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

　　阳春三月，袁山公园桃红柳绿，游人如织，仕女似云，人脸桃花的故事屡屡被翻新。桃花与美女似乎是天缘，文人墨客乐此不疲，诗文且不论，近代绘画就对此情有独钟，并衍生至瓷器、漆器、绣品等各类工艺品。受晚清画家改琦的影响，晚清、民国的粉彩瓷器就出现了“桃花美女”的专门题材，行销于市场。我藏有一只民国十年初春胡廷玲款的粉彩桃花美女图帽筒，画面上一树桃花正艳，四个身着华服的仕女聚于树下赏花、闲聊，题款“姊妹于今别伤春”，应该就是他们聊的话题。花好月圆，花好怡情，花好就用不着伤春，那怕花开之后是花落。

　　桃花蕴意青春、红颜，也寄托着红颜薄命的悲哀。《红楼梦》第七十回中，林黛玉赋《桃花行》，重建桃花诗社，此诗借灿烂的桃花与孤单的伊人反复对比、烘托，以花自喻，抒发了压抑在心底的无限感慨。诗中由“人与桃花隔不远”，过渡到“帘中人比桃花瘦”、“泪干春尽花憔悴”、“憔悴花遮憔悴人”，所表现出的无可奈何的苦闷，竟使宝哥哥一眼便看出是林妹妹的诗，而“痴痴呆呆，竟要滚下泪来”。可见，桃花也是木石前盟的一点灵犀。

　　袁山公园的桃花多为碧桃，有绿叶、紫叶多种，主要分布在昌黎广场、袁山湖周围等处。宋应星雕像旁有一株桃花，很是奇特，它与一株碧桃长在一起，原以为是一树两花，后经仔细辨认才分清是两株紧密生长。这株桃，树不大，花特繁密，小朵白色的重瓣花长成一串串，特别好看，也特别打眼，好像整个袁山公园唯此一株，可惜我一直没弄清它是什么品种。

　　紫叶碧桃是种园艺变异品种，红叶红花红成一团，倒凸显不出花的艳丽，我不太喜欢。不过，它也有变异返祖的情况发生，我在五亭桥就见到一棵紫叶碧桃，于满树红叶中倔犟地长出一枝绿叶。不过，紫叶碧桃的叶不像红叶李的叶一红到底，而是一到夏天就返绿了。碧桃本以开花为主业，一般不需要结果，袁山公园却有误入歧途的结了果，而且结果的树越来越多，结的果也越来越多。但是，这种桃子一直长到老，也就比大拇指大一点，就像我们小时候吃的毛桃哩，苦涩得很。由此，我想起去年在西藏林芝的帕隆藏布江畔见到一树野山桃，果也不大，毛茸茸的，却凌凌挂挂密布枝头。作家阿来认为“桃”字中“兆”表示距离，说明桃是“远方移来的树种”，有多远？他相信桃就是从西北的青藏高原引进的。说不定，我所见到的那种野山桃就是所有桃树的鼻祖呢。其实，植物的自然法则非常单纯，无非就是顺应自然发芽、生长、开花、结果；追求也很单一，就是为了繁衍后代。所以，我们不能责怪碧桃结果，要怪只能怪人类自己，是人类为了满足自己爱花的欲望，扭曲了桃树的追求，强化其开花功能，而阉割它的结果性能。碧桃结果不过是一种返祖现象，你再怎样阉割，它一有条件就要遵循它的自然法则，不仅要开花，而且还要结果繁衍后代。

　　说到吃，不仅桃子可以吃，桃花也是可以吃的，当然要用心烹饪后才能吃，这比吃桃子稍微麻烦了。但用桃花泡酒喝，据说美容功效一等一，桃花岛的黄蓉可能就喝过这酒，娇艳无比，令靖哥哥神魂颠倒。夏天，桃树还会流出一坨坨晶莹剔透的树脂，袁州人称之桃树油，这是一种绝好美食。采摘回家，小心拾掇干净，用水焯一下，然后用茶油爆炒，烹入大蒜、辣椒等作料，一碗上好的菜肴就上了桌。品尝后，包你以后走入桃林，只会寻桃油忘记赏桃花。

　　桃树喜沙壤怕涝。袁山公园管理当局可能要考验桃树的耐水性，竟在昌黎广场旁一块水渍地上，种了一大片碧桃树。经过几年的考验，这片桃树已经挂了许多，剩下的多也气息奄奄，看着令人无言。

　　（桃，拉丁学名:Amygdalus persica L，蔷薇科桃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