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表演者,都仅仅是为了一种自我的展示,在那样的“表演”后面可能有对于职业的专注和热爱,可能是表达一种更深的隐喻去让人们解读,而这些却取决于解读者本人,因为你能在他人表演的镜子里,看到的依然是自己。而我恰恰是一个文字里梦游中的表演者。 我只是被文字绑架的人,臣服于文字之下,于是文字收服了我,于是我再也看不见我自己,只剩下十个手指,供文字来把我使用,任凭每一个字在我的脑海里翻滚,组成它们自己想要的模样。 “道”不是销售观念的商家,进可立言、立信、立功;退可守雌、守本、守德。前可入世修炼“德智体”,中可求证“真善美”,后可修心“智慧圆”。“道”是消除妄念的触点,也是成就观念的立足点,这个点是“一”以贯之,人处于一之下,动点脑筋,肚子有货,就成了文。“文”字的肚子直缩成线,那是一个挑担的人,头上一点灵光是文人的担当。文以载道的传说始久矣! 我不知道,一段呈现在文字里的五味杂陈,曾用了多少岁月在生活里的煎熬?我不知道,一篇溢彩流光的华章里,掩藏了多少被作者推弃的幽怨?我不知道,一段藏机蓄巧的陈述,耗尽了多少人,多少代的智慧结晶去多棱折射而出?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些狼心狗肺的人,口吐犬言,妄想用一句话的意念去抹杀笔耕思耘。 有一个瞎子问一个看见星星的人:我不信你看见星星的美丽的是真的,请你向我证明,你是怎样看见星星的?看见星星的人无语,心里暗自惭愧,我本想和他分享星光的灿烂和美丽,却忘记了他已经是个“盲”人。是的,有的人眼睛死了,“目”已“亡”,看见等于不见;还有的人心死了,因为他们都是“忙”人,“心”已“亡”,奔波又有何意义?而我怎能去给他们移植双眼?对于没有眼睛的人,唯有委婉抒情的语言和歌声是他们的双眼;对于睁眼瞎,却只能用文字的歌声去让他们打开灵山上的另一只眼。于是,文字,成为了一朵灵性的慈悲。 这是一个天象垂帘,运化自然,全息聚变,文人在暗流激涌下巧然辈出的夸时代。那些榜上无名,脚下有路的人,来不急思考灾难的启示,来不及伤感曾经的劫数,曾在眼前的真实,已随云烟消散。就如我有时只能用文字去招揽山川、日月、星海的临驾,把应有的泪和笑容卷缩成章,去体谅那些活着的人,去超度那些离去却从未走远的亡灵。 有的人用文字饮鸩止渴,重蹈记忆里复唱的歌谣,自吻于狂躁不安的利刃。我看到作者他们,化成一根牵动肺腑的青丝,带动弦音,来引起文字的叠涌,激荡起潜藏在文字中的意念爆发。 灵感的潮汐,是来自魂魄深处的声音。我喜欢从青青的文字里走去,再从涅槃的灰烬里走出来。听不见掌声,看不见喝彩,看到的恰恰是如核桃般的心核之上那还未来得及缝合的伤口,在这个伤口之上生长出来的文字,成为了一招灵魂的柔术。 我的文字撑开每一朵欲开的青莲花瓣,一尘不染。不是不再落尘埃,而是尘埃让它自己飞扬,我自做我自己的阳光,字如桃花迎春含笑,剪碎时光,拥抱每一刻良辰美景,而我的良辰只是用文字缝补梦中的婚纱,迎娶心声里欲吐还休的姑娘。那一刻我会似若执笔圣装,庄严的点缀那心灵的小草,并迎接夏火的挑衅,等待秋的萧杀镶金,还有配合冬天的圣诞老人的微笑。 有的人在笔尖横眉,扫尽一切未到的唏嘘。而我用高傲伪装一束未尽的怜悯,抵御一切的虚伪渗透。只求一把用文字聚气而成的倚天,横扫一空,不留剑影,只剩一抹清辉,生动成艳阳天下的光辉几许。那已经足够,足够让我去装饰了别人的眼睛,那本就是盛满虔诚的供奉。 我只奉送最好的文字,是把真情注入在每一个字里行间的时候,只有此刻,你看到的文字才不再是人们的眼睛才能看到的文字。于是文字成为淬炼思想之锤,而当思想把所有的观念齑粉,文字也就成了我青天上的浮云。我已学会了在文字里禅坐,在它方的空间和时间之外独舞,也学会了独立于幻象之外轻荡双桨,荡漾的缘只是一叶白纸上的轻舟。 心灵是一切的支点,而我的心灵却支架在文字里潜行。文字里的路在脚下,在最深的红尘里,我变得沉深,在我用灵魂燃烧着文字的时候,竟然惊鸿一瞥间发现了一卷青丝。晶莹透亮,如此纤弱,如此薄软,却包裹了世间所有的伟大和卑微。 对于弹钢琴的表演者,琴键是他的键盘,指尖是一种优雅的华尔兹,音符是他的文字,乐章是他的情感,身心合一,音色从技巧旋舞而出,这是一个钢琴师的快乐,这种身心与音乐聚合的快乐,成为了一种忘我的关系中诞生的新的生命,这个生命就是音乐。 对于一个文字热忱的人,恰恰相反。电脑键盘是他的琴键,文字是他的音符,作品是他的乐章,理性和感性之间邀约成章,文字独立于情感和思想之上旋转,轻歌于缥缈之巅,漫舞于月下红绸,一切都会随之动感。文字鲜活了,独立于思想与情感之间,独立于哲学和人物之外的另一种全新的生命。只有临在使用它的人,才能把文字激活于尸横遍野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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