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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刑:三岛由纪夫之死

 海西洞庭楠书房 2015-10-03



在日本,极端歧视还不是一个能影响国际社会关系的严重问题,它只是政府正在努力解决的一个内部问题。日本面临的真正问题是,坚信武士道精神和皇家行政体制能够复活的右翼狂热思潮的膨胀。

日本社会在70年代出现衰落与腐败的迹象。一个能以英、日语表现出魅力和智慧的文艺评论家、很有希望得到诺贝尔奖的作家三岛由纪夫在日本自卫队东部军总部的露台上切腹自杀,那天是1970年11月25日。他戏剧性的自杀并未能唤起人们的爱国热情,他得到的是那些带着极大好奇心观看他切腹自杀的年轻军人令人震惊的嘲笑。

三岛是一个极端的军国主义爱国者,他痛恨民主,民主对他来说好比是软弱的女性;他痛恨和平宪法,崇拜天皇;他渴望看到日本军国主义化。1967年,他用1个月的时间秘密受训于自卫队,1968年,组成约100人的私人武装“盾之会”,宣誓效忠天皇。作为一个成功的作家,他相当富有,投入了2000万日元用来管理他的小型军队。

对三岛来说,战后民主改革对正变得越来越软弱的年轻一代产生一个有害的影响,他认为民主制度正在剥夺年轻人的成熟;他对军服、剑和战争艺术有着强烈的欲望。

在他的孩提时代,祖先为武士的三岛虽对30年代发动政变反对统治阶级的年轻官员没什么兴趣,但钦佩他们那种壮丽的、没什么区别的爱国主义。在《英灵之声》一书中,他流露出对天皇的内心情感:“如果天皇不是一个神,神风敢死队的飞行员之死岂不是毫无意义。”

切腹自杀前,他向聚集在下面的士兵发表演说,提出反叛和推翻政府,使天皇和日本重新回到天赋的位置上。他袒露腹部,按自杀惯例,水平方向切了一刀,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在想自己所期望做的事情,然后才向他的嘱托人(帮助剖腹自杀者减轻痛苦的人)示意砍去他的头。这位嘱托人没有过砍人脑袋的经验,结果砍了3次才使三岛完全身首异处,刀刃也受到严重损坏。

尽管在1970年,三岛可能遭到年轻军官的嘲笑,但在今天,他20多年前的自杀举动却对人们产生影响。他的自杀使许多日本人开始考虑他们的责任和在社会中应起的作用。一个叫“新右派”的组织提出一种潜伏在比较保守的日本老人心中的思想体系。新右派发言人宣布,他们将对国家的冷漠和物质主义及漫画书籍的流行表示关注,他们指责现在的日本年轻人得了软骨病,心灵苍白,轻易为个人最初和最不值一提的挫折而自杀。

三岛没有白死。在东京蜡像馆中可见到三岛的塑像,人们没有把他塑造成一个作家模样,而是塑成一个手持长剑的裸体武士形象———这正是他所希望被人们记住的一点。在他死后第一个周年纪念日,人们不是去读他的作品,而是进行柔道和空手道示威。

三岛在自杀遗嘱中提出一个要求,想要一尊他自己的等身铜像,竖立在能看到富士山和大海的地方。他的家人于是打造一尊由东京雕刻家创作的与他等身的三岛裸体雕像,他们将它安放在三岛所向往的地方。

人们常说,三岛在自卫队中发现了日本精神最精粹的表述,他被特许在军营里训练他的私人军队。

为了纪念三岛的死,持民族主义思想的作家和评论家矢桥英夫与一个右翼学生团体一起成立三岛由纪夫研究会。该研究会在发起书中写到:“日本历史已退无可退,传统遭到忽视,武士精神丢失殆尽。在这种史无前例的堕落的现代,日本民族在隐忍真实愤怒的这些年后,终于要爆发了。”

发起书接下来说,研究会将为激起人民的爱国热情尽一切努力,并将反对那些指向天皇的革命……在自卫队之外建立一支国家军队,保持建立一支军队的基本原则,并将增强日本民族的荣誉精神。

