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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秋娘 江晓英 江晓英，笔名紫翘，四川人。已出版《月若有情月长圆 ，最痴不过张爱玲》《林徽因：民国最美的女神》《不为回首，只为阑珊》《山水问君心：古诗词中的山水世界》等，即将出版《苏青：风从海上来》《左手沙漏，右手水月（暂定名）》《苏轼：一蓑烟雨任平生（暂定名）等。在二十多家平面纸媒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杂文等作品百余篇。目前累计正式出版发表文字一百余万字。网络发表文字三百余万字。 原创，原生态，原汁原味，一切彰显本初、朴实、自然的艺术形态，无论何时何地何情形下，都会受到热烈追捧和大力鼓动。创造，开发，个性，标识，在文学艺术、生活艺术等众多艺术领域里，不可复制，不以重复，不能模仿，这是原创艺术中独一无二的特性和，这也是艺术生命力常青的保障和价值所在。 1 金缕衣 杜秋娘，她便是一位原创歌者，所作《金缕衣》至今被人说道。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金缕衣》传唱了千年，千年经久不衰。并作为压轴的封卷之作收录到了唐诗三百首中，这是一种难得的殊荣。 这首《金缕衣》短短4句28字，却魅力无穷，不但打动了后来人，在当时，也极其轰动，传奇而鲜活，从节度使府邸传唱到大唐后宫，从暮年镇江节度使李锜为之着迷，甚至青年唐宪宗李纯也倾倒其中。这不得不说《金缕衣》有着不一般的意味，可谓老少皆宜，不择层次，不限范围，登大雅之堂，也唱小阁之风，群众基础厚实、广泛。 那不如试着剖析一下这唱词要义，探个究竟，到底这诗歌中饱含着怎样的哲思、寓意、蕴藉，让君王，让臣工，让百姓和后来人珍爱呢？她唱到，这人世间的富贵荣华如过眼云烟，转眼成瞬间，就像君这身金线线的衣服，华贵而璀璨，艳丽而光芒，可是，它的奢靡能留住你多少年少青春，承载你多少志向抱负啊！千百年后，谁还记得谁，而谁又记住了谁，那不如趁着韶华美好，记住今朝，记住此时，记住人生没有白白走一遭。如果遇见有一朵灿灿的花正绽放中，为何不去采摘？光阴不等人，生命不由人，等待花落去时，只剩下枯枝败叶在风中孑然而立，而又独留下谁在时光中微微地叹息，后悔当初错过了一段青青的故事任凭杜撰、走笔。关于对《金缕衣》的诠释，版本尤多，但是，不外乎唤醒人心的颓废和满足现状的沉寂，珍惜眼前，着眼当下，却并非不思进取，一味地痴迷、纠缠享乐。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是劝人及时去行乐，还是鼓动人向往更美好？以李锜，李纯对杜秋娘演唱的惊艳和力捧情形，可得出一个结论，这首言简意赅的唱词，煽动性强烈，深深地刺激了李锜和李纯内心的渴望，撩动了他们心底的那根弦，弹拨后的影响力无形却有力。 为何杜秋娘会作这样的诗歌，将其铺成曲子先在李锜处演唱，后又在皇宫为李纯演唱，这得追溯一段故事才能道清其中原委。 杜秋娘姓杜，名秋，娘是古代对女子的一种称呼，依据杜牧《杜秋娘诗（并序）》，可探一二。这里呼杜秋为娘，应该是一种尊称。“娘”在唐朝多义，妇女或老年妇女可称呼为“娘”，比如杜甫笔下的“黄四娘家花满蹊”就是对妇女的称谓，也有歌舞女子俗称为“娘”，“妆成每被秋娘妬”，白居易《琵琶行》中，对杜秋称呼为“娘”，或是艺名。