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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心 | 日本也有拆拆拆

 真友书屋 2015-11-05
拆除计划1
日本艺术精粹——大仓酒店



被称为“日本巅峰工艺”的东京大仓酒店要被拆除整修这个消息在去年(2014年)发布后,外界便开始炸开锅般地联名抵制,希望能留住这座日本60年代的艺术结晶。


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酒店内部设计

原本木构造传统风格的大仓酒店将被改建成一座195米高、38层酒店和商务合一体的现代钢化玻璃建筑,预计2019年初竣工。


新大仓酒店设计图


许多媒体纷纷抗议日本政府的大仓酒店拆除计划:《经济学人》、《华盛顿邮报》、CNN,《Monocle》更是连续发表了两期文章来呼吁所有人联名挽救这座即将被拆毁的酒店,并且成立了一个请愿网站“save the Okura”。


“save the Okura”网站首页,现在大家登陆标题已改成“Last Checkout”


Tomas Maier


Bottega Veneta的创意总监Tomas Maier联手《Casa Brutus》在社交媒体上发起了全球线上项目,邀请所有大仓酒店曾经的客人分享他们的体验,这其中包括著名的建筑师森俊子、设计师Marc Newson和摄影师杉本博司。


建造中的大仓酒店,1961年


东京大仓酒店是日本最重要的顶级酒店“御三家”之一, 于1962年提前2年专门为1964年东京奥运会建造,酒店的创始人大仓喜七郎希望能不模仿西式设计,打造出一座真正日式的豪华酒店,将日本的传统文化带给世界。


早期大仓酒店照片


如他所愿,大仓酒店后来不仅仅成为日本皇室的下榻之地,亦是专门招待外宾的重要宴所,包括美国几任的总统如尼克松、奥巴马、英国王储查尔斯王子、戴安娜王妃、乐坛天王迈克尔·杰克逊、约翰·列侬都是大仓曾经的客人。

大仓酒店融合了日本传统艺术与现代建筑理念,当时参与设计的有建筑大师谷口吉郎、小坂秀雄、陶艺家富本宪吉、日本版画大师棟方志功等。所有你能看到的地方都是日本艺术精粹——从含有幸福长寿意味的龟甲纹天花板到独特的和式吊灯再到地面瓷砖的回型细纹路,均由当时日本最顶级的艺术大师完成。



现代主义大堂


四角花屏风装饰墙


四处可见的草月流花艺


水晶玉石切割线条状的“切子玉”六角吊灯


每一扇门窗都是精工之作


和式设计无处不在


酒店的花园


酒店的花园俯瞰


大仓酒店拥有许多高档餐厅和酒吧,如著名的Starlight、Teppanyaki、Orchid Bar、露台餐厅等,Orchid房更会专门为中国新年提供特色菜肴。

日式服务亦是大仓酒店另一个重要特征,亲切与细腻周到的态度不仅是大仓的骄傲,更是日本顶级酒店服务的标杆。放在客人床上的纸鹤成为了大仓酒店的标志之一,不少名人都曾拍过自己房间内的纸鹤并传到社交平台上来宣告一下“到此一住”。作为如此热爱酒店和设计的我,也本来想专门在大仓停业前住一下,但之前计划没排开,没得以实现,留下遗憾。


半个世纪以来酒店几乎保持原样

别致的电梯门图案

每个客人的房间都会放上大仓酒店的祝福——纸鹤


大仓酒店被形容为60年代东京的时光胶囊,内部所有的摆设都原样保留、包括服务人员的着装,在大堂内你依然可以看到精工钟展示的罕见列宁格勒时间。


大厅的精工钟


曲终人散,大堂谢幕时候的音乐演出


而以上所有的一切,连同历史,在您阅读本文的这个时刻已经全部消失。几天前,即8月31日傍晚,大仓酒店举行了告别仪式的正式关灯,东京市民们纷纷前来留影纪念。




拆除计划2
世界遗产建筑——中银舱体大楼(传说中的“胶囊酒店”)






