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仝小林:除了辨证论治,还需对症治疗[临床家型“首席科学家”的中医新思维(上)]

 清茶清清 2015-08-29



仝小林,现任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博士后合作教授。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内分泌重点学科带头人,中华中医药学会糖尿病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长期从事内分泌代谢病医、教、研工作,国家“973”项目首席科学家。


  我今天向大家汇报的题目是“关于经方运用中的几个关键问题”,我想谈几个想法,然后再开始正式讲座。我们这个时代在呼唤经方,现代疾病已经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已经不是两千年前的情况,其中有六大疾病是古人所见不多的。

第一大疾病就是老年性疾病,它已成为社会性的问题,这在过去是不可能的。因为远至两三千年以前,近到新中国成立前,我们的平均寿命也就是三四十岁,不可能出现老龄化的问题。当今社会老龄化的出现带来了一个问题——老年病。第二个就是慢性病的问题,随着老龄化的出现,很多慢性病成为老年患者的烦恼,过去由于医疗水平的低下,一个慢性病可能几年、十几年人就走了,现在呢,糖尿病人打上胰岛素,活个五六十年是不成问题的。这在过去是无法想象的。第三个就是代谢性疾病,在过去人们吃不饱穿不暖,不用说得太远,20多年前人们能够维持温饱就很好了,而在近20多年来,代谢病的发病率急速攀升,这是与整个社会经济生活的改善和提高分不开的,代谢病成了全社会的问题,这在几千年前是不多见的。第四个是心理性的疾病,或者叫心源性疾病。在古代,人们的生活状态是比较悠闲的,没那么多精神压力,现在就不一样了。前一段我去香港作报告的时候,讲到了香港的第一死因不是肿瘤,不是心脑血管病,而是自杀。这说明整个社会都处于一种精神过度紧张的状态,这自然成了一个社会性问题。第五个是医源性和药源性疾病。我们老祖宗是不可能看到由于抗生素、激素、化学药物滥用而导致多种多样的疾病的,前一段时间我的一个加拿大朋友给我发了条信息,说一位美国学者写了一本书,书中提到医源性和药源性疾病导致的死亡率已在美国占到第三位,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数字!第六个是瘟疫,由于交通的便利,国际交流的增多,瘟疫可以在一夜之间传遍全球,没有地域、国界,这在古代也是不可能的。现代疾病的这六大特点,迫使我们必须要很好地研究这些疾病,最好的途径就是靠经方。我们经常谈创新,仲景就是最好的创新典范,他的方子有很多来源于《汤液经方》,还有其他许多医药学的著作都是仲景撰写《伤寒论》的理论依据,但是张仲景绝不是把《汤液经方》原封不动的照搬照抄,而是作了淋漓尽致的发挥,这个发挥可以说是绝对的创新,是在继承的基础上提出的创新,所以我说张仲景就是一个创新的典范。昨天晚上李赛美教授采访我,讲到伤寒这个病,我个人是有些和教科书上不同的看法的,现在很多教参甚至专著都认为伤寒是外感热病的总称,这是广义的伤寒。但后世的医家从不同角度去解读伤寒,也都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包括冯世伦教授解读胡希恕教授,从八纲的角度去理解六经,还有刘绍武教授,从六病的角度去解读伤寒,我认为这些对现代疾病扩展性的应用非常具有启发性和实用性。但是《伤寒论》所论述的疾病,到底是什么病,我觉得是伤寒论的第一大谜团。我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有幸在周仲瑛老师的门下读博士,从1985年到1988年,周老师承担了“七五”攻关课题,研究的是病毒性高热,作为他的博士生,我3年来一直在苏北流行性出血热高发地区做该病的研究,这也是我博士论文的方向,我当时研究的是流行性出血热引发的感染性休克。流行性出血热从开始发病到最后死亡的过程,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病人最开始的表现是头痛、身痛、腰痛、骨节疼痛,甚至是剧痛,脉浮紧,一派伤寒之象;过一两天或是两三天,恶寒没有了,转成了阳明大热,就是我们所说的阳明经证,继而部分患者会转为阳明腑实证。但是几乎每个患者都要经过太阳证这个阶段,我辨证过好多患者都是这种情形。我在大学学习的时候,就经常思考为什么在太阳病篇有那么多的变证,到阳明病篇,就以腑实证为主,太阴篇也只不过那么两个方子,少阴篇的方子也不多,主要就是四逆辈,厥阴篇也不过就那么一个乌梅丸。现在回过头来一看,这个流行性出血热的的确确在太阳病阶段的变证是最多的。《伤寒论》除了六经辨证以外,就是辨可汗不可汗、可下不可下、可吐不可吐等等,这些都是后世对六经辨证更加精细的辨析。从六经的传变来看,确实像《内经》描述的那样,一日太阳,二日阳明,三日少阳,四日太阴,五日少阴,六日厥阴,这在流行性出血热的病程中就有很好的体现,病情变化非常迅速。

