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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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社会层面来说,陈宝琛对外的影响是末代皇帝的老师。溥仪登基之后,陈宝琛给其授课三年。据说教得很好,让隆裕皇太后很满意。而溥仪也很喜欢这位老师,宣统皇帝的第一首御制诗就是为陈宝琛祝寿而写者:“松柏哥哥,终寒不凋;训予有功,长生不老。”这首诗写的有些好玩,但因为是皇帝写的,我猜想溥仪写完之后让众大臣们观览,肯定会得到一片赞誉之声。那时的皇帝年仅8岁,能写出这种词能达意的诗,已经很不错了。 陈宝琛家族都属考试的高材生,他们兄弟六人全都有功名,其中三位进士、三位举人,这在中国历史上也不多见,因此被时人赞之为“兄弟六科甲”。陈宝琛在宫中曾任武英殿提调官,后来又任翰林院侍讲学士,负责纂修《穆宗本纪》。这些都是跟书有关的职务,不知道他是因为喜欢如此,还是因为他对典籍的稔熟。光绪年间,法国出兵占领越南,陈宝琛和张佩纶推荐唐炯和徐廷旭前往平定,但因为这场战争没有打胜,有人说他举荐不力,为此被连降五级。第二年正巧刘铭传邀请他前往台湾,他也就借此回到了福州,在福州老家一住就是25年,这期间就建起了沧趣楼。
陈家有藏书传统,陈宝琛的父亲陈承裘就建有藏书楼——居敬堂。后来陈宝琛买得赌棋山庄旧藏,使自己的藏书质量和数量都大为提高。按照资料的记载,谢章铤赌棋山庄的旧藏本是卖给了程祖福,程祖福后来又将书卖出,买得者为陈衍,而陈宝琛是从陈衍手中买得这批书者。沧趣楼的第二个书缘是得自当地的藏书家许贞干味青斋的旧藏。许贞干在当时也是有名的藏家,藏书是有数万卷之多,味青斋旧藏中最难得的一部书是旧抄本的《西园闻见录》。此书为明代张萱所撰,有60册之多,为海内孤本。而沧趣楼藏书的第三个来源则是皇帝的赏赐。这是他在宫中任职时的所得,为此他专门建了一个“赐书楼”来专门收藏这一部分书。他自己藏书最鼎盛之时,达到10余万册。据说有五到六个藏书楼,这些楼的堂号分别是北望楼、朝曦楼、澄秋楼、赐书楼、沧趣楼等等。有意思的是,福建人搞藏书楼喜欢一建就是几个。我来到福州,当然要看看他的藏书楼。 陈宝琛故居位于福建省福州市仓山区螺洲镇店前村。螺洲镇距福州市区有30多公里的路程,包了辆出租车前往这里。然而司机却不知道店前村在什么方位,于是先奔螺洲镇而去,到了镇内方得知,店前村已被螺洲镇并进区内。于是在镇中打听陈宝琛的故居所在,问过几人都说不了解。看来这位历史上的大名人已经在他的乡贤中渐渐淡去。终于在村边问到了明白的人:陈宝琛故居现处在镇政府大院内,但政府大院禁止闲人进入。看来今天运气不佳,上午在寻找林则徐墓时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跑了几十公里,又不能进入。我有些不甘心,于是在镇政府门口找机会。
镇政府大门口的马路对面有一溜小餐馆,我跟司机选了一家位置较佳之处坐了进去,我们坐在最靠门的一张桌子上,每人点一碗拉面,我坐在门口的位置,边吃面边观察着镇政府大门口出入的情况。我注意到镇政府的大门汽车出入口跟人行道混行,收发室门口站着一位老者。这位门神面色凝重地不时拦下某人进行盘问,偶尔也见他有笑脸相迎者。我通过这些观察,感觉到他选择拦下盘问的人似乎是衣着比较随意者。看来,先敬衣裳后敬人,确实有道理。这渐渐让我有了主意,入乡随俗是最实际的一种应对方式。于是,我问司机,后备箱内是否有公文包。司机很聪明,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笑着告诉我,果真有一个像公文包的小工具箱。闻之大喜,马上让他把那个工具箱拿了出来,一眼望去,还真像那么回事。于是请把里面的工具倒到后备箱,清空之后,我的相机装在里面,然后挺胸抬头,昂首阔步地朝着镇政府大门走了过去。这一招果真奏效,没有受到阻拦。
陈宝琛故居所在的位置是在院的最深处。走到近前就发现门口有一堵侧墙,虽然在墙外能够隐隐看到古建筑的飞檐,但却始终找不到入口之处。走到侧墙的另一方,似乎进入了一个家属区,在某个楼门口遇到一位吃面的老人,我向他请教如何能进入故居楼内。老人告诉我,要想进入陈宝琛故居,仍需从镇政府的院内走入。无奈,我又重新回到故居的正门口,看到门板上有门铃的按钮,连按了数遍,里面无人应答。没办法,只好在门口寻找着跟藏书楼有关的相关遗物。
无意间看到墙角处横卧着一块断了头的碑石,残余的文字刻着“光禄大夫赠太傅陈文忠公神道”。看来这是陈宝琛墓前的神道碑,但是神道碑怎么会来到自己的旧居门前?这简直不可思议,后来细想,也有可能他的墓已被拆毁,修复旧居的时候,人们觉得这块神道碑跟陈宝琛有关,于是就运回放在了这里。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跟陈宝琛有关的遗物。于是,我将这块碑略做清理,选择不同的角度给其拍照。
从外观看,故居是全部翻盖的,大门处写着“陈宝琛故居”的牌匾,侧墙旁立着文保牌,上面已长满了绿苔,仔细辨认上面刻着“陈氏五楼”,落款儿为“福州市人民政府”。“五楼”是陈宝琛五个藏书楼的总称,其正式的名称应当是赐书楼、沧趣楼、还读楼、晞楼、北望楼。我很好奇其在故居内能建五座藏书楼,我很想知道是五座的独立楼还只是宅号的命名,可惜围着楼外转了几圈都找不到能够翻墙而入的缺口。
从镇政府出来,仍然觉得意犹未尽。毕竟来到了故居门口,还未能进入,怎么说都是一种遗憾,我希望能找到其他的相关历史遗迹。在那家小餐馆门口,我向一位老者打听陈宝琛在本村除了那藏书楼,是否还有别的遗迹在。老人告诉我,村中还有“陈氏祠堂”。听到这个消息,虽然不能看到藏书楼,但也感觉到这多少也是一种弥补。于是按着老人给我指明的方向,边走边打听,顺利地在一条小胡同内找到了占地面积较大的祠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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