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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伊始，夜晚的虫声愈长，日的锋芒渐渐削短，夏天过去了。 秋光是一座愈走愈慢的桥，如同哀愁，是通往慰藉的承诺。 年幼的时候喜欢和人追着跑。那时候，不会去想那之后。 “我捉住你了！” “你追不上我！” ——那之后的，不是不愿想，是种种可能性，还从未在那里出现过。生命像新纸，光滑而薄脆，很少的人在上面写，也尚未有人来销毁。 年少时喜欢坐车。到假日，投一个硬币从站头坐到城尾。窗外梧桐的叶子落下，被车身破开的风挡在外面。因为快，所有不伸手去摘的东西，都在它的轨迹里默默消失，成了别人的风景，再也不会飞进你的生命中。 曾经以为，漠然向前是到达終途的捷径，却忘了飞跑着的是车，不是我。路边的野花为谁开，鸟儿一去就不回来。我们在学院的嫁桩上见闻，在他乡的民谣里相爱。 生命根本上赋予的热，是为了让身体离根更远。它让我们成长成壮大的样子，是为了让我们离太阳更近。而太阳，是太多人的母亲，在它津液下滋长的万物，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故事。 错过之后才明白，少年时，若没有穷尽所能地伸出过手，有一天，当母亲的馈赠倏忽而逝，生命的坡度变成平角，青春，便撤走了给你留下影子的机会。 人到壮年爱喝酒，酒能麻目，亦能壮口。 物生而不均，觉也不均，人世间却是熔炉炼狱，百家百口，都要说一样的话，做一样的事。数度奔忙，苦昼里，最不敢看的，是心中所想。绿叶片片受风吹，描摹再工整，纸也会憔悴。 年轻的人最多遗憾，经事太少，许多事都记得，许多事都有“我”。世间大梦里，有时欲醒。半夜里泼掉新茶，无人处换成杯未温的酒，让自己去记得，还有什么事，剪不断的，在心头。 老，同长大一样是一瞬间。像立春立秋这一天，即使气温与前一日相若，冷暖之觉却已起了变化。 形而向生，生而向死。我们从蜷曲到展立，又转回佝偻向脚心的根，每一条来时走过的路，在体内归经，被时空的风吹成隐秘的裂痕。我来时，已注定我走的样子。 绿叶生来有它的脉络，今生大体垂落处，便是来世缘起因。 秋天被许多人所喜欢，如同哀愁的作用。吐出哀愁，将自己的疮口露在外面，是向世界乞要一点温柔与无由的爱。 等待感染的伤口，是宇宙间一切交流的来源。 而欢喜，如兽类将猎物拖进洞里独享的孤寂，是哀愁的种子发出的芽。 我们多么爱自己，既贪求掘出它本貌时的沉溺，更要在世间百态的辗转里，寻找它的分身。 孤独是可以被拯救的吗？ 我们爱说苍老， 我们总是哀愁。因为我们所企望的爱情，是有一天，这伤口的气味被另一只饥肠的兽闻到。在那个时候，当他姗然而至，看着熟睡的你，是否会短暂地忘记自己，为你舔净伤口，为了等你苏醒，而逗留。 初来这世上時，知道风吹叶会落，饮酒泪最烫。缘起深切，只身穿过人海，亦将掌心拂过，始知道得来便无物，爱过便辜负。这里面匆匆许多年，终于可以笑看，西风叶下黄，杯酒惹疏狂。原本呀，西风来处无颜色，酒不入喉也是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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