流行性出血热很容易继发肾病综合征出血热,接下来就会急性肾功能衰竭,而且这种急性肾功能衰竭在疾病早期就会出现。所以我们经常看到流行性出血热的发热期、少尿期和休克期三期重叠。当时我们国家流行性出血热的死亡率在10%左右,死亡率是相当高的。后来周老的这个团队把死亡率降到了14%以下,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贡献。在流行性出血热出现高热以后,有些老年人急性肾衰,表现为舌卷萎缩,苔起芒刺,出现一派伤阴之状,然后下肢水肿,我们叫肝肾阴伤、阴虚水热互结,这是典型的猪苓汤证。还有些患者由于膀胱出血,病人排出血性的尿膜,甚至是一个一个的血块,病人狂躁不安,这种情况就用桃核承气汤。我们有一个典型的病人,32岁,流行性出血热的三期重叠,由于少尿导致心衰、脑衰、肺水肿、胃肠道功能衰竭,这个病人很狂躁,目直骂詈,不识亲疏,六个小伙子给他按到床上,有的按头,有的按脚,有的按胳膊,他一下就把这六个人打到一边去,“其人如狂”到这种地步,因为他膀胱蓄血,仲景云“血自下,下者愈”,所以用桃核承气汤,用大剂量的桃仁,我们都用到30g,生大黄也用到30g增加泻下之力,病人服了药以后尿出了很大的血块,然后小便如注,一天尿量就有几千毫升。后来人安静了很多,心衰、脑衰、肺水肿包括胃肠道衰竭全面缓解。桃核承气汤是在太阳篇的变证里面,而且还有更加重的抵当汤、抵当丸,假如病人只是单纯的流行性感冒,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展成猪苓汤证、桃核承气汤证、抵当汤证吗?太阳篇还有其他的很多变证像泻心汤证,流行性出血热的病人也会出现这类病证,他们平时胃肠消化功能不好,得病之后就会出现呕吐、腹泻等症状,这就可用到甘草泻心汤、生姜泻心汤之类的方剂。流行性出血热休克的早期,可以见到热盛厥深的情况,胸腹非常热,但是四肢冰凉,这个时候就用四逆散,来治疗热盛厥深证。但是到休克后期的时候就出现了典型的少阴证甚至是厥阴证,四肢冰凉,胸腹冰凉,血压低到测不到,这个时候就用四逆汤、通脉四逆汤、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等等……疾病的整个过程,从太阳到阳明,到少阳到太阴,到少阴到厥阴就是几天的时间。很多病人到最后胃肠道衰竭,腹胀如鼓,在这之前也就是不完全性肠梗阻时,可以用大承气汤类方进行治疗,但是到了肚子绷绷胀的时候,连承气类方也用不上了,很多都死于多系统脏器衰竭。所以伤寒这个病绝不是一般意义上广义的伤寒病,否则它不可能出现六经传变这样一个过程。六经的过程实际是一个阶段的描述,有些人觉得伤寒就是治疗多种热性病的,什么湿温、温病都在里面。我觉得伤寒当时治的就是以伤寒为主的一种病。在《伤寒论》序中记载:“余宗族素多,向于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一个家族一百多人,死了三分之二的人,这能是一般的病吗?在当时的情况下,一到冬天伤寒流行的时候,老百姓都知道完了,这个人得伤寒了,没救了,连老百姓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连续若干年在当地出现的一种病。所以通过对流行性出血热的认识,我体会就是当时的伤寒病,当时医家对这种瘟疫还缺少认识,所以死亡率极高。如果从流行性出血热的角度理解伤寒,那么对伤寒太阳经病的很多疑惑都会迎刃而解。否则我们读《伤寒论》,伤寒一二日,伤寒四五日,怎么就突然联系到其他的问题了?所以我说张仲景是一个最具创新意识的医家,他还提及了关于湿温、温病的问题。2003年的SARS流行,我亲自治疗SARS病人248名,我当时在中日友好医院,是中西医结合诊断治疗SARS的总负责人,当时我们给世界卫生组织提供了16例用纯中药治愈的病例,一点西药都没上过,但是他们审核时,砍掉了5份,说这5份不是SARS,差不多1/3的病例不是SARS,医院当时主要是针对SARS的,但是只要看到肺X片发生了变化,也全部收到病房来,绝不放过一个。张仲景在《伤寒论》里的描述有很多都是鉴别诊断,并不能把它混淆为伤寒病本身。这样思考可能有助于对伤寒本病的理解。

