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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按：研究一个人，阅读一本小说，恋上一种情结——那么，一切的事先准备和此后的种种结果，必将落入俗套。  木心《从前慢》 ——藏在一首诗里的五个女子  木心 （1927-2011年）原名仰中，号牧心，笔名木心，诗人、画家、中国当代文学大师。在台湾和纽约华人圈被视为深解中国传统文化的精英和传奇人物。 像一坛地窖中藏了半个世纪的老酒，2015羊年春晚上，由刘欢演唱，朗朗钢琴伴奏，吕思清小提琴伴奏的一首《从前慢》惊艳四座，被挖出来的木心火了。 2011年12月21日，木心病逝于乌镇。他一生只有一件事没有异议——未婚，无子嗣。他的感情史向来讳莫如深。“恋母情结”、“柏拉图式恋爱”、“同性恋者”……你方唱罢我登台，这里反比那里更热闹。 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 是一句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文学回忆录》中木心说：“人生，我家破人亡，断子绝孙。爱情上，柳暗花明，却无一村。”没有婚姻，没有子嗣，一任生死，似那般天中移月，踏雪飞鸿。而84年的岁月中，木心的情感经历却绝非空白。且是一种别样的“热闹非凡”。  《从前慢》收录在木心诗集《云雀叫了一整天》里。2011年底，木心去世。《从前慢》开始被人传颂，这首诗被当成了情诗，广为流传。 一、“记得早先少年时”圣经女孩儿 2012年，王奕撰文《纪念舅舅》说：“算命先生，（给木心）算了一卦……吓得站了起来，直呼‘文曲星’。”作为茅盾的亲戚后辈，夏承焘的高足，木心得以遍阅世界文学格局。母亲作为鲁迅的神交挚友，对木心更是教导不倦。似他先声夺人的文章一般，不寻常的身世使得他第一段“初恋”亦显得“石破天惊”。 一个是五陵年少，情窦初开；一个是豆蔻年华，娉婷袅袅。14岁的木心与大他一岁的湖州少女因为同喜爱《圣经》而开始通信，开始了一段三年不见面的“柏拉图式”爱情。双方无不倾慕彼此的才情风流，赖以时机成熟，风尘契阔，未扰子形。然而，满怀期待的相见等来的却是一场双方的“幻灭感”，一塌糊涂。两人没意思吃了饭，散了步。“勉强有个月亮照着”，此后终于不再来往。这场《圣经》为媒，鸿雁往来，却只晤一面便见光死的初恋成为木心一生追寻至善至美爱情、文学、艺术理念的一次谶语。 “一个爱我的人，如果爱得讲话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我就知道他爱我。”显然这女孩儿并非这样的人。初恋结束了，《圣经》却成为木心生平两大文学倚仗之一，加上另一本《诗经》，他打通了中西的文化血栓，从而建立了自己的美学世界。 二、“说一句，是一句”莫干山上的竹秀 曾经沧海，除去巫山的那个人儿该到何处寻及？ “是我在寂寞。”木心在散文《竹秀》中如是写。19岁时，他借口养病，挑了两担书独上莫干山，住在家族废弃的山中别墅里专心读书。有个乡下姑娘定时送饭，就是竹秀。他回忆彼时情形曾说：“一开始顿顿有米粉蒸肉。此物与炒青菜、萝卜汤之类同食，堪爱吃一辈子。后来，肉块变肉片，肉片变薄，至于不见，由散文成了五言绝句。某夜山上老虎来挠门，临行时扑杀羊一只，未及叼走被乡人的锣鼓声吓退。”翌日，木心嘱咐竹秀买回一只羊腿。切块，放姜蒜红烧，佐以葱花芋艿羹和青椒炒毛豆，“筷头像雨点，眼睛像豁闪”，与姑娘家人大快朵颐了一顿。 一日冬夜，寒风肆虐山林，别墅之中，一灯如豆。他写道：“照片，在日记里，日记在锦盒中，锦盒在枕边......名字叫“竹秀”......在日记里说“想念你”也不恰当，想念什么。赞美亦无从赞美……这本日记中有两页：竹秀，竹秀，竹秀，竹秀，竹秀竹秀竹秀竹秀竹秀竹秀竹秀竹秀……以一页约三百竹秀计算，两页自然约六百竹秀。”那晚的虎狼没有让木心放在心上，这个竹秀却占满了他的稿纸和心扉。 半年后，木心下山。此后，他想过再上山去看竹秀。“屡兴再上山去多好的感喟。”但“人的某些无耻的行径是由于害怕寂寞而作出来的。”因为寂寞的所作所为是刻意的，对于此时的木心来讲，必须“戛然而止”了。 也许他害怕竹秀是另外一个圣经女孩儿，彼此的美好，一旦曝出来，未必不会再酿成一场空空欢喜。五年来他心如止水，也不过是沉浸在过往的失魂落魄中。如今心中泛起的涟漪，难保不是春天吹来的一场风？