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山水·像唐诗一样美

 

       因南宋王正功一句：“桂林山水甲天下”，此地便一举成名。但桂林山水之美，由来已久，与成名与否无关。有时候名气实在是一种负累，反倒让山水重负不堪。

       其实早在唐朝，就有很多诗人抒发过对桂林山水的向往和欣赏。按官方或公众的标准，名列前十的诗人里，一半以上都写过桂林山水。比如李白、杜甫和白居易。但他们都没有到过桂林。唯有李商隐，在桂林呆了近一年。李商隐一生郁郁寡欢，不得其志。但在桂林的日子，却如朗月一般柔暖而皎洁。在短短的时间里，他诗作约30首，融化了世人，也抚慰了自己，将桂林山水之美，永远地留存于诗中。

 

       去桂林时正好五月初始。自驾车一路游玩，不过两天就抵达。李商隐在一千年前的大中元年五月也抵达。但他却早在大中元年三月就出发，从北方一路向南，在路上颠簸了两个月，才来到几千里以外的桂林。

       自驾的路途，与坐飞机跟团不同。当然也与古时的路途完全不同。虽然无法还原其最初，但还是可以遇见被人为圈定成景点之外的自然风光。水边的船虽然早已不是古时的轻舟，但泊在水岸依然安静。远处淡淡的山影倒映水中，像极了一首古诗。

 

       翻山越岭时，淡淡的山水也一路相伴，我们像是穿行在古老的唐诗中。

 

       阳朔风景甲桂林。抵达兴坪，看码头上人头攒动，便有了深刻的体会。对好的地方，人们总是趋之若鹜，锲而不舍，直到让这样的地方在他们的身影里沦陷。

       看到一片橘红色的救生衣在眼前晃动，有一种强烈的不安，于是马上逃离，沿江往里走。一路江面上大大小小的游船不断，轰鸣声异常刺耳。我想这些山水每日都这样倍受其扰，该是多么痛苦。

             

 

       在江边找客栈住下。等黄昏时分，游人离去，江面终于恢复了本来的平静。这才是我想要看的山水，船停歇了，水也静下来。山也终于舒展开了眉眼，就像李商隐的那首《晚晴》：“深居俯夹城，春去夏犹清。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并添高阁迥，微注小窗明，越鸟巢干后，归飞体更轻。”     

 

       漓江的水，清凉如从前。如今的桂林山水，还是美。但却沦陷在现实的烟云里。只有在现实疲倦入睡的时候，像唐诗一样的风景才回还显现。

 

       第二天早起，山影掩映在朦胧的云雾中。码头上的船都还在沉睡，整个山水都淡淡如画，似是而非。

  

       那些所谓最佳观景点也空无一人，比如二十元人民币的图案拍摄点，沿江设了无数个，供游人拥挤着到此一照，宛如获得了明星的签名认可一样。

 

       有一个拍摄点旁边还放了一盆装饰的三角梅。其实我被打动，不会是因为这样的名气，而是山水本身。 

 

       当码头的大船小船开始启动，喧嚣的一天又拉开了序幕。于是将风景折叠收藏，放回李商隐的唐诗中离开。

          

 

       登上兴坪古镇旁的相公山远眺， 漓水如带，环山流淌。山秀水碧，船影绰绰。只是镶嵌其中的那些现代建筑，破坏了这份山水的古意，让人觉得遗憾。

 

       驱车去看九马画山。天空乌云密布，像是暴风雨的前兆。恰似当年李商隐在《桂林》诗中曰：“城窄山将压，江宽地共浮。东南通绝域，西北有高楼。神护青枫岸，龙移白石鳅，殊乡竟何祷，萧鼓不成休。”狭小的桂林城，大雨当前，乌云压顶反倒使漓江水面显得更加宽阔。

   

 

       临近黄昏，黑雾缭绕，让这一份山水有了别样的韵致。清人徐云有诗句云九马画山 ：“自古山如画 ，而今画如山 。马图呈九首 ，奇物在人间 。”
       此山之所以被称作"九马画山"，是因为附近居民路过此处发现石壁上有酷似九马的花纹图案，也为"九马画壁"。

      

 

      是夜，住在阳朔西街旁边。发现西街是我见过最喧嚣的街道，没有之一。那种贯不绝耳的高分贝让人一分钟也呆不下去。满街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街道两边是剁辣椒的声音，街中间是站成一排兜售廉价衣裙的吆喝声。西街曾经的老建筑已经荡然无存，曾经的那份宁静更是随风吹走。西街已无记忆，站在满世界的喧闹里，唯剩一种孤独与惆怅挥之不去。

       夜里一直在想，该去哪一段河谷看看。在想了又想之后，第二天趁早去了遇龙河。果真还算清净，暂时还没有被游人包围，还有人划着竹筏而不是电动船，还有一丁点残存的古意。

 

       河面上的小竹筏三三两两、来来往往。山影倒映水中，如淡淡的水墨画卷，刚刚好。朦胧得只有轮廓，而没有细节，美感恰好蕴含其中，如国画中的留白，令人回味无穷。

 

    清早的江水极其清澈，像一面镜子，将一首首唐诗、一幅幅山水描绘其中。

 

       桂林春景的潮湿，如李商隐“思归”中的“岭云春沮洳，江月夜晴明”。李商隐在桂林时间虽短，这方山水却使感悟颇深，驱散了无题诗的迷雾，有了“幽草幸遇晚晴，越鸟喜归乾巢”的豁达和开朗。

 

      一路船工和我们聊天，他说兴坪河段因为漓江水湍急，所以只能用电动小艇。在阳朔玉龙河还行，竹筏可以借助传送带到上游，然后冲浪到下游。坐一个来回240元，船工自己得50元左右，一条竹筏1500元，可以用8个月……

       开发与保护，生存与发展，永远都是一对矛盾。时常让人感到无奈。

 

      山影和树影，安静地站在我的面前。有风经过，像是从夜色里吹来。让我怀想其月色朦朧的美丽，就像是一首唐诗的回忆。沉淀心底，如影随形，弥久不散。

 

如果，你是流传千年的唐诗

看你的倩影，苍白而朦胧

看不清你到底是在，还是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