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妞儿,你为什么长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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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儿,你为什么长大？
金川著
一九八八年·出生
1
1988年，一个多么吉祥美丽的年代啊！告诉你，这年世界在发生了一个重大变化，因为，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亮丽的生命——我的女儿降生了。
不是吗？大地又增添了一枝美丽的花朵，世界怎么能不平添一份亮丽？！
也许，别人感觉不到这么奇特的变化。但是天空知道，大地知道，我知道。因为大地接纳了一枝灿烂的鲜花，因为天空接纳了一颗璀璨的星星，因为我接纳了自己心爱的女儿。
因为天空增添了一份新美，大地增添了一份绚丽，因为我——作了父亲增添了一份神圣责任，多了一份圣洁的爱。
2
孩子啊！因为你的到来，我发觉世界在发生变化。我重新发现了鲜花的意义。我重新发现了星星的秘密。我重新认识了生命的真谛——生命来到世界上，竟是如此庄重，如此气势宏伟。
啊！你的声音，那清醇的啼唤，划破产房上空的夜幕，滑过多少人的心的边界，扣动星星的思绪，触摸鲜花的叶瓣，那是一首昂扬壮美的生命的宣言。
啊！你的小小脸蛋，美丽的红晕象东方城市上空的朝霞,令人心旷神醉；你那娇嫩的肌肤，带着大自然的泥土与水气的芬芳，宛如黎明的大地，仿佛秋天蔚蓝的天宇——是吗？生命来到世界之初，美丽的诗篇竟然如此宁静、神圣而安详啊。
3
你一定是个秘密。
在我审视你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来自何方。但是我熟悉你。
你是那个飞翔的天使吗？带着生命神圣的使命，驾着光明的翅膀；你是遥远大森林的一枝绿叶吗？带着清醇的呐喊，明亮亮的眼睛闪动着迷离迷醉的问讯。
你让我重新审视世界。看那小草萌芽，我会久久注目，我会问，小草呀，是谁缔造了你倔强的力量，是谁塑造了你娇柔而坚韧的骨骼？是谁赋予了你改变大地本色的魅力？是谁赋予你不屈不挠的气魄？！
是的，你是一枝小草吗？孩子？你的秘密一定就是世界的秘密吗？
4
你一定是个神奇。
你的到来弥合了一个空白，因为你的父亲的生活中的一个苍茫突然结束了，一个欢欣的岁月已经悄悄打开。知道吗？这个十二平米的小屋，是你的父亲所在的工作单位里最糟糕的宿舍，而今，由于你的到来而不再是那么灰暗与孤寂；这个荒凉的土梁，处在城市的边缘，仿佛要被人们忘记，土里土气，沉沉迷迷，而今因为你的到来充满生机一片；因为一个欢欣的信息传递着，一个喜悦在悄悄生成，象四月的刺槐花盛开，流蜜的芳香，在邻里之间，在女人们快活的舌头上奔腾着。
孩子啊！你肯定是一个神奇。
5
当你被第一次抱出产房，孩子，我看到你醒了。你从睡梦中醒来了吗？刹那间，你睁开眼睛，一双黑亮亮的珍珠般的眼睛，突然扭向窗户，啊！你的感觉萌生的时候便向往那光明了。
多么美丽而庄严的向往呀！
孩子，你知道吗？在看到你的第一眼的时候，你，就是突然闪现在你的父亲的心空的一束光明哪！
6
马上就要上户口了。孩子，还没有给你起名字。
一个人必须有自己的名字，多么复杂。你躺在床上，妈妈就守在你的身边，这个世界接纳了你，可是你还没有接纳这个世界。是啊，虽然你还不懂得与这个世界交流，可是，这个世界，我们，我却要与你交流。名字多么重要啊！
起初，只是在叫你，孩子，我们说什么都说，孩子怎么，怎么……
可是，孩子——是一个是多么没有一个特殊意义的称谓呀！于是，奶奶说，叫亲蛋儿；邻居李奶奶说，叫牛蛋；我说，就叫妞儿吧。知道吗？我们这些为幸福陶醉的大人们，几乎都不知道该叫你什么样的名字才能表达心中的甜蜜。听，这些名字都好似喝醉酒的人在如痴如醉的状态下想到的最亲密的词语。这就是所谓的乳名了。
名字就是一个人，多么简单啊。但是，上户口可不能写乳名。起个名字吧。姥姥说叫美丽吧。她多么希望你长的跟你妈妈一样美丽，甚至更美丽。姥姥非常害怕人笑话，更害怕你长的象父亲一样粗丑。我说，叫美真吧，既要美丽，还要真实，追求真理。于是，一个与十亿人并列的耸立于大地的名字出现了：张美真。
小蛋蛋呀！上了户口，粮本上就有你的一份粮食了，虽然才八斤定量，可是七岁以后你就要与我们吃一样的定量了。上了户口，作为户主的爸爸的队伍就壮大了，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分到房子了，再也不要住这个窄小破漏的工房了。啊！这世界有你的一份了，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呀！
可是我还是喜欢叫你，妞儿。
妞儿，不要嫌弃老爸叫你这么个土老冒的乳名，没有办法。当我第一次叫你这个乳名的时候，爸爸的心里，这个乳名与你，与那神圣而美好的情感——父亲与女儿的爱就生根了。
你是爸爸今生的爱，今生的骄傲。
也许老爸所有的自豪与爱，就是这个乳名——妞儿——来表达吧！
一九八九年·一岁
7
妞儿，是谁告诉你，把身子翻转？是渴望自由的本能吗？是快乐天性的执著吗？
你会翻身了。多么豪迈的英雄壮举。那是奥运会冠军的精彩翻跃吗？那是人类社会的巨大扭转吗？那是思想家的巨大突破吗？那时历史的跨越吗？是吗？真是吗？
你个伟大的小东西呀，那天中午突然翻到了地下，头上隆起一个大包。你的哭声震天。哎——那是滑铁卢古战场上的山包吗？可历史上没有记载过这个山包，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头上？！那是楚霸王兵败乌江的怒号吗？可是二十五史翻遍都没有这个声音，而今冲出你的喉咙。
啊!突破的代价多么悲壮，叫我景仰；成长的力量多么强大，不可阻挡，叫我震撼！
8
我们又把你捆绑了——用布条绑在你的腰间，固定在床里的墙角——你奋力爬动、挣扎，抗议。而哭泣，是你最强大的抗议。生命不能没有自由，你这个娇小的生命，为了自由，你的力量如此强大。
幼稚是你的天敌，因为幼稚，你的自由受到限制。你的父母是帮凶，父母因为你的幼稚让你失去自由。
你的稚嫩的手掌多么坚强，你的小小身躯多么具有力感。语言还没有成为你的表达工具的时候，哭泣是最好的表达方式。哭吧，妞儿，放开嗓音，表达你的神圣的向往，因为向往自由是你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力。
9
那天，我突然发现你在做一件事情，你的小小四肢在进行笨拙的分工：两只小手用来支撑；一条小腿用来平衡，另一条腿在缓缓收缩，刹那间一个美丽端庄的亮相诞生了，你坐起来了。
你坐在那里，从容自得，巍然屹立，象家乡的登台山，象大地上一个刚刚崛起的庄重宣言。
10
现在，妈妈让你扶着椅子站立。你站着，围着椅子转呀转——象一个神秘而有趣的童话在转呀转——但你不敢坐下。
原谅妈妈吧，她只是教给你坚强站立，还没有教你屈膝。因为，妞儿啊，只有在你有了足够的智慧的时候，才能明白、并自如地运用能伸能曲的道理。
11
原谅父亲吧，没有给你一个象别的孩子那样精美的摇篮。
妞儿，我只是在一块小褥子上系两根绳子，系在两面墙体上，形成一个简易的摇篮。
你的父亲从不盲目模仿，这就是你的父亲的风格。