三岛经常批评性地谈起日本社会。他曾写道:“1876年后,日本人在道德上开始衰落,竟颁布禁止男子佩剑的法令……除非每个人都有这种随时随地拿起来福枪挺身而出的精神,否则在未来的紧要关头,日本将陷入一种可悲的境地。”他认为战后社会已变得腐烂了,因为“它失去了军服”。在东京街头,我的确很少看到穿军服的士兵,因为军服已变得罕见,且被普通日本人痛恨。

三岛对现代文学评价很低。他曾写道:“日本现代文学是患失眠症的人、神经过敏的人、软弱无能的人、丑恶的脂肪堆积的人、癌症和胃病患者、感伤主义者和半疯狂的人的乐园,能战斗的几乎没有。”

三岛是从武士道中熟悉文学的。1967年,他写了一篇散文,题为《我与<叶隐>的密码》。他说:“出鞘的日本剑在不曾砍过什么东西和什么人之前不应该入鞘。”他所表达的意思几乎在几个世纪前就被武士头领说过了。他熟记武士道伦理,坚定信仰教导人们如何去死的武士道。

《叶隐》讲得最多的是“当一个人被迫在生与死之间进行抉择时,重要的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死”。这样的话怂恿了三岛的行动,并形成他的心理基础。他经常勉励他的读者公民献出生命,收复天皇失去的荣誉,并废除战后的日本宪法。

三岛事件最使人受到震动之处,也许是他流露出许多对英雄主义行为和传统有偏好的日本人深切的反现代主义情绪。人们用“崇高”、“美”、“漂亮”和“纯洁”这类形容词来形容三岛的切腹自杀。

三岛的行为实际上受到财阀和执政党领导人如中曾根的重视,中曾根感到拥有核武器并重新变成军事强国才是日本的核心问题,只有这样,在超级大国面前,日本才不用低三下四。

三岛没有白死。他的自杀在许多日本人心中点燃了对日本重新武装起来的渴望,他的自杀提醒年轻人不要被颓废的西方文明软化,他的死在想复活国家主义精神的人们中间产生深远的影响。

如果三岛从他的坟墓中能看到日本已经重新武装起自己,变成一个军事强国,受到由众多国家组成的国际大家庭的重视,并作为“维持和平部队”开往柬埔寨,他一定非常高兴。

这是许多日本人的看法。



三岛由纪夫

三岛由纪夫,原名平冈公威,1925年出生于日本东京,是日本小说家、剧作家、记者、电影制作人、电影演员。作为日本战后的文学大师之一,他不仅在日本文坛拥有高度声誉,在西方世界也有崇高的评价,甚至有人称他为'日本的海明威'。他曾二度入围诺贝尔文学奖,也是著作被翻译成英文等外国语版最多的当代作家。最后,他因为极端激进的政治目的而自杀谏世。


三岛由纪夫,最后的军国主义者

王昱

  纵观日本近代史,说闹就闹的军事政变算得上是一大特点。如果再考虑到这些军事政变最终都因手法过于笨拙而以失败告终,则更可算得上是另一大特色。此类闹剧最后一次上演发生于1970年11月25日,值得一说的是,策划该事变的事主不是个军人,而是个文人—在世界文学史上享有鼎鼎大名的三岛由纪夫。

  拿笔杆子的人操刀搞军事政变,这事儿本身就够惊世骇俗的了,由三岛由纪夫这样一个人来干,更显得不可思议。以一般人的眼光看来,此人实在太成功了,文学上的鼎鼎大名不过是他诸多荣耀中的一部分。除此之外他还兼具高贵的出身、俊朗的相貌、聪明的才智、少年成名、击剑五段、空手道黑带、战斗机驾驶员……笼罩在三岛身上耀眼的“幸运光环”,甚至让日本二战时国运衰败的晦气都不得不在其面前退散—1944年,日本已经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天皇竟然还不忘奖给三岛一块银手表,以表彰他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学习院”(日本皇族教育机构)毕业。

  不过,大约也正是因为太顺风顺水,给了三岛由纪夫旁人无法理解的忧郁。1945年,三岛由纪夫应召入伍,他所在的部队奉命去参加日本太平洋战场上的最后一场集体自杀—菲律宾战役。临行前,“幸运光环”再次显现,三岛因突然得了重感冒而被留在了国内。从那以后,没和同僚们一样当炮灰就成了他耿耿于怀的一块心病,开始不停地在著作中或明或暗地怀念旧日本时代。可惜当时对战争有着切肤之痛的日本人民对“武士道”的买账程度,远低于对三岛唯美小说的兴趣。于是三岛急了,文的不行咱来武的,在1970年策动了日本历史上、恐怕也是世界史上唯一的一次作家策动的武装政变。

