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喜欢装B的儒家人物

许锡良

西方文化里，一般除了神话与宗教里的人物有超人的传奇故事之外，不会有什么特别奇特的地方，但是，中国的儒文化里却不同。儒文化有一套“内圣外王”的修炼功夫，那就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这八项里，前六项是“内圣”的功夫，后二项是“外王”的结果。如果一个人“外王”得非常厉害，比如王到能够收弟子三千，能够“出将入相”，平定天下，能够“立德、立功、立言”什么的，特别是能够“富有天下，贵为天子”等等，那么，自然会有儒家文人出来为之吹捧。

许多现代的人可能不太清楚，为什么对孔子那么顶礼膜拜，那么虔诚的司马迁对孔子用了“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来形容自己对孔子的崇拜之情，却在为孔子作传记的时候，却要把孔子的身世写得那样不堪：“孔子生鲁昌平乡陬邑。其先宋人也，曰孔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祷于尼丘得孔子。鲁襄公二十二年而孔子生。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云。字仲尼，姓孔氏。 丘生而叔梁纥死，葬于防山。防山在鲁东，由是孔子疑其父墓处，母讳之也。孔子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孔子母死，乃殡五父之衢，盖其慎也。郰人挽父之母诲孔子父墓，然后往合葬于防焉。”

这两段话里的“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祷于尼丘得孔子。”明显是要表明孔子的身世其实是野种。一个70岁的老头与一个只有16岁的少女之间非合法夫妻之间的在高粱地里野合的产物。而“丘生而叔梁纥死，葬于防山。防山在鲁东，由是孔子疑其父墓处，母讳之也。”这段话又让人深感孔子身世的种种疑问。为什么孔子的父亲去世了之后，孔子的母亲不愿意把孔子的父亲的坟墓指明给他看？而且当“孔子疑其父墓处”时，其“母讳之也”。对于一个亲人的坟墓也要如此讳莫如深？解释只可能有一种，那就是“纥与颜氏女野合”，其实并非婚外情的私生子，而很可能其实是强奸的产物。“母讳之也”后面是大有文章的。否则无法解释让孔子认一下父亲的坟墓又有什么难以启齿，有什么可忌讳的呢？孔子经他的三千弟子及后世历代统治者的代代加封吹嘘，终于功成名就，成王成圣，变成了吓人的“大成至圣先师文宣王”，虽然是一个素王，与当下的实权皇帝那是不能够相比的，但是，毕竟任期无限，所以，南宋时期的圣人朱熹就说：“天不生仲尼，则万古如长夜”。皇帝“贵为天子，富有天下”，然而有哪个不怕漫漫无边的“万古长夜”呢？

其实，这段描写司马迁要表明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孔子来历非凡。野合品种，在当时来说是一种难得的品种，得天地之气，育万物之精华，才有了孔子这个圣人的降临。后人画孔子的像，也大大异于常人，所谓的“奇人必有异相”，这个也算是儒家的一个传统了。最具有魅力的可能要算“真龙天子”问世，无论之前怎样，一旦打得江山，获得龙座，那么，无聊的帮忙或者帮闲文人，那是一定要出来吹捧一翻的。

刘邦打得汉朝的江山之后，他那个乡间流氓小痞无赖的经历与贫苦农民出身立即就有了新花色。司马迁由于那个宫刑的耻辱，自然是对刘邦家的汉朝天下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基于不能“吃汉朝的饭，砸汉朝的锅”的基本原则，他还是替汉高祖刘邦吹嘘了一下非凡的身世。这就是那个著名的汉高祖刘邦醉斩白蛇的故事。说的是，秦末，刘邦在芒砀山时，有一天夜里喝醉了酒，前行者回报道，前面有一条大蛇阻挡了去路，刘邦正在酒意朦胧之中，似乎什么也不怕，挥剑将挡路的大白蛇斩为两段。有一老妇人在蛇被杀死的地方哭，有人问哭的原因，老妇人说，有人将我儿子杀死了，有人又问，何以见得你儿子被杀？老妇人说，我的儿子，就是化成为蛇的白帝子，因挡在路上被赤帝子所斩。后来有人将此事告诉刘邦，刘邦听后暗自高兴，颇为自负。自至立场要做天子，当皇帝了。这个故事，如果不是刘邦自己编撰出来蒙骗世人的故事，就是司马迁为尊者讳编撰出来的故事，目的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刘邦是真龙天子，君临天下，是天意，大家不要不服气。其实就是中国版的“君权神授”。

