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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悦良 与尘土混在一起的铁屑，磁石知道怎样把它吸出。 ——《萨迦格言》 我喜欢这句格言，遇上不同的场合，不同的事情，这句格言每每会给我带来一种全新的启示。三年在西藏的生活，再度咀嚼尽管百感交集，但岁月的磁石，却又常常把那些曾经灵光闪现的小片段送到我面前。 会议推迟十分钟召开 进藏后，正式开展工作的第一个会议，安排在对面政府大楼的五楼。在西藏，五楼没电梯，算是很高的楼层了。秘书满春在半小时前就催着我去了，已是三道令牌。我心里暗暗埋怨：怎么去得这么早？真是没有时间概念，又不是去过林卡！离会议只剩下七八分钟了，我招呼一下秘书，笃悠悠地过去正好！ 谁知，刚走到二楼，就已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两腿不听使唤。我跟满春说：“我好像感冒了！”“不！书记，这是高原反应，上楼梯更明显，你在物理‘做功’，属于有氧运动。”我在内陆可是长跑运动员、游泳健将，物理课上学过“做功”，走路从未有“做功”一说！眼看着会议就要开始，硬着头皮“做功”到五楼。 进了五楼的会场，我嘴唇发紫，两腿发软，一言不发……县长达瓦朝待在一旁的满春埋怨道：“我再三关照，让书记早点动身！不听！你看看把书记累成这样。你是老西藏了，这点常识都不懂！”达瓦县长朝我示意坐下休息，这分明是在心疼我，又似在责怪我，直到我的脸由紫变红了，我才解释：“这怪不得满春，是我经验主义。”“会议只能推迟十分钟召开！”达瓦县长宣布后，会场内哄堂大笑。青藏高原算是给我第一个下马威！ 护肤乳终于派上用场了 听前任范建坤书记介绍，西藏艰苦得连澡都洗不成，时隔十年，林周不但可以洗澡，而且大院里的公房还装了盆浴设备，可以天天洗澡。一天工作下来已经疲惫不堪，晚上孤单，放半盆水，洗洗澡，舒缓一下心情，岂不乐乎？连续数日下来，浑身发痒。撩开衣服一看，皮肤发红，皮屑特多，这是得了什么皮肤病了吗？看周围的朋友们气定神闲的，我这刚进藏的难言之隐，一时无处可诉。坐台上开会也好，办公室里忙公务也好，正襟危坐，身上却似有几万只蚂蚁在爬。屏住一口气，轻轻挠下，一看有人关注，立刻停止，一脸尴尬！ 实在熬不住了，悄悄问藏族朋友，我得了什么怪病了，有没有治我这病的药？有经验的藏族同胞告诉我，在西藏，澡是不能天天洗的。这么强烈的紫外线，这么干燥的气候，还怕细菌滋生得病吗？援藏干部们又不爱喝酥油茶、吃干肉，皮肤上哪有滋润的油脂保护皮肤？不痒才怪呢！试试连续三天不洗澡就好了！果不其然，症状随着少洗澡就好了。 在家乡买了护肤用品，通常是三件套，护肤乳从来不用，在西藏可是必用品。刚出浴，上上下下得抹一遍，最好在中午，在洒满阳光的床上，既可以抹得舒畅，又可以防止感冒。 我由此成了西藏民俗的阐释者：一个民族，民俗民风的形成，有它特定的地理环境、气候条件和历史原因。就拿洗澡这最平常的日常生活习惯来说，西藏同胞洗得少，那是食物结构、气候干燥、紫外线几大因素使然。要是天天洗澡，就闹了我这样的笑话。但是，要天天洗也不是不可以，要洗就洗个天然温泉浴，既能保养皮肤，又能享受沐浴的快乐。数数看，光我们林周就有四十几处天然矿泉水的温泉，只是目前还尚未开发，都是牛羊们在享受呢！ 队伍有多长，捐款有多多 每当有人来县里，达瓦县长总爱招呼院子里的人下来列队欢迎。有时遇上大代表团来，教师、医生、学生鼓乐队，倾巢出动，搞得万人空巷。作为“双面绣”的我们，真的很不好意思！ 在林周，真如本地人所说，“接待就是生产力”，大凡来县里的代表团都是带援藏款来的，或多或少。但也有遇到不解风情两手空空的。为此，我、炳华、文龙三位援藏伙伴达成了默契，与达瓦县长进行了沟通。譬如说代表苏州市的大代表团，欢迎队伍就到院子门口第几棵杨树，代表县市（区）的代表团到第几棵杨树，按照代表团人数、捐款数额来安排，都有一套详细的方案。原则上，带了十万元以下的援藏款，我们只在拉萨吃个晚饭，免得双方尴尬。 规矩一定，照章办事。看林周的欢迎队伍怎么个规模，就知来的代表团是个什么规格，大致捐多少款，一目了然。特别是到了夏天，今天一所学校，明天一家医院，欢迎队伍乐此不疲。 那年夏天，来了一个代表团，团长与我们仨很熟，非得来林周看看我们的生活条件。据侧面打听，代表团没有带援藏款，也无援藏的意向。来者都是客，不可怠慢，欢迎仪式之后，达瓦县长把他们延入夏季为代表团准备的政府接待室里。那接待室里，常年挂着“对口援藏暨捐款仪式”的横幅，那“对口”的“口”字，撑满了格子，特别显眼。我定睛一看，这是聪明的达瓦县长的“伎俩”。代表团的团长反应特别快，欢迎辞后，连忙说：“我们这次先来看看援藏干部，下次就来捐款了！” 下次就不知在猴年马月了，反正我们援藏期间再也不见客人来，以后，他也高升了。现在碰上，我们总爱跟他开玩笑：“你还欠林周一笔善款，县长可盯了我们三年呢……” （作者系吴江区委副书记，曾任西藏自治区林周县委书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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