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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道 | 薪柴之上怎么会有如此美的凤凰舞

 汉青的马甲 2015-09-06



柴烧,释放生命的热度

文 | 物道


这世上有一种美叫“偶然拾得之美”,我们不知道哪一次的雨后会有彩虹,正如我们不知道在生命的哪一个转角会遇到此生挚爱。当科技的发展让美越来越统一规格并且可控之后,我们开始想念那种不可预知的美所带来的惊喜。这样的美生如夏花,如露亦如电,却让人们穷极一生去追逐。


我见过一次柴烧出炉,那是一个初秋的傍晚,在景德镇三宝村的山里,横贯在山脚的龙窑蜿蜒而上,据说通红的焰火已经烧了三天三夜。龙窑边上的屋子里聚集着一群人,有人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尖张望,有人双手紧握神情略显严肃,他们在等待的数天里,时而想象窑火一熄便能飞出一炉凤凰,时而又觉得会是一地鸡毛的灰烬,所有人的心情都随着龙窑的火起伏着。忽然,人群里爆发出一声惊呼──作品出炉了!瞬间,整个屋子人声鼎沸,有人捧着一个茶杯摩挲赞叹,有人呼朋引伴寻找心爱之物,一场狂欢开始了。



彼时的我站在人群之外,无法理解这样的欢乐,不过是一个杯子,不过是一次柴烧,这种古老的技艺从来就不新鲜,在看尽风云的世界瓷都,这样的惊喜难道不嫌小家子气么?


是的,彼时的我,不懂的不止是人们的狂欢,更是柴烧那种偶然拾得之美带来的震撼。


金木水火土,凤凰窑上舞


凡是用薪柴为燃料烧制陶瓷,均可称之为柴烧。在第二次工业革命没有到来之前,这一直是陶瓷烧制的主要方式。用薪柴之焰将温度提高到1200度或以上,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随着温度的不可控,陶瓷的烧制就会出现各种偶然──也许会裂,也许会落灰,也许会被火炙。


当完美是主流审美观的时候,所有的偶然都是瑕疵,人们无法忍受落灰形成的自然釉色,无法忍受火焰走过的痕迹,这些偶然之得就像是眼里揉进的沙子。彼时的我们,也许已经忘了,陶瓷本身就是金木水火土的艺术,每一个自然的元素都应该在陶瓷上展现它应有的力量。



今天,我们看到的柴烧作品,没有施釉,而是让薪柴之灰自然散落形成釉色;没有遮盖,而是让火焰在器物身边围绕形成独特的火痕;没有刻意求型,而是用泥土、水和双手潜心捏制适合手心掌握的形状。这样的器具一个个摞进窑里,用大火通通透透地烧上几天,待陶泥里的铁元素离析出来,与火焰结合,形成凤凰一般美丽的花纹。


而在出窑之前,我们无法预见这些美丽。它们可能是由铁与火形成的金属光泽,可能是由柴灰和铁形成的星光,它们也许如闪电,也许是朝阳,也许是沉默的孔雀蓝石,更甚至是金子的颜色。它们是由金木水火土在窑里碰撞出来的精彩,正如徐志摩诗中所说:“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这是一场向天祈求美的仪式


很多人看柴烧,以为这就是“无为之作”,等待天赐的惊喜。而我更愿意把这称为“向天祈求的偶然之美。”人,在这样一场求美的仪式中,是唯一的施受者。


从配土到收集薪柴,每一步都影响着最终的成果——瓷土要考量耐热温度和薪柴种类;而用以燃烧的木柴一般要静置3—6个月以上。到了最重要的窑烧时刻,仪式便开始了,一般烧窑需要3-5天,为了达到1200度的高温,需要24小时不间断投柴,期间可能两三分钟就要投放一次,辛苦可想而知。大火之后,木灰融落,需要等待几天炉火冷却之后,才能看到真正的凤凰涅槃。


这是一场以身心向天祈祷美好的仪式,唯有如此敬意,才能看到惊人之美。在现代社会,对于美的追求,我们都有着平等的权利,但不意味着我们只能拥有一样的美。也许柴烧这样的仪式甚为小众,但偶然能欣赏,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部分图片源于黄大安微博,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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