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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曹州为群盗之薮，相传盗魁某尝聚饮乡间，居然召优演剧。其戏台联云：“慕朱家郭解为人，交遍寰区，太史特开游侠传；抱黄初建安之恸，力匡王室，英雄偏具圣贤心。” 《斗牛宫》一剧，为名伶想九霄独出心裁之作。其扮观音也，法相庄严，令人有天际真人之想。阳湖汪渊若太史洵戏拟一联云：“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古云霄一羽毛。” 广州七夕乞巧，瓜果之外，分列器皿，皆剪草黏米为之，有以生花装成亭榭台阁者。许秉衡廉访题联云：“帝女合欢，水仙含笑；牵牛迎辇，翠雀凌霄。”黏合花名，工丽可以相称。 张季鹰云：“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杯酒。”尝见一联云：“长歌达者杯中物；大笑前人身后名。”即用此语而整齐之。又有联云：“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杯酒；丈夫拥书万卷，何假南面百城。”则用成语属对，更觉浑成。 绵州李雨村观察，家有万卷楼，藏书四十橱，分经、史、子、集四部，部各十橱，书目三十卷，名曰《西川李氏藏书簿》，子四人共守之，不许分析，仍以时添买续注于后。族中有欲读书者，许自备纸札，登楼写读，不得擅移下楼。其题楼联句云：“科第冠三巴，是祖父忠厚留贻，已经数世；书香绵百代，愿子孙谨严扃钥，毋失一编。”雨村尝刻《函海》，凡三十函，一百五十种，可谓丛书之大观也。 平江李次青先生元度，每向人乞花，以自撰联语易之。如云：“种竹不知红日上；乞花要使紫云惊。”又云：“名花乞自众香国；活水来从独乐园。”又云：“送酒敢忘投李报；乞花仍作发棠思。”又云：“有时袖手惟观弈；到此低头为乞花。”联语固佳，事尤风趣。 洪秀全据金陵时，尝修明故宫。有人代撰一联云：“独手擎天，重整大明新气象；丹心誓国，扫除外族旧衣冠。”其吐属殊不凡，或谓出自傅善祥手笔。 桐乡陆愚汀先生炘，历官兴化、清远等县，恺悌真诚，民皆爱戴。尝仿晏元献法，字纸之废弃者，必剪取空隙处，置箧中以备用，谓子弟曰：“此虽细事，亦惜福之一端也。”因题联于箧云：“用勿弃余，常为此生留后福；类无嫌杂，须知斯世少全材。” 杭州西湖风景至为明秀，曲园居士自出新意，制一游船荡漾中流，饱览湖光山色。或为题联云：“五十里光景无边，开口问西湖，可能都变作尊中绿酒；七百年风流未歇，从头数南渡，几曾见销尽锅底黄金。” 黄公度京卿遵宪，尝制一艇，颜曰“安乐行窝”，题联曰：“尚欲乘长风破万里浪；不妨处南海弄明月珠。” 京卿退居南海，筑室数楹，即所谓“人境庐”是也。有自撰联语二则，潘兰史徵君书之，洵称双璧。联云：“药是当归，花宜旋覆；虫还无恙，鸟莫奈何。”又一联云：“万象函归万丈室；四围环列自家山。”京卿不久即逝世，此联盖其绝笔也。 南汇张啸山先生文虎，学问淹博，著有《舒艺室随笔》等书，海内学者宗之。先生又好藏书，尝制书橱联云：“开卷有益；用志不分。”语极亲切有味。 有老翁纳少妾者，张啸山先生集成句贺之云：“柯如青铜根如石；云想衣裳花想容。”语甚谐妙，较之“一树梨花压海棠”之句尤为蕴藉也。又有题大佛头联云：“直挺挺金身，只有半橛；圆陀陀面孔，绝无一言。”又题弥勒殿云：“咦！个中人者般快活；唉！门外汉适从何来。”首两字亦神妙。 释迦世尊诞生于吾国周昭王甲寅岁四月八日，历今二千九百有四十年，适新共和之中国告成，各省佛教徒咸赴京师开纪念大会，一时赴会者数千人，博雅之士咸制联以志庆祝。汾阳王式通云：“愿人间铁血长销，冤亲平等；祝我佛金身不坏，信仰自由。”