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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渔网
2015-08-28 | 阅:  转:  |  分享 
  
父亲的渔网



说起父亲的渔网,谁也想不到他老人家究竟能有几张渔网?

清冷的早春,那天下午,在清理父亲遗物中,从仓房的墙壁上、房梁上,取下父亲的渔网,一张、两张……数了数一共有七张,其中有一张渔网是崭新的、用丝袋子包裹着的,还有一张是织好了没有上网礁子的(网纲上的铅坠)。这些渔网是父亲的爱物,足见他老人家对捕鱼是情有独钟的。

一条松花江的支流,就在入江口的那块冲击平原上,水草丰茂,稻谷飘香,鱼肥虾美,大自然赐福了故乡的人们。苍茫大地,物华天宝。每一个区域,都蕴藏着其与众不同的物产,因而人们冠名曰“特产”。家乡的特产很多,淡水鱼就是其一。浩瀚的松花江在这里流过,源于长白山的松花江带来了丰富的水产品。就淡水鱼而然,“三花”、“五罗”、“十八子”誉享中外。“三花”有鳌花鱼、鳊花鱼、鲚花鱼;“五罗”有法罗鱼、哲罗鱼、油罗鱼、鸭罗鱼、铜罗鱼;“十八子”包括华子、鲢子、草根棒子、青根棒子、黑鱼棒子、泥肚子、麦穗子、红眼睁子、七粒浮子、江兔子、山鲤子、鲤拐子、嘎牙子、川钉子、泥鳅钩子、鲫瓜子、白瓢子、葫芦子、草菇子、花菇子、斑鳟子、米线子、岛子、柳根、江鲶鱼、山鲶鱼、怀头、黄尾巴、江鲈、牛尾巴、老头鱼等众多杂鱼。这几年我注意收集这小杂鱼究竟有多少种,到目前为止仅收集到以上这些。这些小杂鱼的名子,大多数是当地人们根据其体貌特征而形象的习惯叫法。

听父亲、母亲讲,还在那依山傍水的小山村住时,每年一到讯期少陵河水就出槽,两岸十里八村一片汪洋。有一年,父亲休假在家,正赶上讯期过后西大河撤水,一天下午他带着鱼罩,去西河套罩鱼。一个下午,父亲也没罩着几条鱼,见太阳快要落山了,便往家走。当走到二道沟子时,父亲见清清的水壕里有几条“小鱼”在夕阳余晖下缓缓游动,父亲便轻轻地按下鱼罩,只听扑隆、扑隆,鱼蹦个不停。出大鱼了,那看似“小鱼”实际上是大鱼的鱼鳍。原来河水撤的急,鱼在沟里子没有来得及跟河水撤走。父亲赶紧用鱼罩和割来的蒿草将沟的下游堵上,然后跳到沟里去抓鱼。一连抓了17条大鲤子。这时,天色已晚,父亲又无法一下子拿回去这么多鱼,便捡来一堆干柴拢起了篝火。当地人们都有这样的习惯,到草甸子必带的有镰刀和火柴,父亲也不列外。在草甸子里守了一夜的父亲,与家人失去联系。爷爷、奶奶和母亲都很着急,茫茫草场,担心黑夜里遇到狼。第二天,天刚亮,爷爷等人找到了父亲,背回了大鱼,大的足有10多斤重,小的也有5斤多重。这是父亲捕鱼的一次辉煌战例。

???我6岁那年夏季,父亲带我到屯西的“稻壕”里抓鱼。实际上当地人把灌溉水稻的水渠叫“稻壕”。父亲挽着裤腿,在水里慢慢地向前不停地摸着,一会就抓住一条鲫鱼,一会又用脚踩住一条鲫鱼,扔到堤岸上我费很大劲才把活蹦乱跳的鲫鱼装进用家榆树条编的小筐里。

???父亲还用回水网在西大河里回鱼。有一次,回了很多鱼,用大泥盆装着放在屋地上。我蹲在大泥盆旁看着活蹦乱跳的鱼,有鲇鱼、黑鱼、鲫鱼,还有一个鳖鱼。二弟弟用蒿杆捅鳖鱼,鳖鱼狠狠地将蒿杆咬住,母亲喊着“快放下,别咬着手!”

