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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活着 by 鬼丑-甜梦手机版

 守望你的温柔 2015-11-05

我一直以为这世界对我苛刻残忍,但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开始发现,这世界给我的幸福远比苦难要多。

爱情与伦理,你选择哪一个?

冷淡攻重生后好好做人的故事。

Cp:冷淡面瘫攻x占有欲极强受,养父子。


雷点提示

1.第一人称主攻,没有代入感,作者只是想尝试尝试一下,如果太冷的话三万字以后改成三称。

2.有重口有乱.伦,受对攻完全服从,占有欲极强,设定有伦理,讲述的是伦理与爱情的挣扎选择【( ̄_ ̄|||)写得出来吗?】。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启明 ┃ 配角:孟穹 ┃ 其它:养父子

☆、车祸。

  第一章
  那一天的雪很大,我一手捧着杯几毛钱的豆浆,一手紧紧握着车把。就在不久前这杯豆浆还是热的,几分钟不到,就被寒风吹得凉透了。我的手很冷,保持握着车把和豆浆的姿势,已经动弹不得了。可我必须骑车骑得快一点,那都是选课没选好的原因,两节相差时间不到十五分钟的课,上课地点却跨了将近两个校区。我必须穿过一个人流量很大的十字路口,虽然很危险,但这短短的十五分钟就是我吃早饭的时间。
  这是无数大学生都会经历过的最普通的一天,这天实在是太普通了,以至于那之后我用力回想,也想不起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被撞的人是我。
  对,那一天之所以不再普通,是因为那是我的忌日。
  我真后悔买了那杯豆浆,要不然被撞倒在地的时候,那玩意儿不会泼得我满脸都是。那杯豆浆没喝几口就浪费了,我舍不得。
  被撞的那一刻,滋味是真不好受。我被整个撞飞出去,落地的瞬间我还活着。我的腿大概是骨折了,但最疼的是我的胸,那处就像是被完全撞碎了似的。我的口里涌出了许多血沫。我嘴里含糊说了些什么,别人听不清楚,我自己却明明白白的。
  我说:
  “让我快点死吧——”
  只是我还活了几分钟,被痛煎着,被苦熬着,就剩那么一口气吊着。一吸气胸腔就像是要炸了一样。我的眼睛睁得很大,我看到了那个撞我的男人走下了车,他满脸通红,一身酒气。摇晃着走了过来。那种酒气我太熟悉了,所以我一下子就分辨出来。我看到那司机手抖着举起手机,打了个号码。不是急救电话,因为男人第一句话是:“我出事了,帮我找点关系。”
  然后我就断气了。我总觉得我是被活活疼死的,很奇怪的是,死了后我竟然还在思考。我的尸体怎么办?谁给我收尸?学校吗?有可能,这里离学校那么近。但如果不呢?会有人给我办葬礼吗?
  一个瘦小又绵软的身影在我记忆里一闪而过,然后我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想:他?他不会管我。
  这一摇头,我突然觉得身体轻了不少,侧头一看,我的身体竟然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势漂浮在半空中,刚才那种疼痛入骨的感觉完全消失了。我大吃一惊,手忙脚乱的动了一下,这一动没有让我从半空中摔下去,而是更向上飘了一点。
  这次我在空气中站起来了,我看到拥挤围观的群众里,那个死了的我自己。
  那个我不熟悉的自己。那人眼睛睁得很大,两只手像是木偶一样扭在身体两侧,额角青筋突起,大量的血沫蜿蜒在他的脸和脖子上,深色的羽绒服湿了一片。
  我猜想“他”也会向那杯豆浆一样,很快凉透,然后僵硬。
  围观的人很多,但都在尸体外围几十米远的地方,他们绘声绘色的和别人讲述刚才的车祸。醉醺醺的司机拿着电话在十几米外的地方打电话。没有一个人走近我的尸体。没有人把他木偶一样的手臂摆正。没有人把他的上身从变形的自行车上抬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就这样浮在上空,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尸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漂在这里,也许这就是死后的归宿吗?长时间看着我自己的尸体,我心里说,太丑了。
  这么丑,会不会没人给我收尸?
  但是很快我的这个想法就被打破了,因为我听到背后一声令人汗毛竖起的惨叫声。那声音凄厉又嘶哑,是一种在惨烈的哭声和剧痛的吼叫之间的声音,让人立刻明白,声音的主人很痛,痛的会发出让人害怕的惨叫。
  我惊愕的向后一看,就看到那个瘦但高的男人。是了,就是他发出的惨叫。他的脸色惨白,全身都在颤,抖得像是在跳舞。如果死的人不是我,我也许会觉得很好笑。
  在他发出那一声后,眼泪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开了,一瞬间爬满了他惨白的脸。他一遍哆嗦一边向前跑,一边跑一边流眼泪,一边流眼泪一边哀嚎,看起来就像是死了儿子。
  不过,也确实是,死的是他法律规定下的儿子。
