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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我做了很多节目，在电视上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和影响力。有一天，我的朋友神情古怪地问我，“你觉得自己在性格研究上专业水平高吗？”我说“还行”。他又问“有比你高的吗？”我说，“废话，绝世高手都不在外面混的”。他说，“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何这么多人喜欢你？有很多人不是也很厉害吗？”我想了半天，不知怎么回答，回来以后，琢磨了很久，有了个大概的思路。 决定一个人在电视观众心目中的地位，其实是由两项要素合力构成的：水平的高低和是否能让大家明白的高低，据此，就可分出四种人：老大，水平高，大家明白他想说啥；老二，水平高，大家不明白他想说啥；老三，水平低，大家明白他想说啥；老四，水平低，大家不明白他想说啥。 老大，很棒，没人骂；老四，最差，没人花心思骂；老二，水平是高，但不能让人明白，因为老百姓不明白他们，不买他们的账，他们只能自己生闷气，他们反对老百姓被毒害，但自己又无力拯救；而老三，水平虽然低，但弄出来的东西普及率高，又能毒害人又能赚钱。通常，只有老二骂老三，因为老二觉得你水平没我高，但你能让人们都知道你，这就很让人生气嘛。 老二往往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恨不得见谁灭谁，他们认为世上最有水平的灯就是自己心中的那盏明灯，可那盏灯除了他们自己，谁也看不见。如果你想做电视，老二就必须想办法把自己的那盏灯搞得让人们能看见，可惜，很多老二宁可停在自己的水平孤芳自赏，自己没本事让别人弄懂，还打着“学问不需人人懂”的招牌，最可恶的老二，是那种只要发现个老三，就赶上去骂战的人。任何时代，文艺界和学术界都有正统与边缘之争，老二总以正统自居，对“边缘者”看不顺眼。逮谁灭谁，其实老二有这个时间去闹心，还不如把那盏灯搞得人人都能看见，就可成老大了。不过，他们会把话反过来，扔还你说，我的东西是不需要人人都明白的。 我在想，自己刚开始做电视时的样子，大抵就是牛逼哄哄，总觉得自己是老二，瞧不起老三，后来，受到无数打击后，就一门心思想做老三，历经磨难，好歹勉强完成了老二到老三的转变，现在想的就是有一天从老三可以进步为老大。 在从老二迈进老三的这段艰难历程中，在从培训圈尝试涉足电视圈的过程中，我最大的痛苦是，原以为都是靠嘴皮子，其实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转型的成功，让我得到了个极其宝贵的收获：每个人都需要自我剖析，虽然极痛，也要下手。 很多可怜的人总是通过观赏和羡慕别人的生活来意淫自己得到满足，从未想过自己要去经历一些事情，我鄙视这样的人生。 2007年，我对自己的生活状态很不满，某个清晨，晨勃结束后，写了篇文章忏悔。文章发出没多久，收到学生鼐的短信，“看了你那篇《何以驱魔障》，把它删了吧，你是很多人心中的老师，要给大家信心。”我回复她：“谢谢，不能删，我是人，不是神。”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在那篇文章中，我有如下字句： 魔障，我有很多。 我常看武打片，从《大唐双龙传》到《覆雨翻云》，从《神雕侠侣》到《天下第一》，从电视到小说。我发作起来毫无控制，看武丧志。我日出而息，日落而作；生物钟颠倒，与天地抗衡。 我脾气暴躁，容易冲动。我时常被人撩拨得怒从胆边生，杏眼圆睁青筋密布。我擅长将屁事变为大事，兴师动众，气势汹汹，肾上腺分泌经久不衰。 我欲望无限，虽不算贪婪却想法太多。我于上天之恩赐少有满足和感恩，常对比他人之奢华心生不平；我不怪天地不怨爹娘只恨自己能力欠缺努力不够，本质里是不打折扣的工作狂；我在欲望勾引之下，乱了方寸忘了自己要的是什么；我教导他人要知生活中所需到底为何，自己却在行走中被万千琐事迷惑双眼。 我表面皮笑肉也笑充满积极乐观，骨子里流淌着颓废消极；我在演讲时充满阳光将快乐留给他人，私下里感慨自己生不逢时；我冬天的早上赖在床上，一方面原谅自己昨天干到深夜，今天可以不用早起，另一方面我痛骂自己是混蛋，忘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必伤悲”的古训。 鼐多年前，参加过我的培训，常有共鸣，交流不断。鼐和我性格不同，此生从未向任何人示过弱，任何袒露内心声音的作法，在她看来，都有弱者之嫌，而我却常常向周围大倒苦水，号啕自己的郁闷。鼐为我着想，担心这样的自白会有损我“师尊”的形象，放眼望去，她在培训界见到的台前诸人，没人用此招行走江湖，大抵多以圣人自居，这样容易建立神坛威权，因为生活中人力不可及时，人们经常需要有个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可顶礼膜拜的偶像。 我和鼐说，你还不了解我的歹毒阴险。 我的歹毒在于，正是因为很多人都力图呈现自己完美的一面，而我研究性格多年，清楚再大的“老师”也不是完人，就连孔子先生也难免被视为“老愤青”，60多岁还冲动无比，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历史的意义和人们对他的尊崇。我很清楚，自己身上的臭毛病一堆，在别人指责我之前，我先将自己分析到最底处；我说你，是因为我每次先说我自己；我指出你身上的问题，是因为我在痛斥自己的问题时，更心狠手辣。 我的阴险，完全出于我的无奈。要知道，任何人的个性修炼，都是极其漫长和痛苦的，我从不说我自己修炼得很好，但从来就知道自己身上的恶习有多少，欣喜的是，和世上大多数人相比，我已经知道“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将去往何方？”当我看到生活在混沌和痛苦中的人们，还不知路在何方，每天如无头苍蝇一般用尽各种方法寻找方向时，我为能按照真实的自己生活而欣慰。 做坏事要付出代价，其实，有时做好事也要付出代价。因为理论上，人人都希望自己是个好人，但如果你独占鳌头，而由于种种原因别人没做上，很多人会认为是你剥夺了他们也成为好人的机会，自然会质疑你的好是否别有用心，到底是哪种好。故此，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也许并非是坏人斗好人，而是好人斗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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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只是思想表达的一种简单但并不深刻的方式，而我总是力图深刻，这会让我付出很多代价。当然，在那时，我只觉得“原来电视是这么回事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