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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天王洪天贵福:“如今我不做长毛”

 老阿更 2015-10-12

1864年7月天京被攻破后,幼天王下落不明一直是清方的一块心病。偷袭杨家牌得手后,席宝田特意于10月16日移驻石城县城,派所部会同石城县令曾继勋四山搜捕。洪天贵福被席军游击周家良拘捕后,他的年龄、口音、相貌等自然引起了对方的怀疑。由于涉世未深,再加上恐惧,抱有侥幸心理的洪天贵福遂和盘托出,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所知道的内情,全都一五一十地供了出来。他对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和人情的险恶一无所知。他压根就不知道,一旦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等待他的便只有死亡。江西巡抚沈葆桢道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在他看来,“洪福瑱黄口小儿,无足介意,惟洪秀全窃号十有余岁,流毒十有余省,遗孽犹在,则神奸巨憝倚其名号,足以挥召群凶”。因此,在接到席宝田的禀报后,沈葆桢如释重负,断言“东南大局,从此底定矣”,并准其所请,“将洪福瑱解省确讯,并将该逆亲书供单呈送前来”。

在该供词中,洪天贵福还多次提到一个名叫唐老爷的人。沈葆桢《席军生擒首逆折》中说,“席宝田以幼逆之尚无踪迹也,十六日移驻石城,派谢兰阶、唐家桐……四山搜捕”;《讯明首逆供情折》说,席宝田“派训导唐家桐等将洪福瑱护解到省”。幼天王提到的“唐老爷”,即是此唐家桐。洪天贵福供10这样说:他被俘后,“有一人带我到老爷(按指唐家桐)这里。我先是幼天王,今是跟老爷的人。我做唐老爷弟弟,我年轻,到这里,道理我有些不晓,望大人老爷怜我年幼,莫怪我。今蒙唐老爷待我甚好,我就放心了。”又说,“我今来到大人老爷这里,万望大人老爷带我到老,我感大人老爷恩于世世靡暨。” 唐氏系湖南人,以书生身份在席宝田军中效力,授训导衔,曾率队参与了搜捕洪天贵福的行动,因功被沈葆桢奏请“以知县留江(西)补用”,后又奉命作为“护解委员”押解洪天贵福到南昌。他是欺蒙、软化洪天贵福的一个关键人物。对于唐家桐的善待和承诺,洪天贵福信以为真,误以为只要自己如实招供,洗心革面,便可以万事大吉。他将唐家桐看成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对后者感恩戴德,称他为“老爷”,拜他为“哥哥”(可见唐氏应是个年轻人),表示“我先是幼天王,今是跟老爷的人。我做唐老爷弟弟。我年轻,道理我有些不晓,望大人老爷怜我年幼,莫怪我。今蒙唐老爷待我甚好,我就放心了。”据末句推测,洪天贵福在被押解到南昌后,仍与唐家桐不时照面,甚至有可能仍旧归后者看押。

在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的支配下,洪天贵福以近乎哀求的口吻写道:“我今来到大人老爷这里,万望大人老爷带我到老,我感大人老爷恩于世世靡暨。”为了表明心迹,他还附诗一首,肉麻地吹捧唐家桐:

老爷识见高,世世辅清朝。

文臣兼武将,英雄盖世豪、

为了表明心迹,1864年11月17日凌晨,洪天贵福又写了三首诗送给唐家桐,题签“右送唐家桐哥哥诗三首”,末署“甲子年十月初四日夜五更”。全诗如下:

洪天贵福亲书送唐家桐诗(右送唐家桐哥哥诗三首)

跟到长毛心难开 东飞西跑多险危

如今跟哥归家日 回去读书考秀才

如今我不做长毛 一心一德辅清朝

清朝皇帝万万岁 乱臣贼子总难跑

如今跟到唐哥哥 惟有尽弟道恭和

多感哥哥厚恩德 喜谢哥恩再三多

甲子年十月 初四日夜五更洪贵福写

诗中“如今”一词又重复出现了三次。据前引“我只愿跟唐老爷到湖南读书”和“如今跟哥归家日”句分析,唐家桐肯定曾向洪天贵福许下带他回湖南老家读书的诺言,而洪天贵福居然深信不疑,并且以为这一天已是指日可待,以至于做起了“读书考秀才”的酣梦,全然不知死神的阴影正一步步地向他逼近。

