己得熬到四十多岁,至少是看起来足够成熟的时候,才能实现这个梦想。

离开班格尔7年后,正在波士顿地区一家二十四小时有线新闻电视台工作的我,莫名其妙地接到一通来自助理的电话,告知我好运临门了:ABC新闻的执行总裁看了我的报道录像带,想要约我见面聊聊。

就这样,我成了ABC一档名为《世界资讯实时播报》节目的主持人之一,这档新闻节目风格散漫,直播时间是凌晨两点到四点,主要的观众群是那些顽固的失眠症患者,在夜里照顾婴儿的母亲,或者是狂欢到深夜还意犹未尽的大学生。

正当我准备全身心投入这份新工作时,原来的主持人安德森·库珀突然决定留在这个岗位继续主持。我就这样成了闲人,老板也不知道该分配给我什么工作,最终,安排我为晚间档新闻节目《晚间世界资讯》的每周特别版搜集新闻素材。对我来说,这是我从事媒体行业以来最带劲的工作了:几周之前,我的观众还局限在新英格兰地区的几万人,而现在,全国数百万观众都在观看我报道的节目。

不久,另一个绝佳的机会接踵而至:我有幸被选中,为彼得·詹宁斯主持的《今晚世界新闻》节目搜集素材。

我非常崇拜詹宁斯,甚至还模仿过他的主持风格。我曾仔细研究过他在主持台前的那些看似随意、实则经过精心设计的一举一动,适时的微微前倾、点头或皱眉。我羡慕他在电视上那种流畅、充沛却又不做作的情感流露。他可以称得上是主持界的标杆性人物。除了主持,他本人也极具神秘感:詹姆斯·邦德一样帅气的外表,四段婚姻,与名人幽会的种种传闻……

他还是两代ABC新闻网更替变迁的历史见证者。在ABC内部,人们提到他的节目,用的词都是“那个节目”,就好像我们没有其他的主打新闻节目一样,比如《20/20》、《早安美国》和《晚间在线》。而他本人也为全台的工作人员所敬畏,虽然我从未在镜头外见过他,但早已对他暴烈的性格有所耳闻。为了避免我在刚接任这份工作时就被他训斥得体无完肤,执行经理特意把我的第一次出镜安排在了他的假期。

那天的报道是关于婴儿潮时期(二战后至20世纪60年代)出生的一代人重返职场却成为救生员的故事,因为所有年轻人都去互联网公司谋职了。报道播出后,节目制片人似乎还比较满意,但我却没听到詹宁斯本人对我第一天工作的任何评价。我不知道他是否看了这期节目,甚至怀疑他是否知道我是这档节目的新成员。

几周之后,当我正与弟弟马特一道在客厅里的健身车上锻炼时,家里的座机、我的手机和寻呼机突然同时响了起来。我赶紧查看寻呼机,上面显示着“4040”。

这是《今晚世界新闻》栏目组的分机号,这部电话安装在彼得和那些高级制片人每天讨论节目内容的弧形演播室内。我回拨了电话,年轻的接线员让我等一会儿,然后,一个男人接通了电话,说:“拉尔夫·纳德的竞选已经开始加速,我觉得咱们得有所准备了。你能不能完成这个活儿?”我边听边转过头冲着马特小声说:我觉得这是彼得·詹宁斯来的电话。



第二天,我就已经坐在前往威斯康辛州麦迪逊市的飞机上,准备采访纳德,为当晚的直播采写新闻稿了,整个过程既让我惊喜又深深地担忧。当天晚些时候,彼得对我撰写的新闻稿提出了一连串重大修改意见,无疑又给我的焦虑雪上加霜,我差一点就没赶上当晚的直播。

当我回到下榻的酒店,刚连上网,就看到一封来自彼得的只有几个字的邮件:给我打电话。我立刻拨通了他的电话。本以为他会狠狠批评那篇水平欠佳的新闻稿,但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以后要穿亮色衬衫出镜。”然后他告诉我,之前完全靠他从产品目录手册上订购的服装,他就获得了《时人》杂志最佳着装奖的提名。