南海罗惇曧云：“西域化人，初生刹利；东土大众，永结胜缘。”侯官严复云：“愿闻第一义；为洗千劫非。”郑沅云：“自恒星不见至涅槃，一弹指观，赖迦卫聿来，咸归妙觉；入今日大同新震旦，开无遮会，愿众生度尽，普放光明。”合肥张广建云：“潮音东注，贝叶西来，历唐宋元明清千祀而遥，微妙法轮弥禹域；先烈生天，同胞起信，合汉满蒙回藏一家之日，冤亲平等赖慈航。”龙阳易顺鼎云：“欲问大局机关，佛言不可说不可说；若论空王愿力，子曰如其仁如其仁。”邻水李准云：“但愿众生，念自佛勿念他佛；当知牟尼，无来时亦无去时。”黄浚云：“不来相而来，丈六金身随印出；非有如是有，一时法会见灵山。”宛平袁励准云：“无不相违因，显示阙灭性；有大智度相，生无窒碍心。”涪州施愚云：“对现灵山，瞻敬我佛；张施教网，捞漉人天。”冯恕云：“云何得长寿；时会诸有情。”易宗夔云：“三界惟心，万法惟识；一尘不染，千劫不磨。”僧人智圆云：“乘愿下兜率，无生示生，普化有情登觉岸；方便入涅槃，不灭现灭，犹留纪念在人间。”诸联皆就彼教中语为对偶，故觉活泼泼地，然非精于内典者不易知其俊妙也。又饶智元联云：“中华二年四月八日；同胞万岁五族一家。”吴人章钰云：“各有本师，请援庚子拜经例；难得盛会，莫忘癸丑修禊年。”亦颇见巧思。 民国纪元九月十六号，为大总统袁公诞辰，各省均以骈俪之词祝贺，称述功德，累牍不能尽。袁公自制一联云：“制治保邦，匹夫有责；亡国灭种，时予之辜。”论者咸赞其责任心之伟大。 安庆大观亭之左为洋楼一幢，设有茶肆，游人于此啜茗焉。又左得一亭，亭中立巨碣，大书深刻曰“皖军北伐队阵亡诸先烈之忠魂碑”，旁有一联，不知何人所题，联云：“北伐将材雄，听军前战鼓冬冬，头掷身歼，热血溅消胡羯运；东流江水碧，望天半灵旗隐隐，夜寒风急，忠魂怒卷伍胥潮。”亭后复有丰碑，则皖抚朱经田扑灭熊成基等革命之纪功碑也，字多磨损，反手为云覆手雨，得毋令山灵腾笑耶。 江西萍乡县文昌宫，凡得鼎甲者，例得县联。刘金门先生凤诰以一甲二名及第时，所悬联系：“帝乃诞敷文德；天之报施善人。”刘之先德，有善人之名，故云。及光绪间，文道希先生廷式，亦以一甲二名及第，所县联系：“我知功名以人重；帝其阴隲与天通。”两联以刘作为浑厚，文作较超挺，乃未及十年，科举废，文昌之祀亦罢，文君殆有先知者欤。 瓜州江防司马阎学淳，号檾园，去任之日留联句云：“奇情都上笔端来，万里长江，千叠青山，二分明月；好梦未随流水去，广陵城郭，真州烟树，北固楼台。”语特倜傥不群。 湖南故家藏有《贼情汇纂》一书，计十二册，系咸丰五年县丞张德坚、训导邹汉章等奉曾文正公札饬编辑者，内有一则云：凡各伪王攻陷一城，分据宅第，谓之打馆，必令充先生者搜括红黄纸，撰联句以朱墨书之。如天王联云：“天命诛妖，杀尽群妖，万里山河归化日；王赫斯怒，勃然一怒，六军介胄逞威风。”东王联云：“东国诸侯，替天行道；王畿千里，顺地无疆。”又云：“东风解冻，暖回旸谷之春；王泽敷天，普锡群黎之福。”北王联云：“廿九春秋绵冀北；六千岁月颂贤王。”翼王联云：“翼戴著鸿猷，合四海之人民，齐归掌握；王威驰骏誉，率万方之黎庶，尽入版图。”又云：“翼德威名，鄙阿瞒如小儿，能视豫州同骨肉；王陵忠义，弃顶羽若敝屣，独知刘季是英雄。”燕王联云：“燕蓟雄都，龙蟠虎踞；王侯伟绩，云蔚霞蒸。”豫王联云：“豫州居天下之中，万邦为宪；王爵加封建之上，百辟同钦。”丞相联云：“凝碧池头，王右丞得句；虎牢关外，平原相勤王。”指挥联云：“指示机宜，伤心二百余年，忍令故国衣冠，沦为妖服；挥军力战，假手六千君子，但愿当朝父老，复返王都。”将军联云：“将十万众，横行天下；军八千人，威振寰中。”军帅联云：“军其近于均乎，与士卒同甘苦；帅之为言率也，拔鍪矢以先登。”师帅联云：“师天父训言，莫学黄巢李闯；帅地官徒旅，但为鲁肃曹彬。”天朝中八军女巡查联云：“天事理中枢，军将军兵，巡分内外；朝威严八法，女媭女娣，查究奸邪。”