从这几首文理不通形同梦呓的打油诗可以看出,幼天王颟顸平庸之极,与三国时蜀汉后主刘禅实在伯仲之间。倘若洪秀全灵下有知,将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呢?他一定后悔自己当初没有调教好这个犬子。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来纠正自己的过失了。( 其实幼天王的遗留文献,特别是这些诗句,其文体似乎有父风而陋。)

洪天贵福同样也没有了机会。一天后,即11月18日,他将上述三首诗又重写了一遍,但墨迹未干,就被绑赴市曹凌迟处死,时年16岁。至此,太平天国世系正式宣告终结。

[转载]幼天王洪天贵福:“如今我不做长毛”

附:洪天贵福在江西巡抚衙门供词

(原题“本部院亲讯洪天贵福供壹本”)

我,广东人,自少名洪天贵,数年前老天王叫我加个福字,就名洪天贵福。登极后,玉玺于名字下横刻真主二字,致外人错叫洪福真王。现年十六岁,老天王是我父亲,他有八十八个母后,我是第二个赖氏所生。九岁时就给我四个妻子,就不准我与母亲姊妹见面。老天王做有十救诗给我读,都是说这男女别开不准见面的道理,我还记得几首。我九岁后想着母亲姊妹,都是乘老天王有事坐朝时偷去看他。老天王叫我读天主教的书,不准看古书,把那古书都叫妖书,我也是偷看过三十多本,所以古书名色也还记得几种。从来没有出过城门。

[转载]幼天王洪天贵福:“如今我不做长毛”

本年四月十九日,老天王病死了。二十四日,众臣子扶我登极,拜了上帝,就受众人朝贺。朝事都是干王掌管,兵权都是忠王掌管,所下诏旨都是他们做现成了叫我写的,以后我就叫幼天王。我四个妻子都叫幼娘娘。

六月初六日五更,我梦见官兵把城墙轰塌,拥进城内。到了午后,我同四个幼娘娘在楼上望见官兵入城来了,我就往下跑,幼娘娘拉住不放,我说下去一看就来,便一直跑到忠王府去了。忠王带我走了几门,都冲不出来,到初更时候乃假装官兵从缺口出来,才出来千多人就被官兵知觉,尾后都被截断了。到广德州只剩数百人,就约堵王等分路来江西寻康王、侍王。沿途节节打仗,不计次数。到那日到杨家牌,我就说,官兵今夜会来打仗,干王们都说官兵追不到了。三更时候四面围住,把我们都打散了。官兵追得紧,我过桥吊下马来,他们把我扶过岭。官兵追到,我与身边十几个人都挤下坑去。官兵下坑来,把他们全数都拿去了,不知何故单瞧不见我。

我等官兵望前追去,独自一人躲入山里,藏了四天,饿得实在难过,要自寻死。忽然有个极高大极大的,浑身雪白,把一个饼给我,我想跟他去,他便不见了。我将饼吃下就不饿了。又过了两日,下山到发唐姓人家,我说是湖北人,姓张,替他割禾,他给我饭吃。他那里有人剃头,我就顺便也剃了。住了四日,唐姓人叫我回家。我就走到广日的白水井,问人说是往建昌的路,我怕建昌有官兵,就回头。有一个勇说我是长毛,把我衣服剥去了。又走了瑞金地界,就有一个勇叫我替他挑担,我说不会挑,又回头走到石城地界,就被他们把我带到营中。

唐老爷待我甚好,我的话都告诉他说了。那打江山的事都是老天王做的,与我无干。就是我登极后,也都是干王、忠王他们做的。广东地方不好,我也不愿回去了,我只愿跟唐老爷到湖南读书,想进秀才的。是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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