关于伤寒没有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比如说伤寒的起因,是什么原因使得仲景家族一百多人死去了三分之二,起病原因有待探讨;还有就是伤寒方的剂量;第三就是经方要发展。张仲景已经为中医的传承和发展做了创新,现在我们所处的环境不同于1800多年前,时代在发展,只有经方同样发展才能够对得起张仲景,否则你拿着经方却治不了现代病,我觉得这对张仲景也是不公平的。所以就有我刚才提到的刘绍武先生对伤寒六经病的新解、胡希恕先生对伤寒八纲的新解,这些都是很有创新意义的。尤其是对伤寒扩展性的应用,不仅要用到外感病上,还用到内伤疾病上,这也是很好的创新。还有就是经方新用,我看到讲义里陈纪藩教授讲运用《金匮要略》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这是一个很好的题目,因为现在西医诊断非常明确的疾病,张仲景当时并没有做出很完善的归纳总结,这就需要我们对这类疾病重新认识、归纳。比如说糖尿病,过去古人只认识到消渴病,从现代的观点来看,消渴病已经是糖尿病的中晚期,由于古人没有现代诊断的方法,我们再套用古人治消渴的理论治早中期糖尿病,显然是不合时宜的。滋阴清热、益气养阴能够降糖吗?现在中西医结合界已经公认中医只能辅助降糖,这给我们提出了很严峻的要求,我们要针对现代疾病来创新性地发展运用经方。

大家知道经方很多都是小方,用药少而精,《伤寒杂病论》里面的方子药味平均四点几味药,15%以上的方子小于四味药,如栀子干姜汤、栀子豉汤、百合地黄汤、百合知母汤,芍药甘草汤、甘草干姜汤、甘草汤……小于8味药的方子占90%以上,看来小方确实是可以治大病的。但是方虽小,剂量却很大,现在医生开方则是用大方,剂量小,这就涉及如何处理好小方与大方关系的问题。我们不能因为经方在治疗急危重症时用大剂量,就否定了现在用方的小剂量,宋代以后的方子都很大,但剂量很小,我们一定要有区别的运用,对于那些小病、未病、需要慢性调理的疾病,一般吃药需要半年、一年以上的,这种情况用大方、小剂量就是合理的,可以避免一些急剧性的肝肾毒性。这样看来,时方和经方并不矛盾,因为时方就是与时俱进的方子,它是解决仲景时代没有遇到的一些问题,关键是看在什么情况下用,怎么用。

还有一个大家经常争论的问题,就是经方能不能加减,很多医家非常强调忠于仲景原意,不做加减,诚然,仲景的原意非常好,因为没有继承就没有创新,但是我们更应在仲景的原意基础上灵活加减,一般可以单病单方、合病合方,复杂的疾病可以几个方合在一块,而且需要加减。尤其是针对现代医学疾病的一些指标,如果不加减恐怕就降不下来,所以必须要加减,尤其是现代药理学研究的特效药物,要给予充分的重视。这就是我在正式讲座前谈的几个问题。