铅码衙联云：“铅镕月晕；码逐星流。”仆射衙联云：“仆本恨人，逢妖必杀；射涂毒药，见血即亡。”金匠衙联云：“金气多寿；匠心自工。”圣粮馆联云：“曰尧曰舜，克念作圣；斯仓斯箱，乃裹餱粮。”圣库馆联云：“圣德比天高，二百年兵革常灾，虽君明臣忠，赤子亦难逃运数；库藏如海会，四万里车书一统，况星罗棋布，金瓯原未缺分毫。”典天柴衙联云：“天降李晟平此虏；柴燔岱岳告成功。”各联忽雅忽俗，不伦不类，即此足以见洪氏之无人才矣。 道光癸未、甲申间，丹徒严问樵先生以会试留京，暇日辄制新曲，付梨园歌之，倾动一时，彼中人多有以师事者。严有句云：“偶缘我作逢场戏；竟累人为举国狂。”盖纪寅也。一日为严生辰，群优毕集，同人戏以“桃李门墙”四字书匾为祝。严笑曰：“既有寸匾，可无对乎？”因大书一长联云：“儒为戏，生旦净丑外副末，呼十门脚色，同拜一堂，重道尊师大排场，看破世情都是戏；学而优，五六工尺上四合，添两字凡乙平声，共成七调，唱余和汝小技俩，即论文行已兼优。”同人争赏之，欢宴竟日。后为长懋亭协揆所纠，何戡虽在，不敢复唱渭城矣。 金德辉工度曲，向曾供奉内庭，以老病乞退，粗通翰墨，好从文人游。一日请于严问樵太史曰：“某老矣，业又贱，他无所愿，愿从公乞一言，继柳敬亭、苏昆生后。”太史感其意，为书一联云：“我亦戏场人，世味直同鸡弃肋；卿将狎客老，名心还想豹留皮。” 吴门沧浪亭畔有大云庵，六舟上人主之。六舟名达受，海宁人，精于金石篆刻之学，收藏甚富。严问樵太史为书一联云：“商彝周鼎，汉印唐碑，上下三千年，公自有情天得度；酒胆诗肠，文心画手，纵横一万里，我于无佛处称尊。” 钱塘许滇生，官至大司马，退食之暇，喜召乩仙。一日焚符讫，乩忽动，署灵曜真人，吐属微妙，书法亦精，因请之书楹帖。即撰句书之曰：“道与机忘，知者乐水；诚能动物，愚公移山。”属对天然，诚仙品也。 《印雪轩随笔》云：乙未冬客毗陵，为人撰新婚楹帖云：“吉协和鸣陈敬仲；书成博议吕东莱。”壬寅到苕溪，见汪桂楂厅事亦悬此二话，问之，则其长君玉珂毕姻时，桂楂自撰此二语，而属友人书之者也。夫文人用习熟之典，偶尔相同，亦不足异，特十四字联，字字暗合，亦不易得之事也。 《随笔》又云：康兰皋先生旧居在中道村，新居在缑山村，相距不数里，山明而水秀，尤多竹，绿云扶疏，环绕左右，初到时，并闻其地俗尚勤俭，人敦古处。故缑山村新居落成，代拟楹帖云：“此地有茂林修竹；臣居在让水廉泉。”又以陶诗“闻多素心人，乐与数晨夕”对杜少陵诗“只疑淳朴处，自有一山川”，自谓妙偶天成，于此间甚切也。居久之，乃知所闻者尚是三十年前风气，近则人情儇薄，迥非昔比云云。尝闻此联以杜对陶，真是天造地设，惜如此佳联，求一相宜之地，实不易得，世无桃源，终不免辜负此好句耳，为之慨然。 京师地安门外有地名白米斜街，离十刹海甚近，绿柳参差，青山隐约，风景不减江南。某姓家门署一联云：“白雪远山，图开大米；斜阳新柳，春满天街。”“白米斜街”四字安置妥帖，妙无斧凿痕。 作者：雷瑨 整理制作：恶人谷珠楼 版本：初校版 转贴请注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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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东前有海盗郭某，尝率船数百艘横行沿海各省，郭自乘最大一船，船首有联云：“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人之患，束带立于朝。”船中置书数千卷，郭终日观览不辍，诚奇杰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