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卢仝及其《饮茶歌》

 尤里蒙提 2015-10-18

卢仝生平及其诗作

卢仝(775~835年)自号玉川子,范阳(今河北涿州,一说河南济源)人,唐初“四杰”诗人卢照邻嫡系子孙。 幼年就读于武山南麓的石榴寺,聪慧好学,博览群书。成年后,离家出游,曾隐居洛阳、嵩山和扬州等地,生活清贫,喜好饮茶。

卢仝的一生基本上是在隐居中度过的。早年曾隐于嵩山,贞元年间寓居扬州,并在扬州置办了简单的房舍,过着读书闲居的生活,贞元十五年左右,卢仝离开扬州回到嵩山。此后,他在洛阳里仁坊赊买了宅院。元和四年冬天,卢仝去扬州将房舍卖掉用来还债,把书籍也搬回洛阳。这时韩愈、孟郊、刘叉都在洛阳,他们互相唱和,互相影响,形成了一个以险怪为特征的诗歌创作中心。卢仝的险怪诗大都写于这个时期。元和七、八年间,卢仝去过常州,与常州刺史孟简有交往。晚年去过塞北和长安,后来死于“甘露之祸”[①]。卢仝一生中无意科考,从其诗作来看,与他交游的人也很少,除韩孟诗派中人以外,多是处士或僧人,如郑三、沈师鲁、冰僧、含曦上人等。

但他的内心深处,却并非只想做一个真正的隐士,而希望走“终南捷径”。他在《直钩吟》中写到: “初岁学钓鱼,自谓鱼易得。三十持钓竿,一鱼钓不得。人钩曲,我钩直,哀哉我钩又无食。文王已没不复生,直钩之道何时行。”诗人感慨自己年近三十仍未能走成这条道路,对当时社会表示出强烈的不满。从他后期的诗作《月蚀诗》、《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和《蜻蜓歌》等来看,他关心民生疾苦,渴求政治贤明。然而,不幸的是,终其一生,卢仝也未被征招,再加上他在扬州期间染病,就只能在贫病交加中度过一生。

卢仝性格怪僻,孤傲寡合,但又诙谐滑稽,这必然对他的诗歌创作具有一定的影响。卢仝又著《春秋摘微》一书,对啖、赵春秋之学有所发展。他的经学修养对诗歌创作也有影响,其《月蚀诗》就与他解经时的思维方式是完全相同的。

卢仝的诗,《新唐书·艺文志》和《崇文总目》均著录为一卷。北宋庆历年间,韩盈在《玉川子诗外集序》中说:“歌诗百篇,镂板己行于世。”韩盈又补集外诗十五首。《直斋书录解题》著录为三卷,其中第三卷为韩盈补录的集外诗。《直斋书录解题》又云:“川本止前二卷。”这就是说,卢仝的诗集,宋代曾有三种本子流传,即一卷本、二卷本(即川本) 和三卷本。从后来的著录情况来看,一卷本已废,大多为三卷本,二卷本偶有提及,如《四库全书总目·别集类存目一·玉川子诗集注》中载:“明正德中刊本作二卷,盖无外集。”当是川本无疑。《全唐诗》将卢仝诗编为三卷,共71 题107 首。清代孙之马录《玉川子诗集注》又补一首,编为五卷。今人陈尚君《全唐诗续拾》又补一句。即使如此,卢仝的诗尤其是晚年之作仍有散佚。[②]

卢仝《茶歌》赏析

卢仝《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一诗作于宪宗元和八年(813),常被称作“饮茶歌”或“七碗茶”诗。《全唐诗》收集卢仝诗歌80余首,但以茶为题则仅此一首。这一首茶诗是唐诗大花园中一朵瑰丽的奇葩。

关于此诗背景,作者在诗题中已经点明,是为了感谢孟谏议寄新茶而作。题中“走笔”,意为“快速书写、一气呵成”。孟谏议名孟简,是卢仝的挚友,曾诏拜谏议大夫一职,故称其为孟谏议。当时,谏议大夫一职是对官员任命和施政得失等朝政提呈评价建议的朝廷高级官员。孟简时任常州刺史,所寄新茶即为进贡朝廷的名茶——阳羡茶。在刺史任上,孟简开凿古孟渎四十里,疏通漕运,灌溉良田四千顷,颇得民心。

兹将卢仝《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依据《全唐诗》抄录如下:

       日高丈五睡正浓,军将打门惊周公。

       口云谏议送书信,白绢斜封三道印。

       开缄宛见谏议面,手阅月团三百片。

       闻道新年入山里,蛰虫惊动春风起。

       天子须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

       仁风暗结珠诽,先春抽出黄金芽。

       摘鲜焙芳旋封裹,至精至好且不奢。

       至尊之馀合王公,何事便到山人家?