因为不久的将来你将懂得，只有你的父亲、母亲、大地与天空才是属于你的最高贵，最完美，最神圣的摇篮。
一九九零年·两岁
12
妈妈去姥姥家了。夜深人静，只有父亲与你——熟睡。
我望着你，你是一个神奇。
你从哪里来呀？宝贝！那粉嫩的脸蛋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贵。你从哪里来呀！妞儿！那轻轻的呼吸，那熟睡中的从容甜美的姿势，只有这些就足可以驱走那笼罩在父亲身边的孤寂；只有这些就把整个长夜渲染成迷醉的诗歌。你真是一个神奇吗？
你是茫茫长夜的一盏小巧明灯吗？你是父亲寂寞之河一支欢欣的歌唱吗？你是父亲生命原野上的花朵吗？
不，也许都不是，你只是父亲的一个神奇的宝贝。
13
我终于看到了你。整整一个月——三十一个漫长的掂念有了结果。省城繁华的夜景没有你的笑脸辉煌；迎泽湖千倾波浪，没有你的黑眼睛绚丽璀璨。
掂念，是你身上那奶味飘扬；掂念，是你的小手手挠痒……
我闻到你身上迷醉心魄的奶香；我听到了你笑声嘹亮。当我走进家门，你从邻居奶奶的身上下来，黑亮亮的眼睛望着带着眼镜的胖家伙，一秒，两秒，三秒……够了，足够了，你读懂了老爸那黑黑的胡须的跳动的意义；你读懂了老爸那副大大的眼镜后边一双小眼睛里热烈的光芒；你明白了老爸那双向你展开的坚强的臂膀的伟大含义——爸爸。你伸出小小的、也是同样坚强的臂膀，平等地、不可抗拒地拥在爸爸怀里。
爱，如此平等，如此不可抗拒。
14
妞儿，你要到那里去？你扶着排房的墙，慢慢地，你那小小的腿儿呀，坚强地向前移呀移。
154号，那是小梁叔叔家。他是个医生救死扶伤，他却早早就去世；152号是王伯伯家，他很爱干净，不喜欢你们小娃娃进去；150号是热心的爱说闲话的李奶奶家，她几乎天天要打探你成长的消息，把你的成功的喜讯与小小不言的挫折发布到整个居民区；148号是小郎家，他的父亲爱打他，也打他妈妈，还打他姥姥，甚至也打自己……你都走遍他们的门口了吗？他们都亲切呼唤你，他们接纳你，今后还一定会惦记你。
知道吗？这是你的世界，你接纳他们吗？你会永远记着他们吗？是的，你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长大，成长了一个真实的你；是这个热情的世界成熟了你的热情。
也许你长大会走向更大的辉煌，可是你的一切正是从这些真实而平凡开始。
一九九一年·三岁
15
我不敢对你说，对不起。我无法说出心中的懊悔。
妞儿，我又责打你了。
因为你没有好好吃饭，这是个最小的理由；因为你是我女儿，这是不大不小的理由；因为我爱你，这是个最大的理由。这些理由绝对不是你应该受到责打的理由，但因为这不是理由的理由，责打降临于你。
你流下了委屈的泪水，那是一条多么残酷，多么忧郁的河流，我不知道那河流怎么样淌过你的稚嫩的心田，可是那河流象巨大的锯齿划破我的胸膛。
但是，伤害形成的时候，一切都无法抹平心灵的创伤。
你记住那眼泪了吗？你害怕你的父亲那粗暴与残酷吗？很好，你记住吧，我只能让你记住。
记住吧，当你有一天，长大的那一天，如果你懂得了自尊、平等、真爱，那么你指责一个暴君吧！你鄙视一个强盗吧！你抛弃一个虚伪与懦弱的男人吧。我就是那暴君，就是那强盗，就是那个虚伪与懦弱的男人。
因为，我曾经把夫妻之间的怨气发泄在你的身上，因为我曾经把工作与交往中的失落与灰暗的愤懑转嫁在你的身上，因为我曾经把自己人生的失望与缺憾强加在你的身上、期望你来弥补，而这一切的罪恶都有一个美丽的借口：爱。
拒绝这个虚伪的借口吧，妞儿。因为它剥夺了你的平等享受生活的权力，因为它掩盖了暴君的残酷，因为它放纵了强盗的罪恶，因为它庇护了我——一个所谓男子汉的无知、懦弱、虚伪与苍白。
因为你生来就与你的父母，与你的亲友，与你的周围的所有人、所有机构、集体、党派、村庄、城市，与整个世界，与万事万物平等。无论是谁，无论是多么美丽的借口，都不能剥夺你平等享受生活的权力。
我只能提醒你，记住，妞儿，那些属于自己的与生俱来的权力，你要毫不犹豫、坚强地捍卫。
16
知道吗？妞儿。尽管你才三岁，但我非常喜欢与你并肩前行，或者望着你独立行走。真的。
与你并肩前行，我会觉得你与我平等站立，你是一个强者，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妞儿。
因为你是独立的自己。
人，不是因为个子相等才有平等的感觉，只有意志与力量才会获得平等感觉。
望着你独立行走，我会觉得，你仿佛已经能驱赶前方那些不可预见的无数的孤独与困难，你俨然是一个叫父亲不可小视的人物。
因为你在自己走自己的应该走的路子。
我欣赏你那双撞击地球的小脚，每一步都坚实地踏动父亲的心脏。我不知道地球是否颤抖？我不知道太阳是否颤抖？我不知道世界是否颤抖？但我为你的坚定与勇敢激动不已。
17
那天，我是一个世界上最残酷的爸爸。记得吗？
我领你在人工湖玩耍之后，我说：妞儿，考验你一下，看你能不能走到姥姥家。
好吧。你说。你这个倔强的傻妞儿，已经在人工湖走了那么长的路，你还能走动吗？你可知道，要走到姥姥家还有将近一点五公里的路哪！也许对于大人来说，这点路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这简直就是你的万里长征哪！
走了一半，你终于走不动了。你的黑眼睛望着我，那么可怜西西地说：爸爸，走不动了，背我吧。
小东西，我真的喜欢背你，真的。我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永远把你这个娇小的心肝抱着、背着、顶着、骑在老爹的脖子上。因为你是老爹的花朵——啊，不，比花朵更美；因为你是老爹的珍珠，啊，比珍珠更珍贵；因为你是老爹的骄傲——啊，不，比骄傲，还要多一个骄傲得要晕死了……
可是，现在我不能背你，对不起，宝贝。因为我希望你懂得坚持，懂得努力，懂得自己独立行走是你自己的事。
而自己的事，谁也不能代替你。
我说：吃个冰糕，休息一下，再走。
你坐在大街旁的台阶上，与老爸一起，你认真吃完那冰糕说：走吧。
我知道我是个残酷的老爸，我折磨你的双腿，我折磨你的意志，我是个暴君，我是个冷酷的统治者……我知道，我也折磨自己，因为我不愿意用别人的——或者传统的、那种疼爱孩子的方式与你生活在一起。
我知道生活在一起的父亲与女儿不能没有爱，但，爱决不是代替。
也许，我能代替你走一段人生的路程，但是，我怎么能为你背负属于你自己的困难与责任？？不，你的就是你的，幸福是你的，痛苦也是你的。我无法分享你的幸福，也无法代替你的痛苦，因为我们是不同的两个独立的平等的个体。
终于，姥姥家到了。一进门，你疲惫不堪，爬在姥姥怀里。姥姥知道实情，抚摩着你的小腿腿几乎淌下泪水。可是你自豪地笑了。
小东西呀，战胜自己就是一个成功人生的开始。
一九九二年·四岁·幼儿园
18
妞儿，你感到过来到世界的麻烦吗？你感觉到长大了的烦恼吗？
昨天我目睹妈妈打你，可是我不能阻止。你的小屁股被打红了，你尖锐地、恐惧地哭唤。可是犯了错误必须受到惩罚。
你为什么要拿婷婷姥姥家的遥控器？为什么不告诉人家？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妈妈？为什么？
