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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乌兰诺娃:“非凡的芭蕾女神”【视频】

 sujunad 2015-09-09


蜚声世界的电影导演爱森斯坦曾把芭蕾舞称作“羞怯的杂技”。但当有人问他:“那么,乌兰诺娃呢?”

“乌兰诺娃——那是另外一回事。她高大无比,她是艺术的灵魂,她本身就是诗,就是音乐。”



▲乌兰诺娃表演《天鹅之死》


的确,乌兰诺娃不属于一种艺术,不属于单一的芭蕾舞。她属于一个艺术的世界,属于成千上万的人们,属于不同语言和看不到边的无数观众。凡在舞台上看到过她的都将终生难忘,因为她不仅仅是在舞台上跳舞,而是真正的生活在舞台上。她无比优美的舞姿、轻盈迷人的舞步、无与伦比的技巧和巨大的艺术感染力,赢得了世界性声誉。加琳娜·乌兰诺娃是二十世纪芭蕾艺术中最为灿烂夺目的一颗巨星,她不朽的艺术将永远属于全世界。




从“丑小鸭”到“天鹅公主”
乌兰诺娃的童年并不是金色的。1901年1月8日她出生在圣彼得堡一个普通的芭蕾舞演员家庭,而这一年对于整个欧洲来说都是灾难性的。动乱和饥馑成了她人生的第一课,颠沛清寒的生活伴随着她整个的童年。在随后的国内战争和战后恢复的艰苦岁月,作为芭蕾舞演员父亲尼古拉耶维奇和母亲费多罗芙娜,每天晚上都要到剧院和电影院演出,年幼的乌兰诺娃若丢在家里又无人看管,父母只好把她放在小雪橇上,冒着彼得堡的奇寒,穿过冰天雪地的大街,然后把她随便放在后台的一个什么角落里,等待演完节目,再把她带回家中。这些晚会并没有给瘦弱的小女孩留下什么深刻的记忆,然而,几年后当父母把她送进芭蕾舞学校时,她却感到了孤单和不幸,害怕遭受同父母一样境况不佳的命运。小乌兰诺娃大哭大闹,恳求母亲把她领回家。可是,极其和善的费多罗芙娜却耐心和果断地把她留在了那里。

终于,小乌兰诺娃在芭蕾事业中起步了,尽管这个起步是如此艰难。因为,在当时,几乎在所有教师的心目中,乌兰诺娃将永远是其貌不扬的“丑小鸭”。当然,乌兰诺娃上半身的形体条件并不理想,她生来肩就过宽,脖子也稍短,还有轻微驼背。此外,柔软度也欠佳。教师们有理由怀疑,乌兰诺娃能否被培养成一名舞蹈家,她显得那么柔弱和矜持,大家认为,她的面部表情和芭蕾表现力都很差。她能掌握复杂的芭蕾技巧和表演艺术吗?没有人能料到她会成为一名轰动世界芭蕾舞坛的出色的女演员。

然而,芭蕾舞学校的紧张学习和严格的基本训练毕竟培养和发展了乌兰诺娃的才能,“丑小鸭”越来越接近改变面貌的幸福时刻。乌兰诺娃在不断获得新东西的同时,也不断地重新发现了自己。她一面学习和掌握着复杂的芭蕾技巧,一面改善和提高着自己的表现力,但又未改变自己的艺术天赋。对不够自然的、过分奇巧的、人为的芭蕾程式能够不受其束缚,这在当时,似乎只有乌兰诺娃才真正做到了。乌兰诺娃没有放弃她独特的内心世界,在她童年的时候,就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她像野生植物似的成长起来,在自己的生活中,她是独立的。她的性格和行为也许更像个男孩子——她喜欢爬树,哪怕是棵很高的树;她往静静的湖水里扔扁平的石片,竭力想在水面上多打出几个“水漂儿”。

不久,在经典芭蕾舞剧《天鹅湖》的演出中,乌兰诺娃成了真正的天鹅公主。在她饰演的奥杰塔周围,朦胧的神话世界变幻闪现,而她自己好像就是这一朦胧的、随时可能化成迷雾的王国的产物。人们情不自禁地围着她跳起舞来,美丽的奥杰塔活起来了——奥杰塔就是乌兰诺娃,乌兰诺娃就是奥杰塔。在她的艺术中,生活真实和艺术灵感融成完美的整体,她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来自人物命运和心灵深处,蕴藉着诗一般的含义。成千上万的观众在她的艺术魅力面前折服了,乌兰诺娃赢得了巨大的成功。她把无数观众,同时也把自己带进了激情的艺术世界,并且从此再也没有分开过。




在芭蕾艺术的奥林匹亚山峰上
对于乌兰诺娃,权威评论家扎瓦茨基称颂她是现代芭蕾艺术中“唯一的、不可重复的、无法超越的芭蕾舞女演员。”

