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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常德丝弦

 古藤长霖 2015-09-12


                                                    我与常德丝弦

                                                                  【 欧阳觉文】

我年少时进湖南省花鼓戏剧院,就到常德演出过,白天去茶馆听过常德丝弦。还特意到德山玩,看到照相馆挂了一个美人头,没想到两年以后,这个“美人”变成在省花鼓戏剧院工作的演员,再后来她就是歌唱家甘平的妈妈。也没想到在常德桃源出生的一个姑娘,后来也是省花鼓戏剧院的演员,竟然是著名歌唱家张也的母亲。

文革期间,省花鼓戏剧院被下放到江华,后抽调了五个人到当时的常德县花鼓戏剧团(即常德丝弦艺术团)工作,他们是著名导演张建军,著名演员龚谷英,著名作曲家唐胜河(名著'打铜锣’的作曲),还有当今红星瞿颖的爸爸瞿继之。在剧团他们起了很大的作用,培养了学生,并排出了优秀剧目“山村兽医”等。后来他们都回到了省花鼓戏剧院,这许多年过去了,哪怕他们剧团更名多次,到他们团里,总要谈到这些人的功绩和笑话。我们省花鼓戏剧院与常德及常德县花鼓戏剧团(丝弦艺术团)有着深厚的友谊。

好多年以前,著名常德籍词作家佘致迪带了一名常德电视台导演到我这里,他写了一首常德丝弦的词,要我为之谱曲,我答应了,节目的名称是:《未来的军嫂》。我之所以接受常德丝弦的谱曲,心里还是有底的。原来我们剧院学过常德丝弦《双下山》,演出过,由我司鼓,整出戏我能背出来。文革初期,省歌舞团的蒋惠鸣等人写的常德丝弦《新事多》,借着当时的文艺宣传,已是家喻户晓了,我也很熟。加之我手头有常德丝弦的资料,对常德丝弦有一定的认识。常德丝弦与“四川扬琴”、“四川清音”、“湖北琴书”、“云南扬琴”有许多相同之处。它的许多曲调来源于长江下游,结合本地的民歌、小曲,加上有特点的常德语言,它就是常德丝弦。湖南花鼓戏中也有一个类别,叫长沙丝弦小调,我能背诵,许多曲牌与常德丝弦相同。有了这么多依靠,我才大胆地接受这一写作任务。1996年6月20日完成常德电视晚会所需节目,由常德丝弦团录制和演出,反映可以,特别得到常德丝弦团杜美双的赞赏。事后,我又为常德丝弦节目“卫视小唱”、“常话短讯”、“希望的田野”、“怨男人”等作曲。我的缺点,就是不会说常德话。花鼓戏剧院有一位演奏员叫何迪民,共产党老一辈革命家何长工之侄孙,现为湖南省群众艺术馆的馆长。他知青时下放常德,在常德市找了一个能讲地道常德话的爱人,后双双调来省花鼓戏剧院。每次写常德丝弦都把他爱人请来当参谋,所以在语言方面去掉了这一障碍。

上个世纪末,潇湘电影集团的夏儒今导演,把我带到了常德。原常德市文化局艺术科长周志华写了一个叫《宝村长》的剧本,在档案室躺了两年未被采用,被夏儒今导演看中了。与常德联系,市文化局,市委都非常重视,特别是市委的莫道宏同志,对常德丝弦情有独钟,赞成拍出用常德丝弦音乐来结构的戏曲电视剧。

用这样一种曲艺形式的常德丝弦音乐来谱写一个剧,确实有一定的困难,曲艺和戏剧之间有距离。曲艺可以是人物唱,又可以站在戏外对这个人物进行描写。它是讲戏,而不是演戏,演戏就要复杂得多,细致得多。当时,常德搞丝弦音乐有成就的黄挥同志卧病在床,好在我有写戏剧音乐的经验,对常德丝弦有了一定的理解。导演选中了我,证明他对我是非常了解的,在这之前我与他已合作过八部电视剧和戏曲,都比较默契。

常德有同志问我:你是哪里人?我说是浏阳人,14岁到长沙。浏阳人怎么写常德丝弦?这些问题并非没有道理,关键是语言,地方戏突出的就是语言风格,常德话易学难精。这问题好办,我就在常德丝弦剧团写,有热心的杨妈(杨翠娥导演)、有那么多丝弦剧团的演员帮我纠正,只要我不坚持错误,语言就会没有差错。常德话入声比较多,音乐上跳进特别大,我干脆把它当做一种特点,当做主题不断重现,的确有点味道。

这个戏中心思想是写农村的税费问题,乡长要收税,村里在躲税:“乡长下乡群众躲,家家门上一把锁。留下黄狗尾巴摇,公鸡上树叫咯咯。”现在党中央的富民措施,农村不要税了,得到了农民的热烈拥护。当时确实是一对比较尖锐的矛盾,乡长也是在无奈中去完成钱财的摊派任务。导演要我们用轻喜剧的手法,略带讽刺意味的音乐来完成这一创作。