也许你没有错。因为咱家的彩电没有遥控器，你想拿婷婷姥姥家的遥控器在咱家试验一下。有想法，很好。妞儿啊，可是你要知道，要学会并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你为什么总是胆怯，总是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思？！有想法很好，没有想法的人怎么能生活的幸福快乐？！但是，要实现自己的想法，就要懂得，自己的行为一定要符合规则。
也许是爸爸妈妈的错。因为我们没有告诉你表达的重要性，也没有及时告诉你应该了解并遵守那些行为的规则。
要知道，善于表达自己的思想与愿望的人，是一种自信而坚强的人；懂得做人做事的规则的人，是一种具有广大智慧与优秀品格的人。
有的人一辈子都唯唯诺诺、吞吞吐吐不敢想自己所想，不敢说自己所说，那不是因为不会说话，或不懂得说话的技巧，那是因为没有磨练人生的自信心与坚强的意志。
有的人一辈子都笨拙窝囊、慌乱困惑，那不是因为天生愚笨无能，而是因为没有培养一种熟练掌握规则并运用规则的足够智慧与优秀的品格。
妞儿，知道么？这就是做人的秘密。
19
其实，有一件事情，我很生你的气，生了很久很久的气。你知道我还不算是个爱生气的人。
那天在人工湖，我带着你跟你的好朋友婷婷游玩，在那个戏台边，我说，你们一人给我表演一个节目——啊，就唱支歌吧？谁先来？
婷婷说，我。
她唱了一个《找朋友》很好。我为她鼓掌。我说，妞儿，该你了？
可是你，你个无能、懦弱、胆怯的家伙，却死说活说都不唱歌。你在平常，没有人的时候，或者自己玩得很投入的时候，不是唱得很好吗？
可是，可是你面对我——你的爸爸，还有你的好朋友婷婷，竟然不好意思，难为情了。你多么懦弱呀！
我生气了。我说：妞儿啊，你现在面对着你的爸爸和你的好朋友都不敢表现自己，不敢展示自己，那么今后，你面对陌生的大世界怎么办？
你说：我怕唱不好。
我说：你不是唱不好，也不是怕唱不好。你是害怕，害怕我们笑话你。你害怕、胆怯，你小小年纪就有虚荣心呀。可是，你迈不过今天小小的门槛，明天怎么迈那一个一个大门槛呀！好，你不唱，可以，说明你嫌弃爸爸，不信任爸爸，不爱爸爸，那你自己走吧，我不要你了。
我威胁你，你依然是坚决不唱。我为你固执地维护自己的懦弱与胆怯的勇气，又是赞叹，又是更加生气。你敢于坚持不唱，为什么不把那zh种勇气拿出来，潇洒一唱？！
明知自己无能、懦弱、胆怯、自卑，还为自己无能、懦弱、胆怯与自卑，勇敢地寻找借口，这种愚蠢的勇敢，更证明你是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我扔下你走了。
你真害怕了。害怕爸爸不要你的恐惧，终于战胜了害怕唱不好被人笑话的恐惧了。
你哭着说：爸爸，我唱。
你流着泪唱了《世上只有妈妈好》，只唱了几句。婷婷给你鼓掌，她是流着泪鼓掌；我没有鼓掌，因为我在心里流着泪为你鼓掌。
请你原谅老爸。因为我太残酷。因为我强制你，甚至威胁你。这种做法很容易伤害你，因为你的心灵太稚嫩。
但是，现实要比你的父亲更残酷。如果现在，你这么小的年龄，在父亲与好朋友面前都丢不掉自己那一点点虚荣心与自卑感，那么今后你的自卑感与虚荣心会发展成多么可怕的负面力量，会如何残酷地吞噬你的辉煌亮丽的人生哪！
是的，你战胜了那自卑，战胜了那自卑给你带来的恐惧，但我知道，你那与生俱来的自卑感还远远没有彻底消灭，恐惧感还存在。
记住吧，自卑感，是善良的人们与生感俱来的负担——害怕伤害别人，更害怕自己受到伤害——对世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这是善良的人们的不幸。
一个善良的人，必须在一生中时刻警惕并与这种恐惧做不懈的斗争。
记住吧，要坚决砸碎那点不值钱的、可怜的虚荣心，否则会给你亮丽的人生永远笼罩一层讨厌的阴云。
讨厌啊，那虚荣心；讨厌呀，那自卑。妞儿呀，你要用左脚踏碎虚荣心，要用右脚踏碎自卑感。
滚他奶奶的吧！滚到宇宙之外去吧！
20
你要上幼儿园了。
时光多么可爱，他老人家不知不觉就把你变成了一个鲜艳的小姑娘了，你的老爸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整天还在家乡那打谷场呀、河滩呀、土梁上呀，象个土行孙似的耍呀耍。
瞧你多棒哪，要上幼儿园了。
可惜，老爸出差了，没有亲自送你。我知道你会哭，因为你是个善良而胆怯的小姑娘。老爸在，会给你鼓鼓劲儿呀。
你妈妈说，你真哭了；还有一次，因为不敢举手请示老师，竟然尿裤子，还挨了老师的批评了。你真的是个胆怯的小傻瓜——大笨蛋。
可是，你也有让我震惊、赞叹的伟大壮举哪！
那天，老师布置了叠轮船的作业，你忘记了。在睡下以后，你突然想起来了，于是瞌睡被赶跑，你果断地爬起来。
妈妈说：太晚了，明天再叠吧。
可是你硬是把轮船叠好了，才安然睡觉。
多么勇敢的妞儿啊！多么了不起呀！也许，你是因为害怕第二天叠不起轮船而受到老师的批评吧？也许你是觉得完不成作业就睡不安然吧？
好！不管什么原因，你把当天应该做的事情，当天做了。
好！不管什么原因，你发觉自己的错误，及时地、坚决地改正了。
了不起呀！宝贝。至少，这个伟大的行动，深深震撼了你的父亲，因为老爸听了妈妈讲述你这个故事，我深深地为我现在拖拖拉拉、混了今天耗明天的表现而羞耻。
知道吗？你这个行动的确震撼了我，在后来的日子里，每当我觉得自己精神疲惫、缺乏斗志的时候，我就常想起你的这个小小的故事——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你是怎么睡下又爬起来叠轮船，但是你的小小的、倔强的身影却仿佛就在眼前激励我、呼唤我：坚强，要坚强呀！亲爱的老爹！
一九九三年·五岁
21
你又生病了。老爸陪同你去医院打针。
我说：妞儿，害怕不害怕打针？
你说：怕。
我说：你哭吗？
你摇摇头。你这个小东西呀，我知道，你是说不准：是害怕打针呢，还是更害怕你的老爸批评你。
我说：那今天来个试验，看一看妞儿是个坚强的姑娘，还是个窝囊的小家伙？咱打针时决不流泪，行吗？
于是，我又给你讲了一个叫关羽的人，他打战时中了毒箭。当时要治好伤，就得刮骨头，可是那时没有麻醉药哪！那关羽真是好汉，边饮酒边下棋，忍受巨大疼痛让医生为他刮骨，医生与他身边的人都为他的坚强与镇定赞叹不已！关羽刮骨疗伤的英雄壮举连他的敌人听了都赞美他，敬佩他。
果然，打针时，你真没有哭。可是我看得出，你在努力忍受疼痛，那样子十分艰难。我问你：怕吗？
你坚决地摇摇头。
我说：疼吗？
你苦笑着回答：不！
其实，那样子，是快坚持不住了。你在勉强微笑，那是多么艰难的笑呀。
打完针，医生阿姨说：哎呀！真是个坚强的孩子，好孩子呀！
在医生的赞美声里，我们走出医院，我发现你是那么自信，那么快活，小脸蛋上洋溢着无限喜悦。啊！你得了奥运会冠军了吧。
多一份坚强，就会多一份自豪；多一份自豪，就会多一份幸福。
人生的幸福就是在一点一点地积蓄坚强的时候，当坚强成为你的一个优秀品质，与你永不分离的时候，那么幸福也将会永远伴随你。
一九九四年·六岁·学前班
22
我今天犯了个错误。
在老爸的单位，由于应付检查人员，我喝多了酒，到了你放学的时候，该接你了，我还没有清醒过来。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黑了天了。
你在少年宫等着你的老爸。学前班的同学都走了，只有你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那里。孤独，是什么滋味？你知道了吗？
啊！不过，没有关系，也许你并不孤独，因为你的心中充满了焦急的期待。期待在心中的时候，孤独就没有什么了不起了。