事实也正是如此。列宁格勒基洛夫歌舞剧院在纪念杰出的芭蕾舞编导彼季帕诞生一百二十五周年的那天,恢复演出了彼季帕创作的古典舞剧《睡美人》,女主人公阿芙罗拉公主由列别申斯卡娅、乌兰诺娃和杜金斯卡娅扮演,每人演出一幕,乌兰诺娃担任第二幕,这是技巧上难度最大和情节上最不讨好的一幕,而且前后两幕的扮演者都是享有盛誉的优秀女舞蹈家,乌兰诺娃毫无畏惧地接受了这一力量与技术的挑战。演出中,她的阿芙罗拉所达到的崇高气质、辉煌的技巧和极度精雕细刻的完美,使两位卓越的女对手相形之下黯然失色了。年轻的乌兰诺娃攀上了芭蕾艺术的奥林匹亚山峰。

在乌兰诺娃溢彩流金的舞台生涯中,她出色地塑造了吉赛尔、奥杰塔,朱丽叶、玛利亚、阿芙罗拉和灰姑娘等一系列美丽的抒情女主人公的形象。她们命运不同,性格迥异,但总要经历无数的苦难和牺牲,毫不犹豫地跟随心爱的人走向悲剧结局或踏上幸福之路。乌兰诺娃的女主人公的独特、孤僻和内向,并不妨碍她揭示具有高度概括力的情节,以及同人们息息相关的主题。艺术规律告诉我们:只有那些真正具有个性,并且不是简单化的东西,才能成为普遍的和全人类的。乌兰诺娃对那些外表看来别出心裁而实际上缺乏内在深度的角色,总是表示拒绝。在舞剧《舞姬》第一次试排后,她毅然放弃了这个角色,而她扮演的那些女主人公毫无例外都具有鲜明的人物性格,内心是复杂的,矛盾的,但同时又都闪烁着义无反顾和自我牺牲的光彩,她们来自社会生活,却又升华到了诗的高度。乌兰诺娃在女主人公的心灵中找到了巨大的精神支柱,并抛弃了任何表面上的矫揉造做或虚假的热情。她忠实于自己对人的理解和自己对生活的态度,努力将个人深刻的内心体验和饱经忧患得来的思想带上舞台,以揭示女主人公丰富和矛盾的内心世界。




通往成功的崎岖小路

乌兰诺娃深深懂得,芭蕾作为一门“残酷的艺术”,决不容许丝毫的怠慢和松懈,专业本身的特点要求她不断地力求达到形体上的完美并为掌握自己的形体而进行永不休止的进击。

乌兰诺娃回忆说,她在芭蕾舞学校时不得不每天坚持练功,因为她周围的女孩子形体条件都比她好,因此她们丢一、两天课并不觉得是什么损失,而周围的人也觉察不出来。

年轻时的乌兰诺娃有时和同伴们一起到旅游胜地谢列格尔去度假,她对坐小艇游览玩得很入迷,可她仍旧坚持练功。用她的话来说,要使自己的一双干巴腿始终保持“匀称的肌肉组织”。她说:“我曾多么渴望放弃这一切,随着大家一起跑到湖边,找一只小游艇;在蓝色的天空下,穿过沙沙作响的芦苇丛,划过闪闪发光的湖面,自己摇桨向前划、划。但是在我的内心却响起一种讨厌的声音,它不断地说,去练功吧!”每当她练完功后,再高高兴兴地赶来和伙伴们一起游览,那时的生活对她才显得格外惬意并充满了光彩。

随着莫斯科大剧院演出季的到来,舞剧演员们都纷纷来到练功房。几个月过去了,到练功房来的人越来越少,少到只有十几个人了,几天后又变成五、六个人,尔后是两个人——杰出的男舞蹈家梅列谢尔和乌兰诺娃,最后则只剩下乌兰诺娃一个人。每天一早,她总是穿着一套已经很旧的练功衣,从扶把杆做用脚擦地的动作开始,之后是一连串高难动作和复杂的技巧组合,她做得那样认真、准确,那样富于音乐感和表现力,以致练功本身既是一项艰苦的劳动,又成为一种高尚的艺术享受。乌兰诺娃从来没有停止过训练和学习。当然,她也始终认为,这种劳动不仅仅是体力上的,而且是智慧和心灵上的。而后者对于一个优秀芭蕾舞演员来说,更有其重要意义。