       柴门反关无俗客,纱帽笼头自煎吃。

       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

       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蓬莱山,在何处?

       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

       山上群仙司下土,地位清高隔风雨。

       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巅崖受辛苦!

       便为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

“日高丈五睡正浓,军将打门惊周公”,诗歌开篇即气势非凡。日高丈五还睡梦犹香,道出了作者一介隐士风骨;派军将送信,表明寄茶人身份也非同一般。军将,是处理日常公务的军士。“惊周公”,是《论语·述而》中记述的一个典故。 因孔子常常梦见周公,这里比喻从梦中惊醒。新茶用白绢包裹再盖三道红印,可见孟谏议处事的郑重。 见信如见人,看完书信之后便亲手检点朋友送来的月团新茶。茶叶制成饼状,形如满月,故谓之月团。此时此景,朋友真情尽在行行书信与片片新茶之中,卢仝怎能不为之感动!

“闻道”一句开始应是信中所说。新年一过,春风频吹,万物复苏,山里春来早。“天子须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这两句诗语言通俗明白,但寓意深刻。 表面上说的是阳羡茶开采很早,在百草开花之前,实际上是在戏谑皇帝的威严与霸道。阳羡,秦朝开始置县,即现今江苏宜兴。早在唐朝,这一带盛产茶叶,阳羡茶当时被列为贡茶。在和煦春风的吹拂下,茶树慢慢孕育出珍珠般的芽苞,萌发出黄金般的嫩梢。这种茶叶要经过精心采摘、制作和包装,非常精致,十分珍贵。 此时,诗人感慨万分:如此稀世珍品,理应天子与王公贵族享用,我等山野人家哪来的这等福分!这位身居高位的老朋友,没有忘却山野小人,我卢仝一生足矣!

收拾完毕,诗人顿感茶香悠悠袭来。于是反关柴门,谢绝俗客,带上纱帽慢慢煎起茶来。 茶汤碧波荡漾,热气袅袅上升;碗面上,蒸气凝结成白白的雾霭,实在诱人。诗人再也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开始品茶。他喝了一碗又一碗,一共喝到七碗。 这七碗茶,他不仅品出了茶味,更品出了人间真味。

这七碗茶诗句确实非同凡响,妙不可言,道前人所未道,说前人所未说,是全诗的最精彩之笔。 一碗喉口滋润,二碗解除孤闷。 三碗一番搜肠刮肚之后,却见才思横流,五千卷文字源源而来。 一般人喝茶,连喝三碗也已差不多,但诗人兴致正浓,哪能就此罢休!四碗真是喝得最妙之处,此时身体微微发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这是何等的酣畅!五碗肌清骨轻,六碗觉得可与仙灵相通。 在这绝妙之处,又平添一碗,这一碗确实“吃不得也”,两腋习习生风、凡身飘飘欲仙,诗意也别开洞天,旋即进入议茶一节。七碗茶果然写得跌宕起伏,也诗也文,妙趣横生,达到出神入化之境地。 同时代的陆羽写下了天下第一部《茶经》而被誉为茶圣,而卢仝用诗的语言将茶叶的功效和饮茶妙处表现得淋漓尽致,因而被后人称为茶仙。

“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蓬莱山,传说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在喝七碗茶之此前,卢仝似乎是神仙下凡,体察民情,现在想乘此清风回到仙境。回到蓬莱山后,诗人经历了天上人间的双重体验,看到了“群仙”与“苍生”的两种命运。管理下土的“群仙”,地位清高隔风雨,坐享荣华与富贵。他们怎么能体会到千百万天下百姓生活的艰辛?诗中“堕在巅崖”四个字,形象地道出了天下百姓苦苦挣扎、随时都有死亡威胁的悲惨景象。最后两句“便为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是对朋友孟简的诘问:孟兄啊孟兄!你身为谏议大夫,你说,天下百姓的这等苦难何时才到尽头?这确实是一个历史性的命题!这一问充分表达了诗人的社会良知,表达了为民请命的关切心情。这一问也问自己:当初即便自己领命谏议大夫,我就能改变天下百姓的命运吗?表达了诗人的无限的惆怅与无奈。

