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画家的内美及主客观意识,不仅在于人与社会的关系,还具体表现为人与自然的关系,即是否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关系,后者更具花鸟画艺术的特殊性。梁启超说:“境者,心造也。一切物境皆虚幻,唯心所造之境为真实。”这确与“三界惟心”的佛教思想一脉相承。但从他下文所举的有关花鸟诗句来看:“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与“杜宇声声不忍闻,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同一黄昏也,而一为欢憨,一为愁惨,其境绝异。 “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与“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同一桃花也,而一为清净,一为爱恋,其境绝异……他的结论虽是“惟心所造之境为真实”的唯心学说,但却道出了百、千、亿人感触同一自然必有百、千、亿种“乃至无量数”心境的艺术哲理。在共性意识压倒一切的文化环境里,花鸟画家缺少的正是这种人各为一的心。等而下之者,受那美是客观说的影响,只着意那客观存在的自然美,唯物主义的原则是未曾违背,失去的却是美的灵魂。我倾心于主客观统一说,更主张由形而下升至形而上,这恐怕是花鸟画避俗的最紧要处。 苏东坡言“其身与竹化,无穷出清新”,与郑板桥所说“非唯我爱竹石,即竹石亦爱我也”,与白居易所吟“花非花,雾非雾”,与陆放翁所谓“一树梅花一放翁”同理,都是主客观同一,物我两忘,天人合一的伟大胸怀在中国诗歌、中国花鸟艺术中的体现。商品经济条件下的当今世界,日益显示出大自然的可贵,亲和万物的可贵,纯正的无利欲的自然观和艺术观的可贵,美学意义上的“自然者可为上品之上”的可贵。世界化、一体化化不了中华民族对花鸟艺术的痴情,现代化代替不了手绘的卷轴画,在那素洁的宣纸上,在人们审美的心灵里,千秋万代悄然过,桃花依旧笑春风。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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