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绵,著名旅美画家,美国油画家协会大师级会员。1981年司徒绵完成了他在广州美术学院的艺术学习,获得艺术学士及硕士学位,之后他留校任教6年。1987年司徒绵到美国留学,之后羁留加拿大,10年后,再回到美国。
司徒绵的油画以中国乡土人物为特色:满面皱纹的老人,操劳的妇女,光脚的孩子,背景是竹篱、老屋、集市。他笔下的人物迥异于陈逸飞的江南古典美女,别说脂粉气,连氤氲水气都没有,是一些终日与泥土为伴的中国乡里人,老实、木讷、饱经风霜,表情怔怔地向着画外看,没有绝望,也没有希望,他们只是依靠本能活在那里,无言而无意。很纳闷,就是这样的形象,竟很打动西方人的心,他们买得很踊跃,司徒绵的画常常是还没等挂进画廊中去,只在后面库房中一拆封就被人买走了。本书展示了他以乡土人物为主的部分作品,令人赏心悦目,尽显人物的美。
破釜沉舟,只因我没有退路
——访开平籍美国油画大师司徒绵
司徒绵,美国西部画家中的大师级人物,当代五邑艺术界中最耀眼的明星。当代画坛中,一提到司徒绵,自然会想到他的招牌——“侨乡移民题材”。
上个世纪80年代,与很多艺术家一样,司徒绵怀揣梦想来到美国,从装修工人、街头画家、到画廊画家,他一步步接近自己的梦想。一个偶然的机会,司徒绵凭借自己精湛的实力和极具特色的侨乡移民题材,成功跻身美国艺术大师队伍,成为作品最畅销的画家之一。
采访司徒老师是通过8月4日中午的一通越洋电话进行的。电话里,司徒老师的国语说得很好,语速快,吐词清晰,思维敏捷,时而笑声爽朗,平易近人,完全没有大师的架子。
记者(以下简称记):据说,您是广州美院首届油画系研究生?
司徒绵(以下简称司徒):是的。1972年至1975年间,我是广东人民艺术学院工农兵学员,毕业后回到开平。1978年广州美院招研究生,我被通知报名参加。记得那时研究生考英语像是开玩笑,说起来你会觉得很好玩,只要会写26个字母,就及格了。广州美院油画系面向南方各省招生,最后,我们班只招了4个同学。
那个年代,我们的学习状况是处于一种临界状态。整个中国刚打开国门,西方的立体派、野兽派、后期印象派、达达主义,一下子涌进校园,这些都是令人非常吃惊的新潮思想,而我们的美院非常传统,面对新潮的思想,我们难以适应。那几年,我们在理念上是挣扎的。究竟自己该如何定位,自己是要成为怎样的画家,一直都很困惑。我们唯有一边接受新事物,一边学习。一晃3年过年,研究生毕业后,我们都留校当老师,补充学校的师资。
记:为什么要告别美院生活,选择出国“淘金”?
司徒:在上个世纪80年代,当时美院的年轻人只有一个话题,那就是出国,看看外面的世界。那时我们的资讯不发达,很向往西方的国家。在这样的氛围下,本来你没有想出国的,受到大家的影响,你就不得不考虑了。
1987年,我终于如愿以偿,带着存折里的几千元,通过一系列的签证,来到美国。那年,我34岁。我出国的途径是通过留学,条件成熟后再移民。我来到好莱坞学院留学,这个学校听起来名声响亮,实际上是一个野鸡学校,和好莱坞、电影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挂名而已。来这个学校留学的学生都是挂名混日子的。偌大的学校,每天只有几个学生上课,老师上课还兼职向我们推销巧克力。
反正是过来混日子的,我们几个同学索性逃课,出去打工赚钱。人生地不熟的,我和同学从做建筑工开始,卖苦力赚钱。那时,我们听说美国不容易留下来,一年后,我就转去加拿大。在温哥华,我继续过做装修工的日子,后来,渐渐觉得体力不够。在街头,我看到很多小摊贩给人画画,于是,我也背起画夹,夏天在街头卖艺,20加币一张,冬天去画廊卖我的作品。
渐渐地,我的生活越来越好,1998年,我移民到美国。
记:您进入美国主流画坛,凭借的是什么?
司徒:我开始拿起画笔是在加拿大的那几年,除了夏天在街头给路人画炭笔肖像,冬天我创作油画,主动去找画廊推销我的油画。我的第一张油画是以75加币卖出的。刚开始,画廊的老板一看到我的画都会皱眉头,因为我画的都是中国乡土题材,当时市场上几乎没有这类题材。后来,在加拿大中部的卡其利城市,一个画廊破格展卖我的画,突然受到市场的欢迎。
从此,我不用在街头画画,全心全意在家里给画廊画画,渐渐摆脱了以前的生活,1992年,我搬到了多伦多。1995年,我的人生出现了一个巨大转折。那年,美国举行油画家协会年展,我寄了一张画去参展,题材是广东瑶村的人物,后来我也忘记这件事。突然有一天,我接到了油画家协会主席打来的电话,说祝贺我得了头奖,并获得一万美元奖金。我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只觉得心头一阵阵惊喜。从那时开始,年展的承办方——美国的绿屋画廊老板发现了我,并主动联系我,开始代理我的作品。一开始,我的作品就卖得很好,有的画,一开箱就卖出去了。美国活跃的艺术市场也给我一个很大的启发。
现在回过头来思考这个问题,其实在加拿大时期,我的作品已经是进入美国画坛的主流社会,而我则是凭着自己心里都没有谱的中国乡土题材,意外地扣开这一扇门。
记:来到美国,您是如何跻身美国西部大师这一行列?