从登上舞台的第一天起,乌兰诺娃便极端严谨和认真地对待每一次演出。每到演出那天,她总是设法摆脱一切身旁琐事,聚精会神地思索着,在脑海中体验和思考剧中的一切。接着她细心地挑选舞鞋,检查鞋带是否结实,随后她按照芭蕾舞长久相传的习惯,在舞鞋的足尖部分缝上一决粗布,以防在舞台上滑倒,这些准备工作完成后,她又沉湎在深思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感觉到自己正逐渐成为玛利亚、朱丽叶或奥杰塔。演出就要开始了,她总要先来到舞台上,再一次熟悉它,使自己感觉到,所有这些花丛、小径、茅屋和宫殿的大厅、淡紫色的天空和静静的湖水都属于她,属于她的女主人公。她说:“每当我登上舞台时,我感到自己好像在跳还没有完全学会的角色,就像第一次以角色的身份在观众面前表演。我在表演同一造型设计时,从不感到枯躁,从不想到这是第三十次或第四十次演出……每一场演出——都是新的,它给我带来某种出乎意料的东西,好像使我对角色的感觉,使我自己,使我的生活焕然一新。”这段话准确不过地说明了她——乌兰诺娃在艺术上不断探求的进取精神,以及她对芭蕾表演艺术的无比钟爱。


演出结束了,乌兰诺娃十分艰难地、慢慢平静下来,她卸完妆,换好衣服,回到家里——她脸上毫无血色,脚上的衬布早已湿透,两腿疼痛,双眼充满精疲力竭的神色,她太累了,实在太累了……然而到了明天——又是练功房、把杆,她又将不知疲倦和毫不吝惜地为心爱的艺术而练功,并随时询问偶然出现在她身旁的配角演员:“您对我还有什么意见?”而且她是那么认真地倾听着别人的回答。

是的,在芭蕾艺术的奥林匹亚山峰上,她不愧是阿·托尔斯泰所称颂的“非凡的女神”,然而,通往这座山峰的小路又该是何等的艰难、崎岖!



一个伟大、谦虚和质朴的人卫国战争期间,乌兰诺娃到阿拉木图的阿拜歌舞剧院演出,一有空余,她便不遗余力地辅导和培训哈萨克青年舞剧演员,示范和讲解她所知道的一切,传授自己艺术上的一切秘密。一次合乐排练前的小事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乌兰诺娃和演员们一起检查每个人穿的演出服装,她敏锐地发现一个青年女演员的舞鞋有些不对劲,她立即双膝跪在地板上,为这位演员重新系好了鞋带。当时,许多女演员围在周围,吃惊而出神地注视着跪在青年演员脚前的大名鼎鼎的乌兰诺娃。

乌兰诺娃——一个伟大、谦虚和质朴的人。她从来不曾利用自己崇高的声誉以索取什么——这在许多场合本来是极有魔力的,她超脱了这一切,对她周围的人甚至显得有些过分尊重。遗憾的是,有些人似乎不真的相信她为人的真挚,因为她们不知道乌兰诺娃玉洁冰清的秉赋和心中蕴藏着何等的真诚。

在乌兰诺娃的外貌和性格中,一些似乎是相互排斥的特点却自然而有机地兼容并蓄着,仿佛都是她身上不可缺少的东西。她显得脆弱、瘦俏,不善虚饰,并有明显的软弱感,但她又善于毫不留情地对待自己,显示出罕见的勇敢、自制力和真正的无畏精神。对朋友,乌兰诺娃随和,但有时也会挑剔,而在最亲近的朋友中间,她却像个天真的大孩子,从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而往往热情地哈哈大笑。

平时看上去,乌兰诺娃显得有些孤僻和过分矜持,其实这正是她东方式的含蓄和内向,是她性格中深沉的一面。乌兰诺娃不愿意在人们面前随时袒露自己内心的波动,即使在她遭受巨大痛苦时,也仅仅是用双手抱住自己,把身子搂得紧紧的,像是在竭力抑制心中的痛苦。而对生活,她又是那么敏感,她会注意到灌木丛里最新萌发的幼芽和五月阳光下生长着的嫩叶,她能区别出很多种鸟的叫声,并钟爱它们的生活习惯,她甚至会爬上围墙去仔细察看屋檐和树枝上的“冰挂”,她总是乐于与生活本身和自然界保持和谐一致。也许正是基于她天生的敏感和内心世界的纯洁,乌兰诺娃任何时候都不同庸俗和故作热情的虚伪相妥协,她对人对已都无所顾忌和要求严格,她像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走着另一条生活之路——即使在生活中也忠实于自己富有诗意的艺术理想。她的真挚和直率是一贯的,始终发自内心。一次合乐排练,乐队指挥速度稍稍放慢了一点儿,乌兰诺娃说:“您为什么要放慢速度?请您按照乐谱上写的那样演奏。”

1960年12月23日,——那是乌兰诺娃六十岁生日晚会的前十天,她在莫斯科大剧院的舞台上跳了《肖邦组曲》作为最后告别演出。乌兰诺娃离开了她心爱的舞台,但伟大的事物是不会终结的。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从北美到印度次大陆,从远东到巴尔干半岛,只要人们提起芭蕾艺术,首先想起的第一个名字那就是加琳娜·乌兰诺娃——而这,已经足够了。



◆文章摘自中国侨民网 作者: 钱剑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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