  那男人名叫孟穹,是我的养父。我很奇怪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赶过来,因为就在昨晚,我返校那天,他喝了两瓶子的白酒,醉在床上,一睡不醒。
  而现在,那个被我认为不会出现的男人,他三两步跑到我的尸体旁边,哭的面无血色。
  孟穹小心翼翼的托住我的后脖颈,另一只手则是同样小心翼翼的把我两条手臂放回原处,浓稠的血液流到他的手上、胸前,那个一直拒绝我靠近的男人居然没有抱怨。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眼泪不停的流,到后来我的尸体终于从自行车上挪下来了,男人也失去了力气,抱着“我”,痛哭起来。
  男人用力吻我的脸、眼睛,把我的眼睛合上,然后吻我的手背。
  我很诧异,不要说吻我,他以前甚至都没拉过我的手。看他这样,倒像是要把之前没有的亲密都补回来。
  最后他开始吻我的唇,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人工呼吸。
  一个警察走过来,说:
  “没救了,走吧。”
  孟穹就用血红的眼睛盯着他,说:
  “我是他爸爸。”
  听了这话,警察就不管了,他们走到旁边询问附近的路人,被问到的人一边叙述一边转头看这个奇怪的父亲。
  男人吻得自己满脸是血,眼泪像是没有了一样停了下来。我的脸湿乎乎的,那都是孟穹的眼泪。男人口中不停的问:
  “你冷了?你怎么那么冷……”
  其实我很想对他说,我不冷,我一点都不觉得冷,死人怎么会有感觉呢。只是可惜,我说不出来。
  然后他把我软绵绵的头放到他的手中,脸边,那样贴近的样子,可以想象出来的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了早上的豆浆。
  他再也流不出眼泪,他只能发出很大的声音,哀嚎着弯下腰,脸因为快速充血而变得通红,后颈几根青筋接连竖起,让他看起来苍老了好几岁。
  “啊哈……啊……”
  他的声带撕裂,发出来像是破风箱的声音,来往的车辆都被他吸引,他们像是在看一场惨剧,唏嘘着听男人哀嚎的声音。
  我不明白孟穹为什么会哭得这么凄厉,因为我从未见过哭着的孟穹,那哭声只让我不解,好一会儿才有感动的感觉。
  男人的背驼了下来,他的头深深低着,眼都不眨一下,他尝试着要把我背起来,但我的尸体受损严重,一碰就从口里涌出血来。男人吓坏了,不再动,而是跪在地上,把我整个搂在怀里。我看到我的头颅一次次从他怀里滑落,男人就一次次把我的头扶到他怀里。他的脸红的像是能滴血,他大口的呼吸,一呼吸就哆嗦一下,只是眼角再也没能流出眼泪来。
  随后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他们尝试和孟穹交谈,但孟穹只是低着头,睁大眼睛一句话都不说,只有他们要碰我的尸体时,孟穹才会冷冷的说一句“别碰”,后面还有一句阴测测的话:“别逼我,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孟穹干涸的眼睛又可以流眼泪的时候,我看到他仰起头,张开嘴,又大哭一声:
  “啊……”
  那时我的心情很复杂,但我一直都忘不了最后看到的那个场面。孟穹仰着头,眼泪不停的往他脖子里钻,他张开口,脸上尽是崩溃的表情。
  他看起来那么伤心,让我也忍不住伤心起来。
  我觉得我现在的情况应该算得上是回光返照,因为很快的,我的脑子就变得昏昏沉沉的了,呼吸开始急促,头重脚轻的感觉让我躺了下来,然后慢慢靠近我的尸体,我又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那个让我熟悉的声音,然后我醒了,睁开眼睛,我发现那个嘶哑的声音在我后背下面,于是我一翻身,就正好和我的尸体面对面了。
  于是我再次打量我的尸体,比刚才看起来好多了,脸上的血污都被人清理干净,如果没有那些擦伤,我看起来就像是在熟睡。脏兮兮的羽绒服也被脱了下来,换成了单薄但精神的西服。我不知道这西服是谁的,因为我没有西装,但是那么合身,让我觉得这就是我的寿衣。
  然后我感觉到了身旁的那人,孟穹一直守在我身边,他的表情呆滞,眼球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我感觉他有话要对我说。于是我竭力靠近他,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凑到我身边,最后帮我整理衣襟,摸着我僵硬的手指,把那里面的血垢都清理了。
  当他确定我整个人都已经是干净了的时候,孟穹就弯着腰,吻我的额头、鼻梁,甚至是嘴唇。
  我从未被人这样亲吻过,尽管这个人是我的父亲,也让我非常尴尬。
  然后孟穹他凑到了我的耳边,我知道他终于要说出来了,他一生都没有告诉我,但是在我死后,愿意告诉我的。
  他充满爱怜地抚摸我的头,然后仿佛叹息一般,说: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给不看文案的妹子看
  雷点提示
  1.第一人称主攻,没有代入感,作者只是想尝试尝试一下,如果太冷的话三万字以后改成三称。
  2.有重口有乱.伦,受对攻完全服从,占有欲极强,设定有伦理,讲述的是伦理与爱情的挣扎选择【( ̄_ ̄|||)写得出来吗?】。
  本文日更,每天早晨九点准时更新,如果不能更会提前说。
  捏哈哈哈哈哈来一张黄.暴的封面,以表示作者的丧心病狂
  