我与彼得的初次接触就此告一段落。在之后的五年里,彼得不仅成为了我的导师,还不厌其烦地“折磨”着我。我不再主持午夜档新闻节目,而是意外地成为了全网新闻记者。 ABC专门给我印制了名片,还为我安排了职业生涯里的第一间办公室。办公室位于大楼的四层,我的工位旁边还有其他四名比我年长几十岁记者的工位。

记者办公室都被安排在一条狭小通道的一侧,穿过通道就能眺望到彼得主持新闻节目的演播室。在我刚搬进记者办公室没几天的某个早晨,刚踏出电梯,就看到其他记者们凑作一团,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可是没一个人搭理我。那个情景让我觉得不太自在,又感到有点畏惧。不过,如果这就是我从业仅十多年就能踏入ABC的高门槛而付出的代价,我也认了。

同彼得一起工作,就像把脑袋伸进狮子口中一样,既紧张又兴奋,而且绝不安全。彼得的不怒而威是有原因的:他大概比我高出一英尺,情绪波动剧烈又难以预料;虽然来自加拿大,他的一举一动却都有着美国派头,这就使得下属每每遭到他的训斥,都感到羞愧难当。他似乎以让我难堪为乐,而且“观众”越多越好。

有一次,他的助理打电话通知我去演播室讨论工作。我进去时,彼得瞅了我一眼,不知为何又抬起头盯着我的格子夹克看了一会儿,说:“别告诉我你要穿这个上电视。”周围的其他人都不自然地笑了起来。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嘴里嘟囔着:“当然不会。”当时我真想立马烧了那件衣服。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让每个记者羞愧到无地自容的,还是把新闻稿交给彼得的那一刻。他对稿件要求苛刻,尤其是脾气暴烈,文案的修改经常要持续到播出前一分钟,这让每个制片人和记者经常在直播前发疯一样地手忙脚乱。即使他在点评修改稿时能够控制住情绪,换上一副不尽满意的表情,我也强烈地怀疑他其实十分享受这个行使权力的过程。

在一段极其严酷的折磨期结束之后,每个记者都学会了他莫名其妙的写作风格:句子不能以“但是”开头,能用“例如”的就不要用“就像”,绝不要用“同时”这个词。

当然,彼得对撰写新闻稿的标准和要求绝不是无理取闹的。在仔细观察并同他共事一段时间后,我才意识到他极其重视自己的工作。他把自己的工作看成一份特殊的权利,与观众建立神圣的信任感的权利,成为推动民主社会发展重要一环的权利。他生来就特立独行,而且殷切地期望他手下的工作人员也能秉承他那种质疑权威的勇气(这里的权威也包括他的顶头上司,当然,不包括他自己)。




刚开始工作时,我曾交给他一份关于精神病院像对待囚犯一样处置病人的新闻稿,彼得本人对整个稿件的撰写提供了很多支持和帮助,还在他的直播节目中把这则新闻当作重头戏。之后,他为我安排了更多报道任务,比如调查监狱内的强奸问题,追问美国高校保守派沉默的原因等等。对我来说,这是一段收获颇丰的实习期。

然而,彼得这种力求完美的工作态度却时常因他善变的行动方式而遭到误解。典型的例子就是在直播间里,临近直播,记者和制片人还在绝望地与他讨价还价,试图保留现有的新闻稿不再进行更多的修改,即便如此,他仍然坚持自己修改。彼得的标志性修改就是毫无来由地重新安排整个故事的脉络架构,挑选出这些稿件中最佳的语句,然后把它们表述出来。

我们这些记者(那些和我同一办公室的老记者们最终还是屈尊与我交流了)常常去慰问那些被“彼得化”的稿件的原作者,也难免会认为,稿件受到的评价是褒是贬直接取决于彼得当时的心情或那一刻他对记者本人的感受。我们都觉得,惊人天赋和强烈的不安全感组合而成的“爆炸性混合物”是支撑彼得每天生活的动力。我至今还珍藏着自己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彼得未做任何改动就能播出的新闻原稿。


……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