司徒:洛杉矶是一个艺术非常活跃的城市,是美国南加州早期印象派大本营。我来时,正逢传统油画的复兴时期。各种展览层出不穷,我都积极参加。最活跃的协会是加州艺术家俱乐部,我在那里拿到了很多奖项。
洛杉矶奥特吕国家中心每年有个展览——美国西部大师展,这是美国西部画坛的顶级赛事,是美国主流社会的最高端市场之一。我从不敢奢望自己的作品会进入这个展览。美国西部大师展的特别顾问格列夫提,曾经在绿屋画廊买过我的画,他是这个画展里最有具有影响力的人物。2000年的一天,我接到他的电话,问我是否愿意参加他的展览。我非常兴奋,当然愿意啦。要知道,西部大师展里的70个画家的作品,都是西部最畅销的,所有有钱人就关注这部分画家,而我当时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画家。
格列夫提说,我们的画展标榜的是西部艺术,作品要与美国西部有关系。那么我建议你关注中国移民题材,在美国西部历史上,中国移民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我听从了他的建议。
不过,我还是有些底气不足,中国移民题材,没有人画过,能卖钱吗?我画了三部作品,参加2001年的美国西部大师展,其中最大的油画《华工修铁路》,我标价3万3千美元,心里还担心卖不出去。谁知道,一开展,我的作品都卖出了,还获得了两个奖:西部大师奖和收藏家票选最佳作品奖。从那时开始,一年一届的美国西部大师画展,我的作品都能全部卖出。
现在我的代表作品都是中国乡土题材,我画五邑的华侨,画我家乡的人,有举家漂洋过海来淘金的、有一家人在唐人街艰辛生活的、还有在美国修铁路的华工……前后共创作70件作品。无论是什么题材,我的画里总有中国文化因子和美国文化因子,表现不同文化的冲撞,通俗来讲是“东方遭遇西方”。也正是因为我出生于侨乡开平,熟悉中国移民的心酸血泪史,让我成为这类题材的不二人选。
记:在您的画作中,售出价格最高的是哪一件?现在,您的油画作品在市场上是什么样的价位?
司徒绵:今年初,我的一件以旧金山地震为题材的油画《三藩市地震1906年4月18日》拍卖57万多美金,约300多万元人民币,成为我到目前为止最“贵”的作品,可以说,是目前美国的中国写实画家中,创下的最高价位,不过对于画价,美国市场更重视它的稳步增长,即使我有了这个纪录,也不意味着我可以漫天要价。画价跟它的尺寸是有直接关系的。我自己每年都有一个价格参考表为依据来定价。美国是一个非常注重信誉及规范的市场,目前我的中等尺寸的作品大概为10万美元左右。
记:美国人为什么对中国的移民历史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
司徒:买我的画的人都是美国人。美国人很喜欢收藏画,这与他们的文化有关。他们的收藏,第一要素不是为了投资,而是为了收藏本身。美国人为什么喜欢移民题材,他们的着眼点是,这是他们历史的一部分,他们注重他们的历史每一部分,而不是美国人对我们的这段移民历史情有独钟。
记:您有没有想过回乡办画展?
司徒:很想,可是很遗憾,我画了一辈子的画,手头上几乎没有原作,因为我的主要作品都卖出去了,不在我手里。常常,我的画还没有干透,就已经装箱寄出去了,就连我自己的画廊里都没有我的原作。如果从收藏者那里借我的画来办画展,出关的时候,技术上很难操作,所以,回乡办画展一直难以实现。
记:刚出国那几年,面对困难的日子,您是靠什么熬过来的?
司徒:记得刚到美国的第一年,我没钱,在洛杉矶唐人街的一张地图上看到了洛杉矶县博物馆,似乎很近。我想去看看,又舍不得花钱坐车,大汗淋漓地走了2个小时,仍然没有找到目的地。口渴了,也舍不得买可乐喝。后来才醒悟过来,美国的地图比例和中国的不一样,洛杉矶县博物馆离唐人街走路要3个小时。
面对异国他乡的生活,我们这代人是破釜沉舟过来的,因此,我没有退路,没有想过要回头,只有向前看,我就是靠这个信念支撑下来的。
到旧金山
上帝的语言
希望之旅
照相
1906年4月18日三藩市地震
1904年三藩市唐人街的街头小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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