☆、收养。

  第二章
  那三个字就像是惊雷一般从我耳边滑过,我分明脱离了我的尸体,却仍然觉得耳边一阵发痒。
  最开始我觉得这是父子间最平常的感情倾诉,但是很快我发现我错了,因为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开始笑,用那种很小的气流支撑发音,像是不想打扰别人一样,只是他的笑声太凄凉,虽然声音小,仍然有一种歇斯底里的感觉。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像是刻意碰我的耳旁,看起来像是**间的呢喃。
  他说:
  “早知道你死的比我还早,当初我应该放手追你,管你会不会觉得我恶心。”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十岁起孟穹开始收养我,我不知道我那个爱鬼混的爸爸到了哪里,只记得孟穹接我到他家那天阳光非常好,他从兜口里掏出好几块奶糖,然后我就跟着他回家了。
  他家里已经准备好了我的牙具,我们两个一起站在外面的水龙头前,他按照说明书,很认真的在我的牙刷上挤黄豆大小的黑人牙膏。
  晚上我们睡在一起,孟穹总是让我睡在里面,冬天的时候他就把我搂在怀里,帮我搓那双冰冷的手。
  我上了高中,我的养父就开始疏远我。那时候的中考我并没有当一回事,报考的时候也没和孟穹说,出了成绩我才发现我比第一志愿少了两分,没选择校,第二志愿是随便写的,是一个我不愿意去的学校。
  我整个人都懵了,那时候孟穹整天抽烟,一宿一宿不睡觉,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借来的一万块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托关系的,反正那一年我没有复读,我去了我的第一志愿。
  孟穹哪里有钱啊?他敲了多少家人的门才帮我借来的这一万元钱?可这些,孟穹一个字都没和我说。
  自那之后孟穹开始疏远我,我自知亏欠他的,也不敢主动和他说话,看到他就低着头躲过去,心里想的是:
  等将来有能力回报他,我一定要……
  那时候的空想太多,以至于现在都记不清楚了。
  只是我不知道,原来那年孟穹远离我,不是因为我是他的负担,而是因为他竟然喜欢上了我。
  孟穹在我耳边继续说:
  “如果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让我陪你一起死也好。”他的嘴唇时不时触碰我的耳朵,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滴眼泪流到了我的脸上,“但是现在,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他不甘心什么?不甘心没和我表露他的心意吗?
  即使我现在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我还是为这样的感情惊悚,两个男人,是不合伦理,父子关系,是破乱伦理。
  讲来讲去,都绕不出伦理两字,敢问如果我现在还活着,能接受孟穹的心意吗?
  不过现在问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那一刹那,我竟然感觉右边的脸颊有些炙热,我抬起手摸了摸右脸,又偏了偏头向下看,我发现我的右脸颊像是要被什么融化了一样,一滴一滴的变成透明的颜色,有什么东西渐到我的脸上,让我的脸如湖水一般荡起涟漪。
  我看了看孟穹,他自然看不见我,但是我能清楚的知道我右脸上的东西是孟穹的眼泪。
  我有一种预感,那就是我现在可能要永永远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孟穹,你真的喜欢我吗?
  孟穹,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整个人有一种超脱的轻松感,这感觉比被车撞好受多了。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出现了许多画面,因为没有接触社会,我的生活中,孟穹总是占有一席。
  从二十岁、二十五岁到二十八岁,每一年,每一年。
  我闭上了眼睛,强烈的头晕阵阵袭来,我抬起右手,紧紧摸着我的右脸,每一滴孟穹的眼泪都被我清清楚楚地握在手里。
  我的身体越来越轻,神智却越来越清醒,我发现我耳边有猎猎的风声,就像是大冬天迎着寒风骑车一样。那样的风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掩盖了孟穹说的话,我很想睁开眼睛,我想问我是不是到了地狱,或者天堂。
  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身体一沉,像是被人扔到了什么东西上。我是害怕极了那种被扔掷的感觉了,那感觉就像是再次被撞死了一般。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并不是被扔到了坚硬的马路上,我是躺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
  猛地睁开眼睛,我觉得身体很重,身上全是湿热的汗,有不少汗顺着额头流到我的眼角,我也不敢闭上眼睛。
