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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是两个没教养的畜生

 唐阁玉 2015-10-13

小椿山到底受了多少雨水的刺激

才写下这么湿淋淋的故事……



雨天的故事


下雨天,一个盗贼在林中慌慌张张地穿行,泥水高高溅进他的雨靴里。

我们在木屋里,木屋的主人躺在宽大的木板床上,她的头发和皮肤都发绿发灰,手脚干枯,上面长着一簇簇肥大的蘑菇。但她并没有死去,她的生命像花粉一样布满整间木屋,沉重的眼球被它们背后的一条筋肉牵拉着,艰难地转动,黑眼珠沉淀向左侧眼角,注视我们。

我们冲进木屋躲雨,脱下黑雨衣,站在屋檐下咔哧咔哧地抖落雨衣上的雨水,然后拎着四角,把它们挂起来。木屋里面四壁空空,又湿又冷,而且根据我俩一番声势浩大的调查:没有吃的和酒。但即使这样,我们也已经很满足了,我的朋友从那张木床下面找到了煤炭,他把煤炭填进黑乎乎的煤炉,我剪下一把头发,用打火机引火。木屋主人一直注视我们,但我们并不在意,我们就是这样两个没教养的畜生。

在身体暖和过来、皮肤变得干爽之后,我俩开始不安分。我们记起了跑进木屋的初衷。我们那时并没想到木屋里会躺着一个人,而且她还占据了唯一的木床。我的朋友提议把她搬到床的一侧,那样我们就可以使用余下的二分之一。我同意了,但在我们把她抬起来之后,发现她背上长着浓密的黑色毛发,毛发的另一端与木床相连,一直长到木纹里。我们只好气恼地把她放下,她长着绿牙齿的嘴巴缓慢地开合了两次。

我们凝视她身上一簇簇的蘑菇,她脖子上有一簇,胸前有一簇,肚子上则密密麻麻布满了大蘑菇。我猜测,如果拔下来的话,一定会有臭烘烘的血喷出来。我的朋友突然摘下了她脖子上的一颗蘑菇,我吓得后退了一步。他把它举到炉火前端详了一会,皱着眉头扔掉了,说:“好恶心啊。”没有血喷出来,那一截蘑菇掉在地上就迅速萎缩成条了。我对他的举动很生气,但他表现得不以为意,我决定在过会儿他要吻我的时候冷酷地拒绝他,至少要拒绝他五分钟。

但我们很快就站着拥抱在一起了,我们的手脚以及舌头相互黏合,相互渗透,然而最可怕的是,他的身体正长出果实。我察觉到了,于是屏息下潜,游动到他身体底部去把成熟的果实吞下。他是一棵倒立生长的树木,在被我摘取了唯一的果实之后变得轻飘飘。我已经长得比他高两厘米了,而接下来我会继续长高,他则会变矮,直至被拦腰砍断,劈成木柴、废铁,或者盐粒或糖粉。在他永远消亡之后,我的肚子将会涨破,向天空释放出无数果核,随即毁灭——这是我对我俩生命的预见,但他并不赞同,他认为我们会永远活下去,他的身体会无穷无尽地结出果实,我的身体将无穷无尽地接纳它们。

在完成了这一次交接之后,我看到地上那截被他扔掉的蘑菇不在原地了——它变成了一条蠕虫,正朝着木屋外面爬动。屋外有盗贼的影子一闪而过,廊下留下了泥脚印。在确认了我们挂着的雨衣还在之后,我们回到煤炉边,看到煤炉不知何时已经灭了,床上的木屋主人仍旧注视着我们,但她身上的蘑菇已被掠夺一空。盗贼竟然把她身上的蘑菇全部抢走了。我们猜测盗贼这样做的目的,在一番争论之后仍旧没有结果,因为那些蘑菇显然毫无价值,而且恶心。

但在失去浑身的蘑菇之后,木床上的人很快就死去了。雨停之后,我们怀抱干燥舒适的黑雨衣,手拉手走在林中,看到许多高高的树上和矮矮的土丘上都长出了新鲜的蘑菇,它们歪歪扭扭挤挤挨挨,像是在匆忙之中被随意栽下的。“我们以后究竟会怎么样呢?”我问他,他十足肯定地说:“我们会永远像现在这样,我们不会毁灭或者消亡。”



小椿山,1991年生于山东,目前在日本东京读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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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鹰翅膀两边的羽毛是不对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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