我今天主要从这几个方面进行汇报:经方与症,经方与证,经方与病,经方与量,经方与效。

一、经方与症

我们这里有很多老前辈,像梅老师就是我们的老前辈,他们在学医的时候是非常重视症状的。现在院校培养的学生,有一种倾向性,就是忽略症状表现,好像对症处理是低层次的治疗,只有西医才用这样的手段,这是不全面的。我是1977级的,当时老师也特别强调辨证论治。辨证论治便成为中医院校舍我其谁的金标准,这未免有些武断,我们看仲景的用意,他也非常强调对症状的治疗。再举个例子,一个头疼的病人来找你,你要不要先治他头疼?你说头疼我先不管,这是血虚引起的,我先治疗你血虚。病人来个三五次,血虚没改善,头疼依旧,那病人还会信你吗?肯定不信。我曾经碰到一位病人,24岁的一个女孩,癔症性的晕厥,就是突然间倒下,一般倒的地方绝对安全,而且倒的时候,谁说什么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有个老先生给她治疗,辨证论治,气虚血瘀证,用八珍汤加减治疗了一年半,结果基本没效。最后山东某个医务室的工作人员给她用了白金丸,也有叫“矾金丸”的,成分就是白矾和郁金,用了一个星期病就彻底好了。所以光靠辨证论治是解决不了全部问题的。病人来的时候要对他的症状有所偏重,腹泻的你不对症,呕吐的你也不治疗,显然是行不通的。仲景提到“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俱”。我们治疗糖尿病末梢神经病变时,病人经常反应很热,有可能胸腹热,有可能背部热,还有可能是四肢热,尤其是下肢,热到什么程度呢?不管多冷的天,从来没有盖过被子,这种情况我们治疗了不下上百例,就是用李东垣那张方子——升阳散火汤。糖尿病末梢神经病变,阳气郁在表皮,散不出去,李东垣描述了四肢灼热,扪之烫手的情况,用这个方子就有效。我们只凭借这个症状,用升阳散火汤就能起到很好的疗效。这种情况印会河教授理解得很深刻,他在《内科新论》里有很好的阐述,他特别重视仲景抓住的主要症状。我们的老医生有很多宝贵的经验非常值得我们学习、总结。比如我们治疗糖尿病汗证,有时病人全身湿透,一天要换几次衣服,这时候最管用的就是用煅龙牡,疗效立竿见影,然后你再辨证,是什么病机,这样效果才会好。煅龙牡量要大,一般各用到120g,先煎,尤其是重症汗证的时候疗效显著。印老先生讲过,抓住主症比围绕枝枝节节的症状转要高明得多。像我们治疗蛋白尿,可以用芡实、金樱子之类的药来收敛固涩,但是最核心的药是黄芪,针对蛋白尿效果就是好,抓住主症可以简化临床思维过程,更有利于我们抓主要矛盾。所以印会河老先生的治病疗效是非常好的。