于是他不再去想粉蒸肉，也终不再想竹秀。三、“从前的日色变得慢”完美女友 1946年，木心就读上海美专师从刘海粟。20岁的木心处在一个黄金时代——“一身窄袖黑天鹅绒西服、白手套的‘比亚莱兹式’的装扮；今日又着黄色套装作‘少年维特’状。这一副行头，落在了同班的三个小女生眼中；其中一位名叫张得蒂的，在60年代成为北京乃至全国著名的女雕塑家。”日后木心写成两篇小说《完美的女友》和《芳芳NO.4》，对她有详细描述。“完美的女友因为每当我夜晚归来，房屋总有新鲜感；或是名贵的花，或是书桌上多了几件小摆设，抽屉里有巧克力，本来满着的饼干箱，又换了品种，大盆的水果，是清朝宫廷格式，吃不了，只闻香味——想像到她每天来时，提包捧花的模样，我难受得发愣。”只是末尾对于这位当年清纯的女才子忽然变得平庸有所感慨。 “木心年表”中记载—— 1947年，变卖家乡祖产迁居上海，积极参与上海艺专的学生运动，并且短期加入新四军。1948年，进入杭州国立艺专，追随林风眠探讨中西绘画。同年赴台湾避难。 风云变幻，待时而飞。木心弃刘海粟转而追随林风眠，美学观和世界观有了大的变化。其小说《魔轮》中他借苏格拉底表达了自己的爱情观和对女人的看法，其中最写道：“自从那次之后，赛阿答泰没有得到与苏格拉底对话的机会。因为，总有比赛阿答泰更可爱的人与苏格拉底在一起。” 是了，总有更好，更加趋于完美的人强烈的攫取着木心的好奇。他开始接触文学创作时，模仿古人的风格，“神闲气定，俨然居高不下”，家人看了他的诗商讨：“弟弟年纪这样轻，写得这样素净，不知好不好？”木心写道：“我知道他们的忧虑。大抵富家子弟行文素净是不祥之兆，会出家做和尚的。” 也许佛心早种，和对爱情对方的“不能一丝容忍的平庸”。导致了木心此后在在感情上逐渐转向自我的约束和升华。四、“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弄堂姑娘说起 夏葆元在《排队上天堂》中写道：“为方便去学校，他寄宿于那个日后一道参军的女同学家中。时达一年又半。（为防止骚扰）他自有一套防身保护自己的绝招，在木心起居的亭子间里的写字台上，永远摊开一封某女士写来的情书、数日一换。房东千金后来对我抱怨：‘对他毫无化学反应！’几年前那位现今的老妇人听说木心已成著名作家，她坚决不信说：‘这些都是瞎编的，他的花头劲勿得了！’2006年，先生由京返沪、再去乌镇，她深信在上海新客站碰巧很真切地见到了孙牧心本人。‘边头围了一群人’‘1978年他平反的材料，都是我一趟趟帮他跑的。’她继续诉说着。”这个犯单相思的弄堂姑娘显然没有让木心对她青眼有加，木心不爱她。 辗转飘零，逃亡为美。此后木心侨居美国纽约牙买加区的一幢小公寓。期间除讲学，他的生活由一个女佣人服侍，但关于这个女佣的资料几无从考究，只能听贴吧和豆瓣小站上偶尔有人提起。他们之间的瓜葛，以及空穴来风，实在不能得知了。这么算起来，《从前慢》里的意象至少泽及五位女子。让人感到惊讶的，美学观逐渐完成的木心似乎在更高的层面上有了双性的性取向。“所有的美的选择，都不分性别。”有传言称他和一名美国男子相恋，但同性恋在当时的美国不被认可。这份传言向来被木心讳莫如深，其中扑朔迷离，难辨真假。对于此事，作家阿城、陈村都说过。《锵锵三人行》有一次窦文涛说漏了嘴，登时被马家辉打断。阿城说此人极孤独，在美国是“老童生”，且有同性恋倾向。陈丹青父母极担心陈，因他与木心过于紧密。 2006年，木心回国定居。他的一张倚栏拄杖的照片在网上引起热烈讨论，原因是他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戒指！有网友将此作为木心曾结婚或最起码有恋爱经历的“证据”，但我找到更多照片后发现，木心先生两只手上无名指都带有戒指，合理的解释应该是作为装饰品来用，加上中年木心照片上无名指上并无戒指，因此，以此作为木心结婚的“证据”是不可取的。 “你终于闪耀着了吗？我旅途的终点”。这是木心在美最后一课的开场白，瓦莱里的诗歌。  《从前慢》就像是一场优美的漫步，从中我们看到了木心对往事的眷恋，看到了乡愁，看到了一生漂泊，看到了把逃亡作为美学根基的文化赤子，也看到了诗歌中那些形形色色精彩纷呈的女子像一幅幅水墨山水一样，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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