  我被吓坏了,因为我看到了一片天花板,那是一片我很熟悉的天花板,它被烟熏得漆黑,但是,那是我以前的家的天花板。
  我的呼吸很急促,就这么愣愣地躺在某地很长时间,我才动了动我的手,我感觉我身下铺着很薄一层东西,直接就能摸到地下的床板,床上薄薄的一层垫子潮乎乎的,带着让人厌烦的冷意,怎么都捂不暖。
  我知道了。
  这里是我的家。
  我的心脏在‘怦怦’的跳,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袋也很痛,痛?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不是死了吗?
  我勉强抬起头,一瞬间头晕目眩的感觉让我生不如死,我感觉胃部非常饥饿,口中也下意识的分泌出不少唾液。
  我不敢置信地动了动手臂,又动了动腿,好不容易可以挪动后,我走下了床,在熟悉的地方找到日历。
  上面的日期让我吃惊。
  我不知道这是谁和我开的玩笑,当我站在家里一大片毛坯玻璃前,我就知道这不是玩笑,这是现实。
  玻璃前的少年显得瘦小而虚弱,他的头发杂乱,面色惨败,只有腮边有病态的潮红。
  这是十岁的我,没有青春期后一米八的高个子,现在的我最多只有一米四五,看起来又瘦又小。
  我苦笑一声,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因为我居然重生到了我十岁那一年。但是提醒我这不是做梦的是我饥饿的胃还有剧痛的头。
  我发烧了,但是家里没有水也没有药。如果没记错,我的爸爸应该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超过两天了。临走前,他还比较有责任心的说:
  “不要碰电器。”
  不碰电器怎么吃饭,怎么烧水?他害怕我触电,却不知道在这样的冬天,我发烧、饥饿。
  孟穹是什么时候来找我的?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大概还要等几天,所以现在,我需要烧水泡面。
  就在我站在门口准备去外面打水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
  咚,咚。
  那人不紧不慢地说:
  “请问,陈启明在这里吗?”
  一听这声音,我顿时愣了。那时我真的是全身僵硬,几乎坐到地上,但是很快的,我一把打开了门,猛烈的寒风呼啸着闯进这个小屋里,仅有的热气全都消失,我站的笔直,这样的姿势,恐怕日后面试的时候,我都没有像现在一样正经。
  那是孟穹的声音,刚刚二十岁的孟穹。
  孟穹背后正是太阳,那时的他比我高出太多,我要抬头才能看他的脸。他的后脑挡着太阳,头发外圈都是阳光。
  孟穹突然蹲下来,说:
  “你是陈启明吗?”
  我没有任何反映,在他的眼里,我看到了十岁的我冷漠而且苍白的脸。
  他大概第一次见到如此严肃的小孩儿,所以孟穹蹲下了,眼睛正正的看着我的眼睛,那一瞬,我似乎回想到了上一世,第一次见面,孟穹也是这样,蹲下,正视着我,没有嘲笑,没有不屑。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不自然的皱眉,然后自然而然地从兜口里掏出几块奶糖,放到我的手里。
  那时我的手又脏又小,因为发烧而出了汗,很快就把奶糖的纸给濡湿了,看起来脏兮兮的。
  偏偏孟穹是一点都不嫌弃,他上前一步,把门关上,就开始找我的衣服,一边找一边说:“你爸爸有些事情,你暂时要和我住在一起了。”
  对的,我的爸爸去了外地,把我扔给了孟穹。
  那时的孟穹并不知道他会养我那么长时间。
  孟穹终于在家里唯一的衣柜里找到了一件比较厚的衣服,当他看到那件衣服黑漆漆的袖口时,又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套到我的身上,拉着我的手,把我带走了。
  出门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紧紧地裹在我的脖子上。
  孟穹大概还没见过这么冷漠的小孩儿,于是他试图和我主动说话:
  “你发烧了吗?”
  我却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我停下来,定定地看着孟穹。
  眼前的孟穹让我觉得熟悉又陌生,看着他脸上若隐若现的示好的笑容,我总能想起他跪在地上、脸上通红、满眼泪水、痛苦哀嚎的模样。
  “……别哭了。”这成了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第二句话随之而来,“对不起,孟穹。”
  听了这两句话,孟穹脸上的表情顿了一下,随即就变成了不解,他追问着:“你知道我的名字?你爸爸和你说过我了吗?”
  我低下了头,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咬着牙向前走了几步,攥着糖的左手用力握了握,粘腻的糖粘着我的手,就像是黏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喉咙哽了一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望