你看见我来了，高兴地笑了。老爸对你说：抱歉。你竟然装作不当一回事。
我懂了你的心，你不愿意你的老爸难过，你不愿意看到你的老爸，自责。善良的孩子，你是这么善良地宽容别人的错误呀！
妞儿，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幸福快乐的人，一定，因为你的身上已经萌生出在许多成年人身上都找不到的优秀的气质。
能够正确地宽容别人，那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气度呀！因为那需要爱憎分明的智慧，需要广阔的胸襟与气魄呀。
一九九五年·七岁·小学
23
你要上小学了。
我很忧郁。因为阳钢小学——也就是爸爸单位的子弟学校管理混乱，教学质量有问题，不想让你在阳钢上学。可是市里的学校按规定是不能接受你，想要进市里的学校，就得求熟人、找关系，甚至请客送礼呀。
这些事情都是老爸坚决反对，并且非常憎恨的。可是我不这样做，又会给你造成不利的影响；做了，又违背老爸的做人原则。这事情，也许并不难，但是我无法迈过心中的坎呀。
我理解不了，为什么现实是这么个样子？既然有规定，就应该按规定办事，可是大家都在置规定于不顾，把规定当做傻子，或者饶开规定办事。
规定把那些送不起礼的人、老实人给治住了；敢于违反规定的人却满意了。这公平吗？
我坚持按规定办，顺其自然，你该在那里上学就在那里上吧。
可是你妈妈找了个熟人，我们把户口改了，搞了个假复印件，在熟人的帮助下，你到市里上学了。
我觉得我好可怜，因为在事实面前，我就是一个傻蛋，大傻蛋。
但是孩子，我要坚持，现实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尽管几乎所有的人都这么做了。但是，这里肯定有问题：要么是制度，或规定有问题，要么就是执行制度与规定的人有问题。
规定与制度是大家共同确定的行为准则，决不能这么公然践踏，因为这不但是践踏了我们今天的生活秩序，也是践踏了今天的幸福，更是践踏了你们明天的秩序与幸福。
秩序与幸福是不可分割的。
只有最文明的、最科学的、最先进的秩序，才能有助于实现人类最大的幸福。
为了你，为了明天的幸福，老爸践踏了规定；也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明天真正的幸福，老爸深刻反省。
因此，老爸告戒自己，也提醒你，努力探索与学习吧，因为我们今天的人类的智慧，还有许多致命的错误；今天的人类制度还有许多严重缺陷，而这些错误与缺陷正残酷无情地破坏着我们共同生存着的空间。
24
啊！老爸终于送你上学了。你的学校非常漂亮。
你也非常漂亮。
你的丑陋的老爹也好象有点漂亮，那可能是因为自豪，因为快乐。
自豪与快乐可以给任何一个人增添一种优美的气质。你相信吗？
25
阳泉市是个狭窄的城市，街道都是那么拥挤。
咱家住在道西梁，是阳钢条件最不好的房子。老爸要了好几次房子，都没有要到手。我总是坚持按照规定，按照分房子的条件，排队等呀等，可是好不容易熬到条件够了，旧条件就作废了，新条件又来了。我不知道，是我把条件得罪了，还是条件害怕我，我们总是无缘相会。
可是，有的人对什么条件啦、制度啦、规定啦，什么都不在乎，人家的神通大得很了，想要几套房子都能要得上。你妈妈说我没有本事，太伤自尊了。
记得吗？你上学的时候，要下道西梁很陡的大坡，那路象条羊肠小路，下雨雪的时候，大有“蜀道难”的感觉，老爸跟你摔过多少次跟头你还记得吗？我相信你忘不了。
那次，雪好大呀，老爸与你几乎走一步摔一次，后来干脆就连溜带爬下了坡，象两个林海雪源的笨狗熊。下了坡，你看我，我看你，两个一大一小的傻瓜——哈哈大笑。
每天上学，你要过三四个路口，路上车辆拥挤，小城市的人遵守交通规则的意识差，危险呀！
但是，接送了你三个月后，一天，我说：妞儿，你敢一个人上学吗？
你说：敢。
我说：那好，明天我就不接送你了，你就创造个奇迹吧。因为你是爸爸的孩子，咱不能象其他孩子一样，老那么娇惯着。反正，迟早你自己要一个人独自上学，还不如早早锻炼锻炼，你就能早早具有独立处理问题的能力，这样不更好吗？
你非常赞同说：就是。
晚上，我把与你商量的结果跟你妈妈商量，遭到了你妈妈的反对。她说：你还小，过路口太危险，起码得送到上三年级。
我反驳说：人生在世不论多大，不论在什么时候，都存在危险，谁能处处保护孩子？保护到多大，才是尽到了责任？自我保护能力是锻炼、培养出来的，大人老是处处保护孩子，孩子将失去本来该属于她的机会。我觉得现在许多大人的做法，看似爱护孩子，实际把孩子的权利剥夺了。
你妈说我偷懒。我笑笑，不反驳。
经过一夜思想斗争，我还是下决心要你试验一下。第二天，我跟你妈妈叮嘱你再三，之后你就象要上京赶考似的、毫不犹豫走出五排房。望着你倔强娇小的身影，喜悦就涌向了我的双眼。
可是，我赶紧擦去喜悦的泪珠，骑上车子悄悄在后边为你保驾护航。是的，你没有想到老爸就在你的身后，也没有发现老爸就在你身后——也许你读到老爸这本书的时候，才知道老爸曾经跟踪侦察过你，你生气吗？你是否要到法庭起诉我侵犯你的隐私？啊！你不会，因为你会原谅老爸的过错——
我在你的身后，看着你老练地过了一个又一个路口，顺利走进学校大门的时候——我暗暗说：惭愧呀，惭愧。为什么大人们总要低估孩子们的自信心与独立行动的能力呢？这种可怕的低估会抹杀孩子们身上多少创造力与想象力呀！这种低估为孩子、为家庭、为社会该带来多少难以想象的消极影响哪！
爱，是美好的。世界上很少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真的，很少很少；甚至说，就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只不过是爱的方法与方式不同，效果不同而已。
爱，不是心疼孩子。心疼孩子的爱，是一个成年人脆弱的不成熟的心理状态。心疼孩子，最容易代替孩子完成孩子应该做的事情，这与其说是一种爱，还不如说是对孩子最可怕的侵害，因为由于自己的无知，无形之中剥夺了孩子的自主练习与学习的机会，侵害了孩子自主行为的权利。
爱，不是简单的代替。
要知道孩子一生的路只有靠自己走，那样的人生才是孩子自己的幸福人生。因为一个人必须在经历现实的、心灵的无数各种各样的体验（包括痛苦的、辛酸的、艰辛的体验）之后，才能最终分享到人生的幸福哪。
一个人的痛苦经历也是不可代替的。
爱，可以包容一切，但包容不是包办与代替。因为爱是一种无比宽阔的理解与交流；爱，通过无比博大、高明、豁达的理解、交流与沟通，给人以力量的感召、启迪与开悟。
26
第一次考试，你得了第一，班主任老师要你当班长。你忙碌开了。
中午，我在厨房做饭，你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知在干什么。后来，我偶尔听见屋子里好象有人在用训斥人的口气说话，于是好奇地爬在窗口张望：天哪，只见你拿着一跟尺子，敲打一下床，便教训一回床、以及床上的被褥枕头等等；再打一回，再训斥一顿……
我惊异万分，你这是玩什么游戏呀？
吃饭的时候，我说：妞儿，你刚才那是对谁发脾气，训斥谁呀？床，惹你生气了？
你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在练习怎样管人呢，有几个男生就是不听话，不怕我；我练一练，让他们听我的。
我乐了，原来“班长大人”在找自己当领导的感觉哪！