虽然曾任宰相的韩愈夸卢仝“事业不可量,忠孝生天性”,朝廷也两次下昭任命卢仝为谏议大夫,但他耿介孤傲,不愿谄媚权贵,终生不仕。甘露事变时,他恰留宿宰相王涯家,不幸惨遭株连,死于非命。后人猜测是因为他写下了脍炙人口《月蚀》诗,诗中多有嘲讽宦官弄权之句,因而惹出如此可悲下场。

从诗的内容看,全篇大致可分成三个段落。第一段从开始到“何事便到山人家”止,采用七言句,叙述诗人收到新茶的喜悦心情,表达了对朋友的感激之情。起初五联中,“浓”与“公”、“信”与“印”、“面”与“片”、“里”与“起”、“茶”与“花”,句句押韵,联联转韵。之后三联则放开韵律的约束,内容也从叙事为主转向以议论为主。第二段从“柴门反关无俗客”到“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止,写出了诗人烹茶的乐趣和饮茶后的切身体验。其中前两联写烹茶,也为七言句,诗风与第一段相衔接,而后写一碗至七碗茶,采用长短句,以便诗意的自由发挥。七碗茶之后转入为苍生请命的最后一段,这是全诗的重点所在。在与第二段的连接上混然天成,几乎难以分割。此段虽然也是长短句,但句中“处”、“去”、“土”、“雨”、“苦”等用韵也别具匠心。

此诗有意采用杂言长篇古体诗形式,便于诗人笔墨自如挥洒。虽为古体诗,但无古风的质拙,却有律体的韵味。全诗构思奇特巧妙,时空变幻莫测,意境深邃悠远,在内容和形式上都达到高超的水平。

                  卢仝《茶歌》对后世的影响

卢仝《茶歌》对后世的影响, 主要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  开拓了品茶的意境, 使品茶成为修身的一种方式。

如果说陆羽《茶经》创立了中国茶道, 那么卢仝《饮茶歌》则发展了中国茶道, 为唐代茶文化的传播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茶歌”把茶道的精髓用诗的语言阐述得出神入化, 淋漓尽致, 从而开拓了品茶的意境, 概括了茶人品茶时由物质享受到精神升华的过程。

卢仝之前, 以茶作为吟咏对象已成为文人附庸风雅、表现个人情趣的嗜好, 韵味无穷的咏茶之作, 比比皆是。但诗人们大多注重的是泡茶和品茶的过程。卢仝的《饮茶歌》却以神逸的笔墨, 描写了饮茶的好处, 为世人称奇。他生动地描绘了饮茶一碗、二碗至七碗时的不同感受和情态, 故有“七碗茶歌”之称。诗中描述诗人收到好友差人送来的新茶, 在珍惜喜爱之际, 想到了新茶采摘、焙制的辛苦和得之不易。于是关闭柴门, 独自煎茶品尝。茶汤明亮清澈, 精华浮于碗面, 碧云般的热气袅袅而上, 吹也吹不散。诗人以神乎其神的笔墨,描写了饮茶七碗的感受:“一碗喉吻润”, 这是物质享受, 解渴而已。“两碗破孤闷”,看似浅直, 实则沉挚, 一语道出了封建时代知识分子茶人愤世嫉俗深感压抑的一面。“三碗搜枯肠, 唯有文字五千字”, 更具深意。三碗茶下肚, 在这位布衣寒士的“枯肠”中搜寻来搜寻去, 却只有他的精神财富“文字五千卷”了。“四碗发轻汗, 平生不平事, 尽向毛孔散”, 第四碗茶是从第三碗对唯有文字五千字精神财富的炫耀, 转到心理上的不平衡, 看起来和风细雨, 轻轻松松, 实则比酒后的呐喊更加震撼人心。诗人长期郁积在心头的忧愤, 没有如火山爆发, 也没有靠借酒浇愁, 而是通过品茶, 在袅袅的茶烟和悠悠的茶香中使心中的一切不平事都化解为乌有。饮茶解忧, 清而养生, 品茶已经成为文士茶人排解不平、修身养性的一种重要方式。卢仝的第五碗茶到第七碗茶, 都是精神享受的高度升华, 从“肌骨轻”到“通仙灵”, 再到“两腋习习清风生”, 每一碗茶的品饮对他的精神都是一种提升。当他饮到第七碗茶时, 只觉得两腋生出习习清风, 飘飘欲仙。至此, 茶对诗人来说, 不只是一种口腹之饮, 而是给他创造了一片广阔的精神世界。诗人已经从世俗生活中解脱出来, 飞升进入到了理想的精神境界中去, 品茶已经使诗人从肉体到精神都得到了彻底的净化。因此, 卢仝发出了“吃不得也”的惊叹。七碗茶一气呵成, 如珠走板, 气韵流畅, 愈进愈美, 愈品愈有味, 也诗也文, 妙趣横生, 达到出神入化之境地。同时代的陆羽写下了天下第一部《茶经》而被誉为茶圣, 卢仝则以其浪漫主义的手法为后人营造出了品茶的高雅意境, 因而被后人称为茶仙。