  史称“三岛事件”的这场事件过程本身很简单,三岛和其四个死党以“请司令鉴赏武士刀”为名,在日本陆上自卫队东部总监部绑架了总监益田廉利。在试图说服总监本人“突入国会,修改宪法”无效后,三岛在阳台上对着数百名自卫队军官发表了演说,痛斥和平宪法吞噬了武士道精神,导致日本思想堕落云云。孰料,三岛本人在台上讲得唾沫星四溅,底下的自卫队军官们却像看疯子一样在看他的笑话,甚至有人公然在台下起哄—经过麦克阿瑟改造后的战后日本,早已不是当年那片军国主义者的乐土,新一代日本青年追求的是个人自由、生命和财富,对发动战争、搞军事政变这一套根本不感兴趣,这一点,连自卫队官兵也不例外。所以三岛讲了半天,终于搞清楚自卫队和他心目中那个“皇军”没有半毛钱关系,心灰意冷的他最终选择了用剖腹自杀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三岛由纪夫大约算得上是日本最后一个军国主义的殉道者,因为他是最后一个将“以军代国”的思想付之于实践的人。与他相比,今天在靖国神社门口穿着旧式军服吹吹打打的那帮老家伙们,充其量就是Cosplay一下,掀不起什么大浪。倒是三岛生前一位“志同道合”的好友,据说经常会去其殉难地缅怀一下他的“遗志”,此人名叫石原慎太郎。而三岛自杀的地方,就是今天的日本防卫省总部。



当三岛由纪夫遇到细江英公

何悦

1961年9月,日本战后超现实摄影之父细江英公突然接到拍摄著名作家三岛由纪夫的任务,10年后,三岛切腹自杀,这组照片一举成名。让我们体验那实验性的灵与肉的拍摄。


细江英公和三岛由纪夫合作拍摄的这组照片,于1963年以《Killed by Roses》(蔷薇刑)为名出版发行。在书的前言中:细江英公这样描述他第一次拍摄当时正在进行日光裸浴的三岛由纪夫的情景:“我那时才二十多岁,懵懂羞涩。此时三岛的父亲刚好在花园里浇花,我突然抓起他手中的水管,把三岛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那个花园瞬间宁静下来,像一个家庭式的裸体小剧场。我让他看着镜头,并在相机上面举着一块手帕。当我调好构图,准备拍摄的时候,三岛突然说:‘我有一个特殊的才能,能让我的眼睛一直睁着好几分钟都不眨一下。’于是他就这么做了,直到我拍完两个胶卷。我让他躺在他的巴洛克花园大理石的黄道十二宫场景上,他把自己打扮成阿波罗,我从一个较低的角度拍他,然后让他慢慢地走,那根水管一直捆着他。我又让他躺在与他的邻居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板上,继续拍。三岛说:‘我从来没有这么被拍过。你为什么这么拍?’‘为了打破神话。’我回答道。我使用非常规的手段希望创造的是一个神话的过程。我想通过我的摄影为三岛由纪夫创造一张迥然不同的照片。”

在序言中,三岛由纪夫也谈到当天的情况:“一天,在没有任何警示的情况下,细江英公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并把我赤裸地带到一个奇怪的世界。那个世界反 常,扭曲,讥讽,怪诞,野蛮和杂乱。”??就这样,当日本的超现实遇到了意大利的怪癖时,一切的极限都被打破了,自然而然就创造出一个图像化了的三岛由纪 夫,他通过日本武士道的精神,找到了自己心灵的救赎方式??

这组作品最初出版时,并不被看好,甚至遭到质疑:这也叫摄影? 1970年11月25日,三岛由纪夫突然在东京自卫队东部方面军总监部剖腹自杀,这组作品预言般地成了他生命的写照。细江英公的摄影也突破传统的藩篱,成了二战以后日本现代摄影的先驱。




以上为《蔷薇刑》部分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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