  第三章
  一路上孟穹都显得非常快乐,他不停地说话,丝毫不嫌弃我脏兮兮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我猜他是甘愿的,他那么愿意接受我,如同前世的那八年。
  我们坐公交车来到孟穹的家,公交车上没有空位,孟穹就对一个年轻的男人说:
  “孩子在发烧,麻烦让个座可以吗?”
  我没有说话,那时候的我病弱瘦小,男人很快就站了起来。我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前世的我,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人给我让过座了。
  孟穹让我坐在他的腿上,把我搂在怀里,这个姿势充满了亲近和保护欲,他大概也没想到会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孩子作出这样的动作,于是他凑到我的耳边,对我说:
  “我怎么感觉认识你很久了呢?”他嘴唇间不小心吐露出来的气息碰到我耳边的绒毛,让我想到前世他就是这样和我的尸体告别的,我不动声色地躲了躲。
  对啊,我认识你很久了。
  终于到了那幢我生活了七八年的房子,看着熟悉的水泥地和腻子刮出来的白墙面,觉得房间里都透露着清冷的感觉,用‘家穷四壁’这个词来形容孟穹的家,真是再好不过了。
  孟穹有一个诅咒了他一生的名字,对的,他很穷,非常穷,这么穷的他还贡我读到了大学,那时候他一直说在我身上的是长期稳定投资,因为我日后会给他丰厚的回报,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等我自己可以打工,家里情况刚要好转的时候,我就死了。
  现在我又活了,我觉得老天和我开了一个大玩笑。
  孟穹给我煮了饭。他这样细心的男人,早在决定要收养我的时候就给我准备好了必用品,新买的筷子还有一股竹筷特有的味道。他有些忐忑地看着我,似乎不知道我喜欢不喜欢他做的饭菜。
  其实他不用担心,我早已经习惯了他的一切,无论他做什么,都是让我熟悉而安心的味道。
  我饿极了,吃饭的时候丝毫没有病中人胃口不振的模样,孟穹吃了一惊,他害怕我被噎死。我只有十岁的身体,承载着十八岁青年的胃口。
  他害怕了,看着我涨的像是气球的腮帮子,他伸出手拿过来我的筷子,对我说:
  “慢慢吃。”
  于是我就淡淡地盯着他。孟穹很纵容我,他受不得我这样看着他。果然,没过五秒,他就站起身,给我盛了碗热水,放到米饭里,小心的把有些硬的米饭泡软,让它们更容易被消化。
  我手里的筷子就变成了汤勺,但是这时候我已经不是很饿了,我的胃空了太长时间,突然的饱满让它疼痛不已,我摸了摸那里,觉得胃部坚硬如铁。
  我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和孟穹说,我只说:
  “孟穹,给我药,我难受。”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样强硬的态度,是前世我们两个冷战一年的结果。孟穹不生气,他又站起来给我拿药和热水,看我吃完药他也不敢让我就这么躺下去,那时候他家里还没有电视呢,所以他就把我抱到他腿上,让我看书。
  我的胃一阵绞痛,于是我伸手揉了揉,孟穹看到了,就用他温热的手掌轻和地揉我的胃。
  那是从我那个亲生父亲那里永远也得不到的温情,我觉得好受多了。
  尽管这是我们第一次相见,但是那种熟稔默契的动作,就像我们认识了许久。
  孟穹家很破,但是丝毫影响不到这个小屋的保暖能力,冬天的时候里面总是非常暖,屋子的细缝都被孟穹用棉布小心地塞上,窗外的寒风一丝一毫都不能闯进来。
  在孟穹家里我的病很快就好了,仅仅两天我的身体就开始好转,我觉得我有力气了,现在是寒假,也不用上课,偶尔翻一翻书本,都觉得没有什么用。
  我在考虑怎么和孟穹要钱买那些和我日后专业有用的书本,但是我没想好要用什么样的借口。不是害怕要不到钱,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只要我要的,孟穹都不会不给。
  我只是在想,我要如何像孟穹解释,这样十岁的孩子,能看懂弗莱明经济模式、弗里德曼、或者科斯定理。
  在我苦恼的时候,有一天,孟穹帮我套上了外套,然后说:
  “大哥,陪我去一趟医院吧。”
  他总是这样坚持帮我穿衣服,哪怕日后我长的比他还高,他也会踮起脚,双手有力而温暖地为我缠上围巾。
  孟穹的父亲是北京人,母亲却是湖南人,虽然后来定居在北京,但是那里的习俗多少会影响他。在湖南的一些地方,家里的长辈会呼唤最大的儿子‘大哥’,只希望这样的称呼能让他们提前拥有一份责任感,尽快挑起家里的重担。