其实，我非常佩服你的耐心与认真。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个人的气质与魅力，都是靠个人努力模仿、磨练、学习、练习等，逐步培养与积累起来的。
每当看到你这股认真劲儿，我觉得你象你妈妈。你妈妈就是那种能力不高，但做事认真的人，但她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人们的尊敬与赞誉。
我常常拿你的童年与我的童年做比较。我的童年是在太多的自由散漫的时光中度过的，没有养成一种认真踏实做事的好习惯，以至于现在的身上都有许多让人讨厌的习惯存在，甚至极大地影响我的工作与事业的质量。
一个认真努力做事的习惯，是很值得珍惜的呀。
我真的很敬佩你。
27
你以全班全票当选“三好学生”。
我建议你把奖品与荣誉证书珍藏好，作为一个记录，作为一个提示，在你骄傲的时候，可以警告你应该努力保持；在你退步的时候，可以得到鞭策。
应该培养自己的荣誉感，那是每个人、乃至人类幼稚时期的一种必要的鼓励。
当你成熟的时候，荣誉感会消失，那时，你的珍藏，只是记录了你走过人生路程上的曾经有过，但已经消失的火花而已。
一九九六年·八岁·二年级
28
我与你妈妈都有一点进入紧急状态的感觉。
要早早起来做饭、梳洗；要过问你的课程进度；要检查你的作业……
你是我们的将军吗？搞得我们团团转；你是我们的“敌人”吗？我们简直是如临大敌。
跟着你学习，我也在学习。尤其是老爹的普通话水平，那简直是天下最糟糕的一个：总是把前鼻音与后鼻音搞混；总是an发成ang；总是gang读成了gan；啊！总是把你跟你妈妈笑得前仰后哈。
笑就笑吧，笑比哭好嘛。我向你学习还不行吗？
我热爱语言。普通话多么优美动听哪！
我小时候，听到城市里边的人说话，就象听到了仙乐飘渺。现在我听到你说普通话，就象天使站在我的面前。宝贝，我要求你，必须说，而且要说好普通话。有一口优美流利的普通话，就象你拥有一个优美娇艳的容貌一样，你在那里，那里就会有一份亮丽的光彩。
一九九七年·九岁·三年级
29
今天，我不客气地把你的一整张作业撕了，而且连续撕了两次。第一次有三个生字字迹有些模糊、不工整；第二次还有一个字写的有点连笔。
也许，你说老爸太严厉了。
我不怕你怨恨。我必须对你负责。
写字不是小事情。因为你刚开始学习就是学习写字，连一个字、两个字、一张纸的字，都写不好，怎么能学习一本书、五六门功课的书、乃至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等等十几年的、一生的书？
写字，决不仅仅是为了好看，而是在磨练一个良好的学习方法、磨练一个良好的思维方法。
没有耐心去写好一个字，怎么能有耐心做一件又一件事，怎么能有耐心去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怎么能有耐心与毅力度过未来漫长的人生之路？
记住，妞儿，培养一个良好的学习习惯与思维习惯会让你受益终身。
这是老爸总结自己人生经验得出的结论。我因为小时候没有受到好的训练与培训，许多不好的习惯，为我的生活与工作带来过许多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九九八年·十岁·四年级
30
又换了班主任了。春节联欢会上，新来的班主任要求你作为班长带头表演个节目，可是你拒绝了，理由是不喜欢唱歌。
我听了这个事，心里万分惭愧。你真可耻！
你难道真的不会唱歌吗？你难道不应该带头表演个节目吗？哪怕是讲一个笑话，哪怕是背一首唐诗，哪怕是模仿一个什么动作，等等。为什么拒绝参与，为什么拒绝欢乐，为什么拒绝生活，这一切都是你的呀。
你是一个连续几年的“三好学生”的优秀生，你是班长，你这么懦弱胆怯的表现，你配吗？
我为你懦弱与胆怯，为你的拒绝，而羞耻。
你已经是四年级的学生了，为什么还没有把你那点可怜的自卑感抛弃？！为什么你要死死守着这点可怜的自卑感？
妞儿啊！在这点自卑感支撑起来的所谓的不好意思啦，面子啦，就那么重要么？你知道么？这个自卑的心态是会阻挡你今后的发展与会遏制展示你的才华呀！
也许这不完全你的原因。因为每当你的自卑感发作的时候，我就会在你的身上看到我当年的影子。
我给你不止一次地讲过我十二岁的时候，第一次跟你爷爷——也就是我的老爹来阳泉的那次可耻的故事。
那次我爹——也就是你爷爷到阳泉买帐本，为了让我见识一下城市的场面，我第一次跟他来到阳泉。那天住在东风旅馆，当时有个人问我：孩子，叫什么名字？几岁啦？阳泉好吗？我竟然象个哑巴似的拒绝回答人家。当时我老爹——也就是你爷爷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回了家把我骂了一顿：你真给爹爹丢人败兴，问你一句话，一问三不答，嘴烂啦？没出息的东西，连这么点本事都没有还跟着我出门哪！
其实，我当时就知道自己的表现很差劲，很可耻，已经觉得自己够羞愧的了，再经过我老爹的责骂，我从此永远牢记那次丢人败兴的事情。那件事看出了我的自卑，因为我害怕自己的口音被人家笑话，更重要的是，我放不开自己，不懂得参与，更不懂得平等地与人在一起交流的意义。
是的，我也在你身上看到了你妈妈的影子。你妈妈也是个很内向、很自卑的人，参加工作二十多年了，到现在，有时候工作中受了气——别人冤屈了她，她都不敢申述，不敢大胆地说出自己的委屈。
自卑的人往往有虚荣的一面，害怕丢面子，害怕别人笑话。
可是，这一个害怕，一个拒绝，往往是拒绝掉了你的更多的参与生活、分享快乐与幸福的权力。你知道吗？
妞儿，我说：我要永远，永远记住你这个可耻的事情，我要经常羞臊你。
记住，学会参与，不要放弃，更不要拒绝。找一个放弃，或拒绝的借口很容易，但那时对自己懦弱与胆怯的纵容，那是对得到更多幸福人生的机会的拒绝。
31
12月31日，我决定辞职下岗了。因为我的单位眼看就要破产了。我不能再在单位鬼混了，再混下去，也是自己找出路。
中午，说这话的时候，妞儿，我看到你眼中的泪花了。你呀，太善良，太富有同情心，太懂得别人心中的苦难了。
其实，我不愿意让你承受这个苦难，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老爸奋斗了整整二十年，一切荣誉、地位、业绩……都化做泡影了。我不得不重新开始寻找自己的出路，一切几乎都得重新开始了。
是的，你感觉到了害怕，因为工作没有了，经济来源就断了，这就是生存的危机呀。
下午在办公室我看着将要分手的工厂泪流满面给你写信，可是写好信，我又把信压起来了。我不愿意让你承受我们应该承受的痛苦吧。
一九九九年·十一岁·五年级
32
也许，五年级是你注定要遭遇坎坷的时候。
又换了一个班主任，接着你在本年“奥数大赛”中名落孙山。新班主任一到位，又把你一直担任的班长职务换了，虽然同学们依然选你当班长，你的人气旺，但老师还是让你担任了中队长。
你情绪不好。
新班主任，是个很注重交际、很注重人际关系、很注重外部表现的人，而你恰恰是个内向的人。他甚至很有一种不太好的心态，把当班长的荣誉给了别的同学、而把许多班长应该做的工作还放在你的身上，一旦发生错误还是批评你——这是他作为老师的心态问题，你需要正确理解。老师也是有私心杂念的、并不是所有的老师都象你的爸爸一样心胸坦荡、追求公正。你经常流露出对老师的不满，这很好。这有助于你看到“老师”的两个方面。