但是杜牧《杜秋娘诗（并序）》中称呼的杜秋娘，饱含着尊敬和怜惜，这位在宫闱中曾大红大紫过的女子，如今却晚景凄凉，好不生疼。那时的她，怎样的步步莲花，逶迤婀娜地走向唐朝的最繁华，高楼台，实现她的“花开堪折直须折”的，须得从她的经历说起。 2 曲折的人生经历 历史上没有文字记载杜秋娘是何时被卖到烟花之地为歌姬的，从李锜因其美貌和才情在15岁时将她买入府中的情形看，杜秋娘应是少时就被家人卖到烟柳场所，可想而知家庭贫寒而穷困，家世背景也非常卑微。不过，就后来她不平凡一生，可见杜秋娘是一位独具天赋的女子，冰雪聪明，一点就通透。进入李府的杜秋娘，仍然是歌舞团的一名成员，只是从烟花地换成了私人府邸，从为大众表演转为供李锜专场演绎。李锜是荒诞享乐之人，从府邸有专门歌舞班子就可得知。这位和皇族血缘已经颇疏远的李氏后代，唐德宗在位时期，精于讨巧，获得信任，恃宠而骄，控制了天下的榷酒漕运命脉，当权有钱，飞扬跋扈，也就为他后来被新皇帝诛灭埋下了许多伏笔。进入李锜府邸的杜秋娘再不愁生计，也不用献媚讨好，时间充裕起来，原本积攒的见识和才学，让她有了发挥的余地。世间万物一旦有适合成长的土壤，便会自然地拔高，于是，心中颇有想法的杜秋娘，不再单纯于旧曲目翻来覆去的没有新意的演唱，她开始创作自己心中的歌，这一大胆设想一经实施，随之而来的意想不到太多太多了，多得她的荣辱兴衰一生都由此拉开序幕。 凭借一曲原创《金缕衣》新颖而独特的视角，辅以美妙的歌舞曲调，在杜秋娘倾情的演绎下，年过半百的李锜心花怒放，这诗词唱到了他心坎上，一时引为知己之音，青睐有嘉，当即封杜秋娘为自己的侍妾，爱宠无限。这对于之前飘摇无依的杜秋娘来说，是一种最好的归宿。女人的一生，年华易老，青春易逝，繁花锦瑟只是那当头的几何时，稍纵即逝。女人的一生，不管当时多烂漫，也都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需要一个安定的去处，需要一个安心的巢穴，需要一个安全的臂弯。尽管只是李锜侍妾，尽管李锜已经年过半百，五十开外的他可以作杜秋娘的长辈了，但是，这一对少妻老夫的情爱依旧意绵绵，热络络。“劝君惜取少年时”，人不少年忒枉然，李锜苍老，但是他有一颗年轻的心陪伴年轻的杜秋娘。他更有一颗蠢蠢欲动的权势之心，一直按捺隐藏着，如果给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就会顺势而为。“莫待无花空折枝！”李锜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深层次被挖掘出来了。当然，也得有天赐良机揭开他的欲望之泉。这机会终于等到了。 即位的唐宪宗，一改之前朝廷对地方势力的纵容，逐步加强中央集权制度，地方大员纷纷嗅到气味，特别是手握财权和大权的李锜，在唐宪宗明升暗降的政权策略下，预感到自己将会大势已去，而朝廷多次派人催促回京面圣，让李锜非常不安，认为回去即是一个死字。这时的他，惶惶恐恐，一是觉得富贵将尽，同时也觉得机会来临，自己培植的暗中势力也到了用上派场的时候，经过思虑，以清除皇帝身边逆臣为由决定起兵造反。不想唐宪宗早有防范，朝廷力量终归是举全国之兵，怎是一个自恃兵丁强壮的地方大员可以比肩的，很快，朝廷就趁机铲除了这一盘踞多年的地方势力。李锜府中的女眷，被没籍泯户，入宫为奴。杜秋娘也在这次兵败后以奴仆的身份入宫中，依旧操起了歌姬的老本行，只是这次的看客乃人中之龙，大唐天子李纯。镜中水月，前尘过往，一切都是难以预料和操控的，当初还恩爱的夫妻已然阴阳两隔，当初夫妻还共唱的《金缕衣》如今有了新知音，如乾坤大挪移，朝夕瞬息地更替着。 