第二,在茗饮活动中,率先表现了古代儒士茶人的忧患意识。

自陆羽《茶经》问世后, 饮茶的风气就渐渐在全国普及开来, 加上文人墨客的大力参与与推崇, 茶已经不是简单意义上的解渴饮料了, 而上升到了文化的高度度。上至王公贵族天, 下至平民百姓, 无不以饮茶为雅事。因茶事的普及, 有关茶叶的制作, 烹饮的方式, 越来越讲究, 茶诗的创作也进入了一个空前繁荣的时期。一方面, 它推动了中国茶文化的发展; 另一方面, 一年一度的贡茶制度,也带来了劳民伤财的后果。“天子须尝阳羡茶, 百草不敢先开花”,这句表面上说的是阳羡茶开采很早, 在百草开花之前, 实际上是在戏谑皇帝的威严与霸道。当天子杯中的氤氲之气成为茶民的血汗和叹息时, 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文人志士便会出来为民请命, 为民呐喊, 拯世救物。卢仝《饮茶歌》率先在品茗诗中表现了这种古代儒士茶人的忧患意识。他发完“七碗茶”的妙论后, 笔锋一转写到: “蓬莱山, 在何处? 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山上群仙司下土, 地位清高隔风雨。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 堕在巅崖受辛苦! 便为谏议问苍生, 到头还得苏息否? ”蓬莱山, 传说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在喝七碗茶之此前, 卢仝似乎是神仙下凡, 体察民情, 现在想乘此清风回到仙境。回到蓬莱山后, 诗人经历了天上人间的双重体验, 看到了“群仙”与“苍生”的两种命运。管理下土的“群仙”, 地位清高隔风雨, 坐享荣华与富贵。他们怎么能体会到千百万天下百姓生活的艰辛? 诗中“堕在巅崖”四个字, 形象地道出了天下百姓苦苦挣扎、随时都有死亡威胁的悲惨景象。最后两句“便为谏议问苍生, 到头还得苏息否”是对朋友孟谏议的诘问: 孟兄啊孟兄,你身为谏议大夫, 你说, 天下百姓的这等苦难何时才到尽头?! 这一问充分表达了诗人为民请命的社会良知。这一问也问自己: 当初即便自己领命谏议大夫, 我就能改变天下百姓的命运吗? 表达了诗人的无限的惆怅与无奈, 也表现了诗人忧国忧民的高尚情操。这就是卢仝内心世界的光芒, 这就是卢仝的茶道精神和人生态度。