不是你，而是几乎所有的人，在小时候对老师都有一种莫名的崇拜、绝对的尊敬。只有等长大，才发现原来老师也不是纯洁无暇，也不是自己感觉、或想象中的神圣高大。
其实，是现在的教育制度与方式，把学生与老师的关系给扭曲了。老师与学生是平等的，就象父母与孩子也是平等的一样。
一个优秀的老师——具有良好的个人素养、具有独特的卓有成效的教学风格的老师，可以是学生的一部好的教科书；但是，那种消极的、品位不高的老师也可以是学生全面正确认识人生的另类教科书。
现实中，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那是你的权力，但现实决不会以你的喜好而发展。
学生要学习，要接受教育，那是天赋的生存权利，老师要尽职尽责教育好学生，那是老师应尽的职责；不能因为老师付出了劳动，而学生就应该无条件服从、尊敬、甚至屈从、甚至在老师面前百分之百的听话、甚至于恭敬战栗、甚至老师就有权利对学生发号施令、甚至于为所欲为。
然而你要实现这种平等，必须有一定的适应与应变能力，甚至要具备与老师斗争的能力。
这次职务的调整可能是一件好事，是对你的又一个考验。
感到自己身上有负担，有压力，不是一件坏事——或者看起来是一件坏事，也许能转化为一件积极的对你的发展有帮助的好事。
其实你心情不好、心情沮丧，其实你自从不担任班长以来，新班主任的风格与要求你已经不适应了的时候，你的心理状态就开始滑坡了。
适应能力多么重要呀！
聪明的人，总是那种善于观察、总结周围的人和事，并能准确判断别人意图、能看透别人心思，而不是对别人妄加猜疑而又怀疑自己的人，这种人才能具有较高的适应能力。
33
接着期中考试你又考砸了。
那天中午，那个灰色的中午你没有回家。你妈妈很着急，去学校找你去了。
也好。也许你不回家可以冷静地思考一下，免得回了家又得面对家长的焦躁与恐慌，甚至是责骂与埋怨。
当然你不回家，那是你的权利，但你也有告知父母的责任与义务。
你说，你打电话的时候，电话卡没有钱了。也好。就算是吧。知道自己的义务与责任就好。
其实，你多少有点厌恶父母，甚至有逃避回家的想法。
你可以厌恶自己的家，也可一厌恶自己的父母，这都是你的权利。但是，如果因为厌恶，就逃避父母，不愿意回家，那就错了。因为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今天可以逃避父母，明天可以逃避领导，那么今后工作中的问题、生存中的问题能永远逃避得了吗？
逃避，是懦弱的、无能的处理问题方式，是一个不健康的、消极的处理问题方式。许多心理的疾病与由此而产生的可怕的结果都是从逃避开始的。
当然，你的父母的确让你厌恶的时候，就因该站起来面对父母发表自己的厌恶，甚至憎恨。连发表自己的感受与见解都不敢的人，是多么的懦弱而渺小呀！
一个不敢在亲人面前发表自己的感受与见解的人，怎么在现实生活中尽情地展示自己、追求自己的最大的人生幸福？
你可以厌恶自己的家，因为家没有给你平等地、幸福地生存与展示自己的条件。但是抛弃自己的家，那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哪！你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应该用自己的正确的观点改变家的气氛，改善家的环境，来证明自己的正确——难道你今天抛弃了自己的家，明天你还抛弃你自己建立的家吗？还可以抛弃生存的国家吗？还可以抛弃大地、天空，与整个世界吗？那么，你作为人来到世界上的意义在哪里呢？
抛弃，也是一种权利，但敢于抛弃一个旧家，又能建设一个新家，那才是强者之路。
34
公布期中考试成绩的时候，你傻了，犹如被雷电闪击，你泪流滚滚，痛苦万分。
这个感觉很好。你小子痛苦吧——妞儿。
你一直是尖子生，担任班长四年之久——老资格了，老领导了，没有人挑战你。现在，挑战出现了。你感觉到了危机与压力，感觉到了痛苦与艰辛。
其实，我也与你一样地痛苦与压抑。因为一个人总是停止在一个稳定平静的状态中的时候，那已经是处于危机之中了。
没有突破，就没有发展与进步，那就是落后与退步。因为你是尖子生。
所以，珍惜这次痛苦吧，不要忘记，不要害怕，不要让它轻易地消失。
人，不应该有太多的痛苦，但想要没有太多的痛苦，就要在痛苦真正来临的时候，让痛苦深入到心灵的深处，让痛苦的滋味在心中产生强烈的震撼——让痛苦碾碎心中的懦弱、虚伪、懒惰、灰暗……
让痛苦碾压过的心空，是更加明亮、广阔、自信、坚强的时候，那么你就真正懂得了敬畏痛苦，痛苦也会敬畏你、而远离你了。
35
当然，许多孩子考不好，觉得交代不了父母；也许你也有这个感觉，是吧？
其实你的感觉错了。你只要觉得自己满意或不满意就行了。因为学习是你的义务与责任，分数是检验你的学习的质量与效果。
记得吗？妞儿，每次考试完毕，我都要你认真分析每一个错误的原因，目的不是要多拿几分，而是要找到自己的不足与差距。
许多家长总是关心分数多少，好象考好了，就完事大吉；考不好就灾难临头。其实考好了，只说明，这一段学习达到了目的，但并不是一劳永逸；考不好说明存在差距，并不是不可救药，而是需要努力。
学习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就象一个人必须吃饭一样，没有只想吃赖饭，不想吃好的，所以，要把学习当作一个必须完成的的任务来对待，要培养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兴趣；要培养攻克难题，接受挑战的能力。
只有敢于接受失败的人，才是最终成为真正出色的幸福的人。
二零零零年·十二岁·六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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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年，老爸下岗后以至在外地打工，对你的管理也放松了。
其实，我不想管你。尤其是你要成为一名初中生了，你的自我约束能力、自我调节能力、自我设计能力应该得到强化了。
我在你的年度考评上写道：你应该懂得时刻找到生活中属于自己的位置，要学会准确地做出判断，要果断行动。
有一天，我发现你在你舅舅、叔叔面前还不好意思说普通话。我很生气，我甚至想煽你耳光。
妞儿啊！你多么可笑？为什么不敢抛弃那可恶的自卑、大胆地展示自己？！你叫我多么伤心哪！
其实你考不好，我并不伤心，而看到你懦弱、自卑、拘谨、委屈、忧郁与尴尬的时候，那才是我真正为你伤心的时候，因为，我愿意看到你成为一个懂得追求光明亮丽、坦荡、豁达与快乐的人嘛！
这个万恶的自卑，这个可耻的虚荣，要阻挡你多少明快绚丽的光明哪！
你应该向往那辽阔的的大地，企慕那无际的天空，那无边无际的包容，那无限的容纳，那自由飞翔的鸟儿，那尽情的翱翔，快活的展示……
你看到了吗？感觉到了吗？
二零零一年·十三岁·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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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去上班，妞儿去上学，老爹与他的妞儿相伴走到三叉口。接着，妞儿向东要到三中，老爹向西要去单位打工。该分手了——
“拜拜，老爹。”