  现在孟穹也是叫我‘大哥’的,但是自从上了高中,自从孟穹喜欢上我后,他就不在这么称呼我了,他总是用很低沉的声音,呼唤我‘启明’。
  我回过神,问:“去哪里?”
  “去看你的奶奶。”
  那时候的孟穹已经完全把我当成他的儿子了,他用那种慈父特有的眼神看着我,仔细地整理我的衣襟,说:
  “奶奶生病了,很想见见你。”
  那时候的孟穹才只有二十岁啊,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我如此慈爱,那种亲切仿佛与生俱来,比我亲生父亲都要更适合当父亲。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
  他已经习惯了我的寡言,兀自牵起我的手,就和我去挤公交车。
  车上人还是很多,他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生怕我会消失不见。
  到了医院,我立刻闻到了医院特有的味道。明明是干净而冰冷的,但是很多人就是会联想到死亡与病毒,比如我。我极其讨厌医院,前世的时候更是拼死不想来这里看奶奶,年幼的我还哭闹了一阵,于是孟穹第一次对我发火,他没有打我,只是小声地说了我两句我,然后说:
  “你不想来这里吗?但是你刚才明明同意了,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忘了那时候的我是怎么争辩的,我只记得孟穹很难过地叹了口气,说:“那你站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前世的我哆哆嗦嗦地站在寒风中,看着孟穹高高瘦瘦的身影,一点一点挪到了医院。走到医院门口,他还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至今都记得。他那么想让我跟着他,但是我太害怕了,所以我低下了头,装作没有看见。
  而今的我却不会这样了,我反手扣住孟穹的手腕,声音虽然稚嫩,却带着后世的冷清,我说:
  “走吧。”
  那家医院时代久远,红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因为是冬天所以到处是衰败的景色,偶尔能看到走廊里有几个病人和行色匆匆的家属。
  乘电梯的时候,我看到了旁边一个要推到手术室的病人,他的表情很痛苦,很惊慌,左手手臂上全是血,甚至能看到一些白骨,这是一个骨折的人。
  他张开的口中流露出忍不住的呻.吟,孟穹歉疚地看着我,把我的脸搂到了他的怀里。
  他怕吓到我,但是我已经不害怕了,我见过我自己的尸体,那样悲惨的模样和撕心裂肺的痛苦,我也淡定。
  孟穹的母亲住在肝脏病房区的最里面,一路上孟穹紧紧攥着我的手。沿着打开门的病房,我看到了许多的病者,他们或者是在吃饭,或者是在呆滞地看着外面的人。
  莫名的,医院里的这种挣扎、痛苦、呆滞,让我有一种深刻的活着的感觉。
  这么想着,前面的孟穹就停下了脚步,他站在一间打开门的病房前,看了看,就走了进去。
  我一眼就看到了孟穹的妈妈。
  她明明才有四十多岁,但是看起来却比五十岁还要年迈,她躺在床上有些孱弱艰难地呼吸,因为她的腹部已经有明显的积水,这些积水压迫的她很难受。
  前世的我,第一次见到孟穹的妈妈还会问‘她是有小宝宝了吗?’,但是现在我已然明白,这是肝病患者的普遍特征,他们腹部胀起,需要插一根管子,从腹部导出积水。
  她看起来很痛苦,旁边还有一个男人,他正在旁边发短信,听到门口的声音,他微微抬了抬头。
  孟穹走进来,皱眉,弯腰凑到孟母身边,问:
  “妈,怎么样了?”
  孟母闭上眼睛,又睁开,没有说话。
  旁边的男人站起来,面色不善地盯着我,说:
  “就是这孩子?”
  孟穹点点头,给孟母端了杯水,扶着她想给她喂饭。
  旁边的男人用嘲笑的眼神打量我。我知道他在嘲笑什么,不就是有娘生没爹管吗?他以为我还是十岁的孩子,但是他不知道我完完全全明白他的底细。
  那个男人名叫孟天,是大了孟穹七岁的同父异母的哥哥,整日游手好闲,如果只是不干正事就好了,他偏僻喜欢混黑道,家里的钱都花出去了,只要别人叫他一声大哥,他就特别自豪。
  大概是因为同父异母的关系,离婚前一直称呼孟穹为‘大哥’,结婚后也保持这个习惯,所以孟天对于‘大哥’这个称呼特别敏感。
  这样的面子有什么用呢?对这个家是没有用的,前世的我曾经无数次见到这个男人跑到孟穹家里,向孟穹借钱,孟穹哪里有钱啊?眼前这个名叫孟天的男人,简直就是孟穹牙里面的蛀虫,要蛀尽他和他母亲的每一滴心血。
  于是我看着他,很长时间,用一种没有丝毫情绪的眼神看他,我猜那眼神是凌厉的,因为很快他就低下头,有些莫名其妙地摸摸头,却再也不敢用那种眼神打量我。                   
  作者有话要说:  


