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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 白 的 月 亮 】
文 ● 水 木 清 华
时至中秋，写月亮的文章和诗句突然多起来，里面全是托月相思，自然对月亮的称呼也是数不胜数，有圆月、明月、朗月、皎月、素月、皓月、白月、清月、山月、海月、云月、风月、花月、沙月……大好像平时都不爱说情话，攒着到这一天发送，满屏围绕月亮转，托着月色说着思念，多得像快递爆仓，倒叫人无处投递。
今天又读到李白的诗《秋夕旅怀》：“凉风度秋海，吹我乡思飞。连山去无际，流水何时归。目极浮云色，心断明月晖。芳草歇柔艳，白露催寒衣。梦长银汉落，觉罢天星稀。含悲想旧国，泣下谁能挥。”我记得我还非常小的时候，我的祖父就指着月亮教我背“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小时不识月亮，把它叫作白玉盘，又怀疑是神仙所居的瑶台里的镜子飞到天上。传说月亮升起的时候，首先看到月中仙人的两只脚，当看到月中桂树时，才发现月亮有多圆呵！月宫的白兔捣药是给谁吃的呢…… 用我祖父的话来说，李白是一位写月的高手，也是一位写情诗的高手，但最后竟然酒后捞月失足而死。我一直读他的月，读他的情诗，我终于读破了这个人的假意真情。
他其实是“无情”之人，可他却偏偏爱做有情诗，你看他在秋夜感怀，“目极浮云色，心断明月晖。”好像思乡思得不了，恨不能买张机票立马飞回家，其实呢，抒情而已，笔一撂，写完拉倒，天一亮，又兴高采烈跑去玩耍了，把昨夜回家的思情全抛脑后，还不是一直游山玩水走哪算哪！我们想返，其实世上最廉价的情意莫过于没有实际行动的甜言蜜语，对不？而且对于李白这个人呢，写首诗算啥？写首诗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你看他写起月亮来，信手拈来，文不加点，后人再没有比他运用的更纯属和尽兴的了。
什么“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都是他的假意，可我们后人总喜欢强加一些一厢情愿的多情意志上去，其实他的真情要在《月下独酌》里才能真正看得见。“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花、酒、人、月影，一个人在月夜花下独酌，无人亲近，孤独？不孤独？写来写去也没见得是想家思亲，他说他目无知音，他的知音是他理想中大显身手的天地。
我们再来回观李白一生，他的一生就在月亮中求索，望月、思月、呼月、邀月、问月、醉月、赏月、弄月、梦月，甚至“欲上青天揽明月” ，最后也只能“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后来人们传说他去捉月亮决非偶然，不正是他追求理想的生动写照么？
因为李白，我翻读了张若虚的月亮诗。“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这两句开篇诗就展示了高远，辽阔，清澈，宁静，祥和的生命月光。“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月光就似一双永恒的眼睛，既崇高又冷漠，既美丽又残忍，既温柔又冷静。这就是所谓日月韶华，波涛起伏，一切都是那么朴素的发生，也都恰似一场平常的倾诉。
因为李白，我又翻读了苏东坡《水调歌头》。到这里，月的照临，才有了真正的人间情味。“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这简短的序，像一个无意间发出的短信，回味一个哥哥对弟弟的自然流露的亲情思念。看这东坡先生赋予了月亮最真挚的情感以表达挂念之情，这远比嫦娥奔月的故事要美妙得多了。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月亮的盈亏圆缺，循环往复，展现出了生命的生生不息。所以不管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无边风月，还是“阴晴圆缺”和人世的“悲欢离合”，苏轼的月亮是自然跃然纸上、婉约温柔，是炽热浓烈、真诚展露，是清高脱俗、旷达潇洒，一直到现在还无人超越他写的月亮诗词。
人生有很多事，妙在可说和不可说之间，好比得失，缠人在得而未得之间。愿你思念的人，同样也在思念你。
作 者 简 介 :
水木清华：淡墨素笺，仅为自遣，不为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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