在金碧辉煌的后宫，杜秋娘又唱起了曾经的“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而世间有着憧憬和理想的人，如果闻此曲，也许都有一样的感受，一样的惊艳，一样的如痴如醉，李纯亦是如此。 少年皇帝，大都抱负着宏伟蓝图，欲图更新。这《金缕衣》有一种惊警的振奋，正好唱得唐宪宗心花怒放，贴着心的应景。这就是《金缕衣》的魅力，经过杜秋娘的真情演绎，恰如其分地刚好搁在了多情儿郎的心窝里去，这是机缘巧合，更是一种注定的际遇。龙颜大悦的李纯一如当初的李锜一样心动，当即封杜秋娘为秋妃，一生陪伴左右，到了独宠的地步。宰相李吉甫曾纳谏皇帝应该多充实后宫，“天下已平，陛下宜为乐。”李纯却道：“我有一秋妃足矣！”不到30岁的唐宪宗对杜秋娘的痴迷和挚爱，情根深种，不是一般皇帝能达到的专一，这不仅仅归功于杜秋娘的歌舞美色。其实，作为孤独的皇帝，得一知己，有一干将，时有玩伴，是多么美好的事情，而杜秋娘恰好都能给予，所以，何须再要她人了。杜秋娘在宫中名仲秋，就像我们户口薄上的名字，呼为学名，好听好看，也有寓意。她不但是一位多才绝色的妃子，同时兼任了唐宪宗的贴身秘书。因此，在唐宪宗在位的十多年间，杜秋娘的人生锦上添花，李纯曾让杜秋娘依《金缕衣》韵重填一词，淡定从容的杜秋娘信手拈来道：“秋风瑟瑟拂罗衣，长忆江南水暖时。花谢花开缘底事？新梅重绽最高枝。”诗中万千感慨，有暖心的记忆，那人那时那些过往，她并没忘记，这是做人的基本，而唐宪宗并没有责怪和埋怨。人间无常“缘底事”，谁能说得清，如今绽放在更璀璨的高处，用一种新的姿态，清绝而立，不是“花开堪折直须折”的真实吗？ 唐宪宗在43岁时不明原因地驾崩，是一桩悬而未决的公案，至今也没一个定论。随着李纯的离去，杜秋娘的人生华彩也即将落下帷幕。穆宗李恒即位，他对杜秋娘依旧尊敬信任，对拿捏不准的政事多有听取意见的时候，更是对她委以重任，将自己的儿子李凑付托给她教养，命为“保姆”，这不是现代人眼中的服务于家政的保姆，而是负责皇子培养的老师。杜秋娘无子女，将李凑看作自己的孩子辅导教育，倾尽了心血和爱意。只是，就是这么一位优秀的皇子，在唐穆宗死后的日子里，没有实权的他成了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眼看着大唐的江山在宦官手中翻来覆去，年仅17岁的新皇帝李湛即位不久也被弑于内室，宦官再次拥立年幼不经事的李昂为帝，江山是李家的江山，已经沦为标签，实权早已旁落了。焦虑着急的杜秋娘看着这一幕幕演变，最终忍无可忍，与宰相宋申锡密谋策划清除宦官实力，废除文宗，拥立李凑为皇帝，但这一计划最终胎死腹中，幸好未落下把柄证据，才得以保全了三人的性命。李凑贬为庶民，宋申锡谪为江州司马，杜秋娘削籍为民，赐归原籍。这段绚丽的“折花”岁月，就此封印传唱。 后来，唐代著名诗人杜牧过金陵时，看望大唐秋妃杜秋娘，只见伊人还是那人，却已物是人非事事休，穷困潦倒的杜秋娘寄身道观，先前靠官府救济生活，后来干脆连这一照顾也烟消云散了，靠着借用邻里织布机，在凉薄的深夜里赶制布匹而勉强过活。这位从民女、歌女、婢女到宫女、才女的女子，虽落魄，魂犹在。千年《金缕衣》，千年传唱的立志诗篇。 一代歌唱家，中国原创第一人杜秋娘，声声“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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