自打搬进县城后,父亲主要用渔网、当地人叫旋网打鱼。用渔网打鱼,先得学会抡渔网。父亲借来朋友的渔网,下班后到学校的操场上练习抡渔网,我与弟弟跟在后面去看热闹。父亲开始抡渔网呈“马槽状”,朋友说这样不仅打不着鱼,反而把鱼吓跑了。经过多次练习,父亲逐渐掌握了要领,把渔网抡的呈“笸箩状”了。记得有一年深秋,父亲借来渔网去打鱼,渔网刮在了河底的树根子上,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渔网拽上来,结果网纲拽坏了网礁子也丢了几个,回来后好久才修好。等逐渐手头宽余了,父亲就买网线自己学着织渔网,把渔网织好后便到县土产公司找熟人买废铅,自己翻砂做网礁子。说织渔网,还是母亲手快,常常帮父亲的忙。父亲和母亲经常晚饭后,一边听着广播喇叭,或捞着家常,一边熟练地行走线梭子织渔网。织渔网,开始用的是细白线绳,以后用尼龙绳。织好的渔网,要用桐油、清油浸泡后晾干,这样耐用。

父亲有几个非常要好的打鱼伙伴,每到星期六就串联星期天打鱼的事。有时,听说哪儿出鱼了,星期六下班后就晚上贪黑去打鱼。一年汛期,松花江江水出槽,听说南江湾出鱼了,父亲就约好伙伴连夜去打鱼。父亲在月光下,沿着江水灌进得得沟叉,不停地抡渔网。这一夜,父亲装鱼用的帆布口袋满了,虽然一夜没合眼,但父亲很欣慰。

父亲打鱼主要是为了改善家里的伙食,有时鱼打多了,就送给邻居、亲属们吃。在老宅子那个胡同里,住着十几户人家,哪家都吃过父亲打的鱼。

父亲打鱼吃了很多辛苦,风里来雨里去的,也遇到过一些险情。有一次,父亲去松花江北岸,当地人叫南江沿去打鱼,去时一个上坡由于用力过猛,自行车的链条断了,推着自行车走到江沿。打了一天鱼的父亲早已筋疲力尽了,回来时没有办法又只好推着车子走了三十多里路,很晚才回到家里。父亲出去打鱼经常遇上大雨天,泥土路无法骑自行车,推着自行车走又粘车胎,没办法只好扛着自行车走,弄得满身泥水。有一次父亲求了个三板船在江边打鱼,实在太累了,就躺在小船上歇了一会儿,没想到小船顺水漂动好远,父亲一看,赶紧将小船划到了岸边。不知什么时候,打鱼的人们用汽车内胎粘水衩,春秋水凉时可站在水里打鱼。一次,父亲穿水衩打鱼,打到的一条大鱼从装鱼的帆布兜里窜了出来,父亲往前一抓,不慎脚下踩空,掉进一个马蹄坑里,身体一倾,水衩灌满了水,瞬间负重很多,动弹不得,父亲往后一点点挪动脚步,费了很大的劲才退到了安全地方,真是后怕呀!父亲冷得直打哆嗦,赶快上了岸,找来干柴拢火烤衣服。还有一次,父亲带二弟弟去打鱼,鱼网被水里的条茬子挂住了,试探拽几次网也无济于事,如用力拽网网不仅弄坏了,而且那十几斤重的网礁子没了可不好买,没有别的办法,二弟弟下到冰冷的河水里将鱼网摘了下来。有时,赶在封冻前打鱼最遭罪,父亲的手冻得发红、发麻、衣服上挂满冰凌。但父亲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女们,从不抱怨。

父亲打鱼的交通工具就是骑自行车。有时一天往返七八十里路,年轻人都骑不过他。那辆永久牌28英寸的自行车,没有瓦盖、没有车锁。你知道为啥没有瓦盖吗?万一自行车遇到雨天,土路上的泥巴容易糊住瓦盖,没有瓦盖就好走一些。那辆自行车也不知换了多少副内胎、外胎,也不知换了多少副脚扎子(脚踏板),一直伴着父亲“南征北战”,去南江沿、西大河等地打鱼。

父亲70岁以后,直到病故的上一年仍然骑自行车出去打鱼,主要是锻炼身体。

父亲的渔网,是他老人家为了儿女们无私奉献的一个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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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巴彦孙文的...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