抓主症也是《伤寒论》中一个重要的思想,《伤寒论》还提到很多关于抓主症的病例,“少阴病,六七日,腹胀不大便”,这就是大承气汤证;“心中烦,不得卧”,就用黄连阿胶汤;“喜唾,久不了了,胸上有寒”,这就是理中丸所治的。我们碰到一个病人,是同仁堂一个领导的家属,癌症晚期,广泛转移,经化疗以后,就是这个症状——喜唾。一天要吐一口袋,果然是“久不了了”,我们用理中丸,这个症状马上就减轻了。像黄连阿胶汤证,我们抓住“烦”和“失眠”两个主症就好,不要局限于患者阴虚啊、火旺啊、身体瘦、舌体瘦、苔少这些问题。很多当老总、当领导的,他们身体胖,舌苔厚腻,只要是心烦失眠照样用黄连阿胶汤,等他失眠心烦好转了以后,再去调他的体质,再去化痰清热祛湿。事实证明黄连阿胶汤对顽固性的焦虑和失眠确实很有作用,抓住主要矛盾的核心是取得疗效的一个捷径。我们院校的学生经常对君臣佐使药的使用不是很清楚,这是因为他们抓不到问题的核心,所以定不下君药。君药是针对疾病的主症的,麻黄汤、桂枝汤都是针对发热的主症的。臣药又有什么作用呢?它也是针对主症,起到帮助君药的作用,或者是主症同时又有它的兼症,抓住了这些框架结构就搭建起来了。《内经》讲小方就是君和臣,没有佐和使,“君一臣二,治之小也”,三味药就是一个方子,这是小方的配伍原则。但是有些病症当你立了君药以后,这个病症和你辨的证候是相反的,比如我们在治疗神经痛的时候,经常用川乌,那么如果是寒证,寒入骨髓,用川乌没问题,但如果是热性疼痛,我们仍可选用川乌止痛,只不过这个佐药就非常关键了,因为它一定要把病性一块佐回来,要去川乌的“性”而存它镇痛的“用”。对于糖尿病早中期治疗,我们用大剂量的黄连,这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到了中晚期,病人血糖控制很差的时候,能不能用黄连、知母、黄芩、黄柏、苦参、龙胆草、栀子这一类的苦寒药呢?可以,但是如果目的在于用这些药将患者的血糖降下来,那后面的佐使药一定要跟上,要把握患者寒热温凉的大方向,这个佐使药就相当于船舵头,它在把握一个大方向,始终沿着虚实寒热走,这样你在处方的时候就会明了你想做什么,谁来帮你做什么,但最终还是要沿着中医辨证论治这条轨道走。这样教学生时,他们就比较容易理解,也很容易掌握。现在很多大方有一个弊端,一个方子二三十味药,很难分清君臣佐使,经方就不会有这种问题,它药味少,90%以上的经方都是小于八味药的,《内经》讲三味药加上几味药是小方;“君一臣三佐五,治之中也”,这是中方;“君一臣三佐九,治之大也”,十三味药,这是大方。所以张仲景的方子还是属于小方的范畴。我并不是否认用大方,对很多慢性病,我经常用大方,甚至是做成丸、散、膏、丹,尤其是水丸,或是蜜丸,病人也不会觉得太难以下咽,这个时候我是以功能团为君、臣、佐、使,可能君药就有三四味药,这种组合方的使用使得后世的方子变得非常大,这里面有一个原因就是剂量错了,本来桂枝三两即45g,他们就用桂枝9g,荆芥9g,防风9g,西河柳9g,这一组合也是30~40g,这种思维其实就是把君药作为一个功能团,同样臣药、佐药、使药也有这个特点。

还有的时候一个方子的君臣佐使是会随着情况的不同而有所变化的,比如说麻杏甘石汤,病人可能有热、咳、喘的情况,麻黄平喘,石膏清热,杏仁止咳,如果以热为主,就可以加大石膏用量,这个时候就是以石膏为君;如果病人咳嗽较重,兼以热、喘的症状,就可以杏仁为君;以喘为主就用麻黄作君药。所以开方子不一定完全墨守成规,要善于灵活变通。张仲景很多方子都在加减,他的用意是启迪我们一种全新的思维模式。昨天还有人问我《伤寒论》的方子是不是要按原方使用,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仲景的小承气汤如果以腹胀为主,就变为了厚朴三物汤,这是要根据具体情况来考虑加减问题的。有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主症是咳嗽,引得右侧胸痛加重,是由于结核性胸膜炎引发的,胸片提示大量胸腔积液,我给他用了十枣汤,开始各用1g,服后30分钟病人开始排稀便,其余没什么异常情况;第2天开始加量,甘遂、大戟、芫花各用2g,服完之后就吐出一大碗黄水,还泻稀便两次。服药2天以后右侧胸腔积液基本消失,10天以后出院。这个病人的治愈就是抓住了“咳唾引痛”这个主症。还有一个病人,是痉挛性斜颈病,已经两年多了,脖子歪到什么程度呢?几乎要贴到肩上了。而且他右侧颈部经常感觉被牵拉的抽搐、疼痛,他前后走了很多地方,都没有疗效。后来有人建议他做个手术,但是手术后可能会引发面瘫,费用28万,他拒绝了,他甚至有轻生的念头,因为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后来他找到我,我用了葛根汤:葛根60g,麻黄、桂枝各30g,还加了大剂量的芍药,加了祛风药全蝎。10付药以后,他好转了50%,30付药后,他完全正常了。这是他治疗前后的照片对照(指幻灯片)。这个病例我主要抓住了他“项背强几几”这个主症。

主编/刘观涛

本文出处《名师经方讲录·第三辑》(李赛美主编,中国中医药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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