常德丝弦分曲牌和板腔两个部分,近年来,由于《新事多》在全国的播送,这首“剪剪花”曲牌得以广泛流传,似乎没有“剪剪花”就不是常德丝弦。“剪剪花”确实来自湘鄂边界的民间小曲,很有特点,它的“衣儿哟”有个性。这个电视剧《愁眉笑脸》(“宝村长”拍成电视剧的名称)的群众合唱都用“剪剪花”作为基本曲调,它给这个戏搭了一个骨架。我的写作方法,讲究一个戏的音乐要有主题,每一个人物都有各自的音乐形象。常德丝弦的曲牌有很多,每一个曲牌都有各自的特点,它给我提供了广泛的选择空间。崔乡长由当时的常德丝弦艺术团的团长(现在的戏剧研究室主任)江正斌担任,在戏里他是一个被嘲笑的角色,用《秋江》中梢公唱腔“流水”作为基本曲调,还用了“越调”作为辅助。江正斌常唱丑角,所以这个人物的唱腔很有味。寡妇由熊可宾担任,她当时也是团长,现在是文化馆的馆长。这是一个勤劳、内向的人物,我用了常德丝弦中最优美的“鲜花调”作为她的基本曲调,并采用了清音的顿音作为演唱特点。村长喜宝,用的是“渭腔”,“金渭”在《王婆婆骂鸡》中用过,“银渭”在《双下山》中用过,我都十分熟悉,用起来很自如。但在出场的几句,我用了“乒乓调”,来描写他的无奈。人物用基调贯串,但不受基调的限制。有一场河面摆渡的戏十分有味:俏妹子与崔乡长对摊派问题进行巧妙的辩论,我用的“叠断桥”作为音乐元素,时而扩展,描写江面的优美,或情节需要的宽广。时而压缩,为辩论制造气氛。这一场八分钟的戏,拍得很精彩,导演把这场戏剪出来参加杭州的短片比赛,得了一个奖。《愁眉笑脸》这个戏拍得不错,当年就获得了电视“飞天”奖。

拍《愁眉笑脸》的同时,常德丝弦团请我们看了《旋转的钞票》,问是不是也可拍成电视剧?导演在犹豫,当时的水平的确不高。他将剧本带回长沙,几经修改,让村长在平凡中见高尚,为村上,为需要帮助的乡亲做了不少好事,但得罪了妻子。为三千元引发了一连串可歌可惜可悲的故事,而又趣味多多,耐人寻味,戏好看了。在常德市、鼎城区的领导支持下,与潇湘电影集团合作,第二年,《旋转的钞票》又被拍成上下集常德丝弦戏曲艺术电视剧。

导演是夏儒今,音乐设计仍然是我,演员还是常德丝弦团中挑选,抓村长由江正斌饰,抓嫂由熊可宾饰,爱小利的舅舅由团里的老导演老团长熊白林饰,拍摄地点在常德的风景区花岩溪。

我那人物基调贯串的手法,还是有好处的,可以让两个丝弦戏的音乐在风格上不变的条件下,有两种样式。前面说的“剪剪花”,是常德丝弦中最有特点的曲牌,我在《愁眉笑脸》中用过了,未必除了“剪剪花”,就不是常德丝弦了?我找到了一首“元宵歌”,曲调诙谐、风趣,原省文化馆的赵洪滔老师就用“元宵歌”谱写了一个很有趣的小节目。我用“元宵歌”作全剧首尾及剧中的群众合唱,使整个戏热闹、有味,突出“索那妹子哟吙”,让特点更强烈。抓村长演唱的曲调是用“反越调”改编的,抓嫂子演唱的曲调是用“采花凋”改编,这也是一首非常动听的曲调。爱漂亮的“一枝花”,用的曲调是“放风筝”。选曲调是一个方面,重要的是挖出该曲调中表现该角色性格和灵魂的因素。抓村长第一个出场:“招商引资特区跑,天晓得消费那么高。咬牙请客充阔老,一桌饭吃掉牛两条。”穷途潦倒的唱,“反越调”原曲必须拉开,字挤拢,腔拉长,要求唱得有气无力,懊悔不已,江正斌那有些唦哑的喉咙,正好表现了这种情绪。有一段优美的画面:开阔的湖水,倒映着清翠的高山:“满山青青竹,迎风笑点头。一沟弯弯水,碧水荡轻舟。山花齐争艳,百鸟展歌喉。人在花溪走,胜似画中游。”我用“背工调”作为基调,用“衣儿哟”引出画面,舒缓的独唱描写了青山绿水那优美的画面,下面铺一层女声齐唱,似淡淡的烟霞衬托其中,由熊可宾演唱,很动人。抓村长偷老婆的钱一段有三分多钟的戏,我用了急切、紧张的“二流”,来回钻窗,开锁,路上奔跑。中间还穿插了抓嫂子的音乐主题,她在辛苦地在山上砍竹子。一快一慢,音乐对画面配合自如。这部戏曲艺术电视剧,又一次得了飞天奖。

常德市委非常重视常德丝弦,《常德丝弦音乐集成》一书,由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之后又出了一本常德丝弦普及本《芷兰雅韵》,此书也收了我用“汉渭”写的《赤壁怀古》一首。市领导亲自作序、主编,常德丝弦已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常德丝弦艺术团仍在不断努力,现任团长朱晓林,通过市委、区委,最近招收了十多个学员,解决后继无人之需的问题。并请我过去写了一个新的丝弦戏音乐,我不仅用了曲牌体音乐,还用板腔体音乐,识谱很快的胡利娟成了我的常德语言老师。

对于常德丝弦不仅仅是一个团体,和领导重视,还有许多人的支持。我写了一部电影音乐,这个影片叫《女儿船》,由北京三花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出品。中国电影家协会的书记康健民找了我,要我用常德丝弦来结构这个影片的音乐,片头就要出现“银纽丝”的旋律。还请了常德丝弦艺术团演唱韵味最足的杜美双来录了两段《双下山》的片段,似哀似怨,非常感人。最后一段女声独唱,我写了一首常德丝弦歌,唱得催人泪下,他和我都哭了,这就是常德丝弦的魅力。我喜欢常德丝弦,也喜欢常德丝弦艺术团。愿他青春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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