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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智
植物私塾
要观赏三球悬铃木的落叶，现在还早了点，江浙一带一般要到十一月，一场连绵的秋雨之后，黄的叶子厚厚的铺在路面上，走上去绵绵的，像走在湿的泥土路上。那个时候的天气已经冷了，凄风苦雨，很容易让人伤感。加上悬铃木又多种在老城或者老的街道，遇着傍晚，路灯昏黄，行色匆匆，仿佛旁边的老房子随时会有一扇门推开，走出一个青衫黑帽的人来。 我喜欢这样的植物，喜欢种着这种植物的城市与街道。老气，但有记忆感，当有一天在树下行走的人不在了，悬铃木的果实依旧能在枝桠上晃荡，如那年那月一般。 三球悬铃木也叫法国梧桐，上个世纪一二十年代，在上海法租界被作为行道树大量种植，因为叶子很像梧桐树，上海人就叫它法国梧桐。除了这一点，它和法国没什么关系。这种悬铃木科的落叶乔木原产欧洲东南部和亚洲西部，栽培历史不仅仅是百年前的上海，远在晋代，中国就有种植。 悬铃木其实和梧桐没有关系，它属于悬铃木科悬铃木属。在中国种植的大体有三种，分别是：一球悬铃木，二球悬铃木以及三球悬铃木。这里的球是指悬铃木的果序，一个果序由非常多的单个果实组成，所以“几球”就是指果枝上通常有几个球形的果序。常规而言，一个球的是美国梧桐，两个球的是法国梧桐，三个球的是英国梧桐。 这几天突然想起法国梧桐，是因为在《想起京都一只鸟》里看见了一篇写张爱玲的文章，里面有一句话这样写到： “我不止一次路过她的公寓，在杜伦特街上，有时透过密集的法国梧桐，望一眼她的窗。我没有前去叩门。窗亮着，但她不在。” 寥寥数语，让人五味杂陈。斯人已去，草木犹青。 说起张爱玲与法国梧桐，就逃不开上海的衡山路。这条路曾是法租界著名的贝当路，后更名为衡山路。路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颇有气势。而且大部分是1922年修建衡山路时所种，树龄已近百年，枝叶茂密，荫荫翳翳，再配上街旁的欧式建筑，有着浓重的海派风情。 张爱玲曾在这样的街上走动，一如她的小说，荒凉、绝望。 她说，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这样的句子是不能在秋天读的，更何况还下着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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