悲剧的是,大仓饭店绝对不是日本现代建筑在近些年被“无情”要求拆除的特例。说出来你可能完全不信,东京一座世界建筑史上的杰作、DoCoMoMo(国际现代建筑遗产保护委员会)世界遗产建筑——由建筑大师黑川纪章设计、1972年建成的中银舱体大楼早在2007年就传出要拆除,这则消息发布后震惊了整个建筑和史学界。

这座被称为“叠起的洗衣机”大楼成了东京的朝圣地之一,连《教父》的导演弗朗西斯·科波拉都点名要“必去参观“。


舱体大楼的建造目的是为都市人创造一种全新的工作生活形式,尤其是针对居住在郊区但又工作于东京市中心的高级白领,满足他们短暂过夜的需要,正是如此,中银大楼立在了东京最繁忙的商业区——银座。


舱体大楼由建筑大师黑川纪章设计、于1972年建成

设计师黑川纪章称舱体大楼为“移动者之屋” ,它是由两个基本结构组成:结实的双土筒(外面看那俩黑的)以及144个可更换的独立舱体。


每个舱体(即每间屋)仅仅20平米左右


齐全的家具和配置,有公共卫生间和澡堂


这座大楼的设计就是为解决暂时性需要而不是传统的永久建筑,据说主体结构寿命仅为60年,而舱体部分更短——25~35年。


建筑不对称的设计是黑川纪章刻意之为,仿佛暗示着舱体大楼始终处在建造中的状态,一种未完成的时间之美,一种对日本现代社会人们如同蚂蚁一般忙碌的新文化回应。

而这一切都指向日本60年代建筑界新陈代谢主义运动的核心观念——如同细胞一样短暂却富有生机地运转生命和繁衍,强调生长、变化和凋谢。




拆除计划的源头

对未来的狂想——“新陈代谢主义”运动




60年代的日本是一段关于一群疯子和他们充满激情与想象的岁月!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经历了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并且直到20世纪50年代都处在外军占领中。如同文艺复兴时的意大利、大革命时的法兰西和战后的欧洲国家,这块破碎的土地也因此萌生了乌托邦的种子——民族的崛起。


《日本计划:库哈斯新陈代谢派访谈录》中战后被毁的日本照片


日本现代城市建设的乌托邦计划于1960年宣告诞生,被称为“新陈代谢主义”运动,该计划的参与者包括丹下健三、矶崎新、黑川纪章、菊竹清训这些大名鼎鼎的建筑大师,他们不仅仅视己为建筑师,更是城市规划师,也因此这次运动的目标不单纯是建筑,亦是新的城市秩序。


新陈代谢派启蒙者丹下健三在观看规划图,1960年


丹下健三设计的山梨文化会馆,1966年


荣久庵宪司设计的公寓城市,1964年


“新陈代谢主义”的个性设计风格


新陈代谢派者试图寻找建筑与空间、人和自然的新关系,认为城市建筑应该是具有不同生命周期的有机体,它应该像细胞一样线性发展,还会死亡和再生。巨型的树状结构与细胞单元就是新陈代谢派作品的标志性特征,例如菊竹清训的树状公寓(建于1968年,已拆除)和上文提到的黑川纪章的中银舱体大楼(建于1972年,计划拆除)。


菊竹清训设计的树状公寓,1962年


矶崎新设计的空中城市模型,1961年


丹下健三设计的静冈新闻广播中心,1967年


这样的自由组合建筑方式展现了一种新的人与空间关系的思考:所有的一切都是灵活多变,而处于一个大空间上的人也是能按照自己的喜好与空间发生个人化的关系行为,同时也包括在巨型建筑中采用自然光,容纳多元活动区域,这是一个很未来感的新巴比伦蓝图。


东京圣玛利亚教堂(重建于1955年)