“拜拜，妞儿”
我目送妞儿的时候，猛然发现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天哪！我的妞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呀，一米六的个子，坚定从容地走在大街上，光彩照人——也照耀这个小巧的城市，也照耀大地、天空——多么象家乡田野上那美丽的山丹花呀！
多么让人景仰的青春的光芒呀！
38
妞儿啊！我真有点不喜欢你长大，因为我很少再分享你的淘气与你的嬉戏——你的淘气的时候本来就不多。我还想把你扛在肩头去看正月十五的花灯；我还想让你那小面手手揪着老爹胸前浓密的毫毛快活地叫：啊！看小草，这么多的小草呀！我还想你那娇小的肉蛋蛋，象一只小兔子，在老爹身上爬呀，抓呀……
可是，你长大了，长成一个老爹的更大的自豪，更大的喜悦，甚至让老爹惊讶，或者景仰！
你为什么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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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儿，今天我错了。我郑重向你认错。
因为你没有好好吃饭，而且你也不解释原因，你那股讨厌的倔强让我你生气了。其实我生气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我心情不好。
我说：你为什么不吃，是现在不吃，还是永远不吃？你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自由了？那好，你可以走了，走吧，自己独立生活去吧！
我生气地往门外推你。
你说：你这是干什么，这么不讲理？你生我，就应该养活我嘛。我错了，改正还不行吗？你，这就是你经常教育我的平等吗？你这样做公平吗？
你流着眼泪，理直气壮的反驳，猛然，象闪电击毙了我。
我无言以对。
我回到大卧室，痛苦地躺在床上。我痛苦，因为我突然看到了一个苍老的、瘦弱的、霸道的、可怜的老人——那是我的父亲，不，那也许就好似今天的我，自己，因为我今天竟然不知不觉成了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那个样子了。
是啊！我饱尝了粗暴、简单、残酷无情的家长制作风的苦恼，我曾经无数次地给你讲，你的爷爷是怎样在自己意识不到自己错误的时候，剥夺我的自由与平等的发言权与自主权。我不止一次地给你讲，有的大人，把自己工作生活中的苦恼与无奈常常自觉不自觉地发泄在孩子身上，把孩子当作自己的出气筒……
啊！我发现了我自己的灰暗的心态，发现了懦弱与无知的自己……
但是，又有一种欣慰涌上我的心头，因为我突然发现了你的强大与自信。
是的，以前，因为你那经常流露的自卑让我不安，我曾经号召你要敢于发表自己对家庭、学校、以及生活中的看法，敢于说出自己独立的见解，敢于有一个斗争精神……好，今天，你终于拿你的父亲——向这个暴君，向这个无知的统治者，向这个罪恶的家长制的代言人抗议吧——啊！不！抗议是不够的——开刀吧，斗争吧，发动强大的攻势吧……
是的，我感觉到自己是那么沮丧、失望，因为我觉得自己是可耻的。
也许我的粗暴、霸道，是一时的自我失控，但那也是罪恶的开始，也是不可饶恕的可耻。
父亲，不是你的统治者。
你说的对，妞儿。你有出生的权力，有成长的权力，父亲有养育你的义务与责任。这是一个平等的关系。
对！不能因为父亲养育了你，你就成了父亲的私有财产，就是父亲的隶属物，就是父亲的奴隶，就是父亲的出气筒，就必须顺从父亲，就应该报答父亲，就应该……
这不公平。
你属于自己，自己是自己的统治者；你可以对于那些强加于你的不公平的待遇反对、拒绝；你决不能盲目地顺从父亲，甚至在父亲面前战战兢兢、充满恐惧与忧郁——与其如此，还不如抛弃这个父亲；你不要有报答父亲的心情，不要，因为你不欠我什么。
我不要你报恩，不要。因为我知道，父亲用爱养育了你的时候，你对父亲的爱已经在你的身上生根，这个爱还会成长——你对父亲的爱，你对亲人的爱，你对生命的爱，你对世界的爱，将与父亲所拥有的爱一样，一样的辽远而博大，一样的无限包容，一样地绵延千秋万代——真的，一个报答，太渺小，太无所谓啦！你说是吗？
二零零二年·十四岁·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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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儿，因为练习曲子与硬笔书法，我又批评你了。你为什么不自觉地纳入学习的计划之中，为什么？
我不强迫你要在某一个业余爱好方面取得多么优异的成绩，我只是希望你坚持一个良好的业余爱好的习惯。
知道吗？老爸这个农村出来的乡巴佬，多么热爱音乐、绘画、书法……等等的艺术呀。我虽然不会作画，也不会弹琴等等，但我明白这些艺术会对一个人的成长与幸福多么重要。我爱这些艺术。
一个幸福的快乐的人可不是只有一双眼睛，而是有许多双眼睛，包括音乐的、艺术的、文学的、哲学的……等等的，好多好多眼睛；一个人的眼睛越多，那么感受人生与理解人生的智慧就越高，达到人生的幸福快乐境界的层次就越广阔高远。
因此我总是提醒你，有一个良好的习惯与业余爱好，将会对你的一生受益无穷。
二零零三年·十五岁·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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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到了，你紧张吗？
你说不紧张。那时宽慰自己的话。你特别紧张，因为父母比你还紧张，因为周围的人比你还紧张，因为整个初三、接着是高中、高考几乎再没有轻松的日子了。
可恶的初三，可恶的中考；可恶的高中，可恶的高考；可恨的家长，可恨的现实……干么要紧张？
紧张的时候骂几句，也许能释放一下紧张的空气。
其实，真的没有必要紧张。一个人来到世界上，就是要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要脚踏实地，要有耐心，要坚定，要有毅力，当这一切形成一个良好的习惯，便会形成一种从容不迫的生存能力，有这种能力的人会紧张吗？肯定不会。
你也常常害怕自己考不好。我常说：对于一个优秀的学生，求知的愿望与追求美好生活空间的愿望已经巧妙地结合的时候，自觉努力学习与踏踏实实做人也会巧妙结合，从而成为一个良好的生活习惯的时候，那里还会有什么考不好的担心？！
担心，那不过是一种暂时紧张心态而已，而消除紧张心态的方法就是踏踏实实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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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培养一个良好的习惯多么艰难哪！
良好的习惯就是获得人生快乐与幸福的一种必要的智慧与素质。
