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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木木 我妈妈。 我妈妈有七个孩子。我是第六个。生到我的时候还是女孩，不知道她有多绝望。我出生不到一个小时亲戚就说送给接生的护士吧。我妈抱着我一直哭，等到她终于答应的时候，护士阿姨已经要了另外一个小孩。为了这件事我姑妈们一直埋怨她。 我妈妈36岁才生的我。我小时候爱慕虚荣，觉得她比其他同学的妈妈老，很丢脸。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避免让同学见到她。有一次她从老家上来，忘了拿家里的钥匙，去学校找我。她献宝一样拿出兜里的开口枣，那是我小时候最爱吃零食，可是那时我把钥匙给她，脑海里只想着让她赶快离开。 后来我爸出车祸，赔了很多钱。他那边的亲戚们总说是我妈妈克的。我和我姐姐给她打抱不平，在电话里对着爸爸咆哮。 因为要挣足学费，那个夏天我们在老家干了一个暑假的活儿，我们晒得像黑妞一样。我妈妈更黑，因为她常年累月都这么晒着。有一次我们在晒谷场晒玉米，突然间天阴了，因为担心下雨，我们疯狂地把玉米收起来。我不记得一袋玉米大概多少斤，当时没有这种概念。只记得我和我姐姐一起抬着都很辛苦，可是我妈妈一个人一袋一袋地将它们堆上牛车，尽管汗如雨下。 那个夏天结束的时候她送我们搭车上城里，我跟她说，阿妈你辛苦了。她笑，说，你们不也一样。我说不一样，我们只是辛苦了一个暑假，可是你就这样过了半辈子。然后我转过身不敢去看她。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被我感动到。但是我上车之后哭了很久。 我还有一个弟弟。我小时候和我姐姐一样，老是觉得我妈妈太溺爱我弟弟了。后来我才明白，我弟弟带给她怎样的解脱和安全感，是我们不可想象的。 那个暑假之后我每年暑假都要回去帮妈妈干活，不再抱怨。我知道在我心里，有的东西已经悄悄的改变了。 有一次中午，我陪妈妈去买菜。出门后她一直很内疚忘了带伞。因为我从小都有头疼的毛病。小时候太阳晒多了，晚上就会头疼，睡不着的话，我就一直哭。于是我妈妈一直念叨着忘了带伞怎么办，不应该带你出来的，晚上头疼怎么办。我笑笑说没事，现在已经不常头疼了。可是她依旧固执地拿手挡在我的头顶上，愧疚地说好烫啊，太阳太大了。 我爱午睡又浅眠，有一次我中午不知怎么地自己醒来了，她以为是自己吵醒我的，一脸内疚地看着我，不知所措得像个孩子。 还有一次，电视柜上放着一个苹果，是我姐姐留下的。我妈妈从外面回来拿起来想要吃掉，弟弟突然说那是谁谁谁留下的，她立马就放下了，说还是留着吧，她也不怎么想吃。 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我想我最庆幸的事情就是，我终于学会去爱我的妈妈。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努力着考重点初中、高中，考到北京，不过是为了让她过更好的生活。 我现在22岁，我妈妈快60岁了，因为常年劳作，她看起来还要老一些。有一次我和她出门，被初中的同学碰到。那个同学后来在QQ消息里和我说，那天我在哪哪哪看到你了，你和你奶奶去干什么啊。 我颤抖着拿着手机，盯着那行字。泪如雨下。 有句话说起来矫情，我妈妈是个美人，时光你别欺负她。矫情也得说，我妈妈是个好人，时光你别欺负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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