北宋时期的儒家人物张载也是著名的装B大师，他有著名的横渠四句，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志向不可谓不远，气魄不可谓不大，而且后人明代的王廷相，对此评论十分地高，认为“横渠此论，阐造化之秘，明人性之源，开示后学之功大矣”（《横渠理气辨》）。然而，现实却不是那么如意，以湖北公安县县令的芝麻小官而寿终正寝，终年才58岁，而且死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小外甥在身边，既不忠，也无孝。不过死后，倒是享受了一点哀荣，但是，地位其实也不是很高，虽然入祀孔庙，但也只是祀奉孔庙西庑先儒第38位，相当于儒家的中央候补委员级别。与当初那牛气冲天的志向相比，显然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明朝时的王守仁相比张载牛B 的地方不在于官当得要大得多，是一个平定天下的封疆大吏，地方最高长官的巡抚，平定了江西赣南的匪患与南昌的宁王叛乱，为当朝的昏庸皇帝立下了汗马功劳，而且文武双全，杀人如麻，著作等身，到处筹建书院，收徒数量直逼孔子，盈满天下。在儒家人士里，只有王守仁、曾国藩等少数人做到了“立德、立功、立言”三合一。然而，王守仁也是一个装B大师。首先自然也是生而不凡。据说，王守仁天生有特殊的气质，很不同寻常。他的母亲怀孕超过十个月才分娩（差点胎死腹中），在他诞生之前，他的祖母梦见天神衣绯玉，云中鼓吹，抱一赤子，从天而降，祖父遂为他取名为“云”，并给他居住的地方起名为“瑞云楼”。出生后，5岁仍不会说话，但已默记祖父所读过的书。有一高僧过其家，摸着他的头说“好个孩儿，可惜道破。”祖父根据《论语·卫灵公》所云“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为他改名为“守仁”，随后他就开口说话了。

这种传奇，实在是好笑，听听就是了，当不了真的。一个人出生之后5岁还不会说话，倒是有可能的。因为爱因斯坦就是5岁多才会说话，然而爱因斯坦并没有“默记祖父所读过的书”，相反，爱因斯坦的记忆力是相当糟糕的，他甚至背不出任何课文，却有惊人的想像力与形象思维能力。五岁不会说话的王守仁，却能够“默记祖父所读过的书”显然是装B的效果，完全不可信的。而“他的祖母梦见天神衣绯玉，云中鼓吹，抱一赤子，从天而降。”更是装神弄鬼，借神装B。王守仁的心学固然有一定的价值，特别是他的知行合一，然而，这些都是可以在心理学、逻辑学上作出合理解释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神秘的。

千百年来，中国人一旦立场学儒，甚至立场成贤成圣，那装B的情怀是难以抑制的。与儒家学者接触多了，慢慢就感觉到了儒家学者，常常就是装B大师。常常是“以天下为己任”，胸怀天下，心忧天下，却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目中只有皇权太上，真正落实到位的，其实就是升官发财，坑蒙拐骗，娶下九姨太太，霸占万亩良田，然后，一帮“阳为道学，阴为富贵”的蝇营狗苟之士相聚，喝酒、吟诗、填词、作赋、赏月、泡妞，然后佛法修身，岁月静好，安然若素，了此一生，老贼出殡，其一生所装之B，才算是原形毕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