许多人上了一辈子学，都不知道学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许多人把人生看做是嬉戏玩耍，自然就觉得学习是一种负担，考试是一个苦恼，因此迫于某种压力，想熬过了中考、高考，进入大学就可以进入轻松自在的人间乐园——然而，这样的人，一旦进入大学校园，以及今后参加工作，可能会放纵自己，因此会常常遭到许多凄惨的、意想不到的挫折，甚至有的人连高考这个关就过不了，就折戟沉沙。这是没有真正了解学习的意义所造成的悲剧呀。屡见不鲜呀。
这种人由于抱着错误的心态，因此好象注定就是悲剧式的人，任何时候都不会获得亮丽快活的人生幸福的分享；这种人常常是忧心忡忡，要不就是整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怜死了。
妞儿，你记得吗？我曾经给你讲过，在我们的楼房东边那个大晾水塔上，跟老爸一起上班的张阿姨的姐姐，就是因为高考遭遇挫折、在那里跳塔自杀的。
多么可怜的姑娘呀！多么可怜的家长呀！多么可怜的社会呀！
人，在平时，看起来似乎彼此都一样，但是，仔细看来，真有所不同。而人的最大区别，还不是自己身外的东西，比如家庭条件，社会关系，等等，而是自身的素养。
有的人心胸广阔，心性光明灿烂，永远象一片快乐亮丽的蓝天，把学习、劳动、拼搏作为一种乐趣与责任来完成，觉得世界上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没有自己迎接不了的挑战，这种人在挫折面前，更是勇气倍增，精力充沛，笑口常开，象大河奔流，涤荡泥沙，不可阻挡……
而有的人是十分可怜的，小小年纪就灵魂灰暗，心性狭隘，遭遇挫折就“满目消然，忧谗畏讥”只想到自己丢了人啦，没有为父母增光啦——好象自己纯粹就是个为别人活着的可怜虫，仿佛没有父母的满意，没有别人的赞扬，就没有了自己的生存空间，就只有死路一条……多么灰暗的人啊！多么狭隘的心啊！这样的人怎么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快乐与幸福呀！
所以我常常对你讲，获得大学文凭、学位、职称、职位、等等，那都是人生获取的必要的生存工具。人就是在获得这些工具的过程中掌握了认识世界的基本知识，具备了生存的技能，而没有这个获取的过程是不好的。
但是获取这些工具仅仅是一个获得人生快乐与幸福的一个小小步骤，而决不是已经得到了最终的快乐幸福、实现了人生的最高愿望。
许多人把获得生存工具与技能当作最终的目的，好象得不到这些工具与技能就一切玩完，那是一种狭隘的人生观。其实，人们学习、考大学、考学位、劳动、挣钱……一切的社会活动都是获取幸福与快乐的一种方式而已，而幸福与快乐就包含在一切活动的成功与失败，以及如何分享这些成功与失败之中。
大学生会犯罪，教授竟然杀害自己的妻子，亿万富翁会跳楼自杀……无数的事例说明，拥有财富、拥有学位与职位，还不是幸福……真正的快乐与幸福，是拥有一种智慧与素养，能把自己所拥有的生存条件充分利用与分享。
我不是常说一句话嘛，妞儿，一个人只要能做到：不论你是一个名人、伟人、富人，还是一个拣破烂的；不论在一帆风顺、畅达快意的时候，还是在困难重重、苦难艰深的际遇里，都能保持一个光明豁达心境，那么说明你的学习的目的达到了，说明你拿到了真正的文凭（学位，或职称）了。
43
啊！好吧，不要再说什么考名牌，拿学位的事情吧。
其实人类到目前为止，其智慧还是十分可怜而幼稚的。不是吗？为什么战争、恐怖事件，还在残害生命？为什么倚强凌弱、贫富不均的现象依然存在？为什么毒品、爱滋病、环境恶化、大气破坏……越来越严重？
啊！不说这些人类无穷的灾难吧。
但是，生命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为了拥有一个美好的生存空间，人必须找到一种智慧，必须拥有一种素养，为自己去抵挡那些可以预见与不可以预见的痛苦与灾难，只有懂得这个重要意义的人才能永远保持一个快活明净的心态，才能拥有一个崇高而自信的面貌，才是一个永远快乐的分享者。
是啊！当你真正地不断从一个美好的人生境界，走向另一个更高更新更美的境界的时候，你回望自己走过的路，什么文凭呀，学历呀，职位呀，不都是你手中曾经玩耍过的玩具吗？真的，那些看起来多么了不起的东西与你小时候玩过的那些玩具又有什么不同？！因为你小时候不也曾经对你企慕的玩具产生过可望而不可即的神圣感觉吗？！
当一个人对某一种东西还存在着可望而不可即，或者神圣崇拜的时候，那是这个人的智慧急待提高与升华的时候；当一个人的面前还有一个个痛苦与悲哀无法排解的时候，那是这个人的素养需要更新、心性需要重新洗涤的时候。
当有一天，你觉得你与世界万物平等相处，任何时候，都觉得快乐适宜、心性光明自在的时候，那么，你的人生的学位已经是蛮不错的了呀！
44
得，得，得了吧！不要再听你的傻老爹的说教了吧。
是的，妞儿，你有你自己的感觉、心得、思悟与收获——你有你的人生快意与美好境界。那是你的，属于你的，甚至神圣不可侵犯，只有你自己把握。
是的，也许，我们这些在无可奈何的自然规律中淘汰的人，我们的见解对于你们只是可供研究的反面教材而已，但是，我喜欢挑战自己，我也不害怕被别人或被社会或被自然规律抛弃，因为我已经找到了与自己与别人与世界愉快相处的秘密。
也许我还无法准确说出自己的感悟与秘密，但是，只要你感觉到你的老爹快乐地活着，或者有一天会快乐地与你永远拜拜，只要你能感觉到你的父亲有一个广阔而辽远的爱的星空，而你就是父亲爱的星空里那颗璀璨的星星，那就很好了。
不是吗？
45
请告诉我，妞儿，你为什么长大？
你知道自己是怎样成长的吗？
其实，我多么喜欢你刚刚诞生的时候，那纯真的气息与神秘的迷醉呀！
其实，我多么景仰你在五排房迈步向前、挨着每户人家漫游的小巧而庄重身影哪！
其实，我多么喜欢你那小屁股蛋蛋坐在父亲的肩头、去看那正月十五的花灯哪！
其实，也许……
是的，也许我更喜欢今天的你，平静、从容、坚强、稳健、象家乡山冈的山丹花。
是的，也许我更喜欢今天的你，快乐、勤奋、自由自在、象高高天空飞翔的鸟儿……啊！你要实现自己人生的快乐，达到属于自己幸福生命的境界吗？你也要象父亲一样拥有一个明亮而高远的爱的星空吗？
好吧，也许这就是你要长大的理由……
或者，你的成长是对老爸的鞭策。看起来是老爸整天教导你，其实，教育你成长的过程，更是老爸在努力更新自己的过程。其实，我一直在向你、向你们这一代人努力学习，因为如果我不努力学习，就会被不知不觉淘汰，就会在你们面前不知所措，就会失去属于我的更多的快乐。
或者，长大就没有理由，因为你的成长、进步，对自己，对老爸，对整个世界，总是美好而快乐的！
是的，光明、快乐，爱的幸福与幸福的爱，不需要理由，因为那是你与生俱来的权力，那是生命存在的本质呀！
耶！耶！耶——
2003年8月20日
作者简介
金川，原名张金川，男，汉族，中共党员，1963年生，山西阳泉市郊区人。醉心于写字。网名：金川诗歌，可以随处搜索到。
《妞儿，你为什么长大？》作者用编写大事年表的手法，回忆了他女儿十五岁成长历程中的重要片段。
手机号码：13834278027
地址：山西阳泉技工学校教务处刘宝荣转张金川
邮编：04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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