☆、噩梦

  第四章
  孟穹的妈妈倒是很和蔼,尽管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却还是吃力地睁开眼睛向我这个方向看。我看着她艰难地侧着头,想了想,就站到了她的床前,让她能更方便的看见我。
  前世孟穹的妈妈身体也很不好,算算的话过不了半年她就会去世,我和她没什么交集,就现在看看,女人眼里的温柔不是假的。
  虚弱的孟母竟然开口小声说了几句话。
  “这孩子长的真是俊。”
  我听她这样说,愣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还是孟穹走了过来,拍着我的后背,迎合地说了两句。
  兄弟两人是轮番照顾孟母的,没待一会儿孟母就把孟穹赶出了医院。我和孟穹向外走,一路上孟穹显得非常高兴。我不知道陪他看母亲他会这么高兴,如果知道的话,前世我一定不会拒绝、恐惧。
  一直走到家门口的农贸市场,孟穹买了好多水果,一个袋子都不让我提,纤细的塑料袋把他的手勒得通红,他却并不在乎,还买了许多的菜。
  那么多的蔬菜让我以为他是在屯粮,家里没有冰箱,我不知道他要把这么多菜放到哪里。
  中午的时候孟穹炒了四个菜,做了一个汤。我们只有两个人,一顿饭四个菜是有些奢侈的。
  我知道他心情很好,所以就没有说什么,想的是家里没有冰箱,一定要尽量把这些饭都吃掉。
  饭桌上,孟穹一边帮我盛汤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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