第三,流播古今, 激发了诗人墨客的幽思与豪情。

确立卢仝在中国诗史上的地位的是《月蚀诗》, 而《饮茶歌》却让卢仝在中国茶史上千古留名。卢仝自号玉川子, 他对“七碗茶”的惊叹, 在后世茶人中引起了强烈的共鸣。

《饮茶歌》自宋以来, 成了人们吟唱茶的典故。诗人骚客嗜茶擅烹, 吟诗作赋, 运用《饮茶歌》典故的比比皆是。唐代韩愈: “玉川先生洛城里, 破屋数间而已矣”。宋代苏轼: “何须魏帝一丸药, 且尽卢仝七碗茶”; “清风生两腋, 去欲凌鸿鹄”; “意爽飘欲仙, 头轻快如沐”; “明月来投玉川子, 清风吹破武林春”。范仲淹: “卢仝敢不敢, 陆羽须作经, 森然万象中, 焉知无茶星”。杨万里: “不待清风生两腋, 清风先向舌端生”。宋代梅尧臣: “亦欲清风生两腋, 从教吹去月轮旁”。明代胡文焕: “我今安知非卢仝, 只恐卢仝未相及”。清代汪巢林: “一瓯瑟瑟散轻蕊, 品题谁比玉川子”。宋代张炎: “山中有此玉川人, 相思一夜梅花发”。清代乾隆皇帝: “兴入卢诗风满腋, 书浇边腹响鸣车”。卢仝的《饮茶歌》为后世文人品茶平添了许多深意和情趣。

卢仝的《饮茶歌》不仅激起了诗人们的创作激情, 同时也有许多画家在以品茗为题材的画作中, 着意专写玉川子的。宋以来, 这类作品迭见问世。宋画家钱选曾以此诗为意境, 创作了《卢仝烹茶图》, 现存台北博物馆, 画中人物器具与烹茶神态栩栩如生。最著名的是明代画家丁云鹏的传世名作《玉川烹茶图》, 现存北京故宫博物院。画面内容是: 花园的一角, 两棵高大巴蕉下的假山前坐着手持羽扇的主人卢仝, 一个老仆人提壶取水而来, 另一老仆人双手端来捧盒。卢仝身边石桌上放着待用的茶具, 他左手持羽扇, 轻扇风炉, 双目凝视熊熊炉火上的茶壶和眼前袅袅升起的茶烟, 静静地聆听着壶中欲沸未沸的清泉之水, 壶中松风之声隐约可闻。那种悠闲自得的情趣,跃然画面。其后, 有清代钱塘壶艺大师陈曼生, 自镌“纱帽笼头自煎吃小印”一枚, 根据《饮茶歌》和《玉川烹茶图》, 创作出了名噪天下的“曼生壶”, 使我们可以再次领略到茶仙玉川子的独啜品茗之神韵, 因而此壶历来有“一壶千金, 几不可得”之誉。另外,清代文人郑清之创作的茶联“一杯春露暂留客, 两腋清风几欲仙”, 已被杭州名茶馆“茶人之家”挂在正门的门柱上。此联不仅表明了这里的主人以茶会友的诚挚之情, 同时, 用卢仝《饮茶歌》的典故, 生动地描述了茶人品茶后心旷神怡、飘然欲仙的绝妙感受。玉川子的“七碗茶诗”已从文人圈扩大到了风俗圈, 从书卷上流传到了口头上, 这也足已证明这首茶歌在民间的生命力和对后世的深远影响。

卢仝在他的《饮茶歌》中, 别树一帜地把茶饮的审美升华到了精神世界的领域, 自出胸臆地抒发了他的爱憎思想, 讴歌了返朴归真、质朴无华的茶道精神。这与当时茗饮活动所崇尚的繁缛、奢华之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甚至在客观上起到某种抗衡的作用。千百年来, 卢仝的这首《饮茶歌》非但在海内传播得家喻户晓, 并且蜚声海外, 寰宇重名。可以说, 哪里有茶饮的推行, 哪里就有《饮茶歌》的流布。一首诗竟有如此魅力, 在茶诗中实属少见。难怪人们常常将卢仝的这首“茶歌”与茶圣陆羽的《茶经》相提并论了。

参考文献:

[1] 曹望成、周巨根.得知天下苍生命,且尽卢仝七碗茶/唐诗《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评释[J].茶叶2004(3):177~178

[2] 林治.中国茶道[M].中国工商联合出版社, 2004.

[3] 何哲群. 简论卢仝《饮茶歌》对后世的影响[J]. 重庆科技学院学报( 社会科学版), 2007 (3):87~88



[①] 黄永年:《〈纂异记〉和卢仝的生卒年》,载《中国古典文学丛考》第二辑,复旦大学出版社,1987 年11 月第1 版。

[②] 参见王立增:《卢仝及其诗歌创作简论》,载《 许昌学院学报》 2003 年第3 期。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