圣玛利亚教堂内部


丹下健三设计的节日广场及空间网架结构大屋顶,1970年


菊竹清训设计的大阪世博会塔,1970年





拆除计划3

现代日本建筑起源之作——东京国立综合体育馆(代代木体育馆)





50年代日本的战后城市复兴带来了一系列新生,科技与经济的同步飙升为东京于1958年取得1964年奥运会举办权铺下桥梁,体育场的设计落到了45岁的设计师丹下健三手中。


东京国立综合体育馆被称为20世纪最美的建筑之一


东京奥运会体育场设计师丹下健三


东京奥运会体育场是丹下健三的代表作之一,是一座划时代的杰作,被称为“现代日本建筑的起源”,更有人将其评为日本现代建筑发展的顶点。这座耗资近30亿美金打造的体育馆占地91公顷,由一个主馆(游泳馆)和附馆(篮球馆)组成,它的设计脱离传统场馆建造模式,平面看起来像是两个月牙反扣在一起,可抵御强风袭击的屋顶由一根桅杆柱支撑,与馆内的采光系统紧密结合,窗户围绕桅杆盘旋而下,形成漫射光中心汇集。


特别的外形与科学的建筑构造贯穿着丹下健三对空间、功能与材料的独到理解与想象。


主馆游泳馆


游泳池有一个隐藏的盖子,合上后可以举行柔道等比赛


俯瞰之下,两座馆如同两个形状、大小不一的贝壳组合


对于2020年东京新奥运主体育场,日本期待着它能向世界展示全新的日本风貌。最终,由扎哈·哈迪德(北京银河SOHO、广州歌剧院)的设计方案赢得了奥运主体育场的设计竞赛——外形酷似自行车头盔的流线型椭圆状建筑,评委会主席安藤忠雄评价为“它将会是未来一个世纪的世界体育圣地”。


扎哈·哈迪德的奥运主体育场设计方案


然而建设此座新奥运馆的代价是——日本计划拆除丹下健三1964年设计的那座旧馆。

这则消息在去年七月宣布后立刻激起了民怒,甚至连世界各地的建筑师都起身发起抗议的情愿,认为扎哈的设计虽然符合当下的潮流,但几乎看不到属于日本的元素(大家不觉得很迪拜风么?)。同时,伴随的问题还有17亿美元的高昂造价和对周围原有环境造成的影响。




曙光在何处?





20末世纪以来日本不断拆除现代建筑,除了以上提及的外,已被拆除的还有黑川纪章的索尼大厦(拆于2006年)和菊竹清训的索菲特酒店(拆于2007年)。日本城市土地价格上涨和有限土地利用率扩大欲是日本频繁拆楼非常重要的原因,土地价格远远高于建造价格的现状使得拆除重建仅仅是土地拥有者们挥手之事,更别提对日本现代建造的保护。


黑川纪章设计的索尼大厦


菊竹清训设计的索菲特酒店


奥运新馆的打造似乎未能给日本带来更多希望的光芒,反而引发了一系列争议。长期的经济不振外加不断上涨的消费税,数百民抗议者呼喊“我们要一个节俭的奥运”、“弃办2020年东京奥运会”。迫于舆论的压力,两年两度修改的体育场设计于今年7月份由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宣布搁浅并从头进行调整。

对被动的普通民众来说,这次的新东京奥运会馆设计争议倒是引发人们去重新思考建筑与人的关系和意义,建筑仅仅是一个居住、玩耍或工作的场所吗,还是有更广的意味?


2011年的一场“新陈代谢主义”设计展


2014日本一部名为“Beyond Metabolism”的纪录片海报


包括刚刚进入整修的大仓酒店和即将被拆的中银舱体大楼,或许我们可以这样看待日本现代建筑:新陈代谢主义带来的非永恒建筑理念本身就是短期内解决当下社会与城市问题,组合式的建筑构造随时为未来新的变化做好被更改或拆除的准备,建筑体内所带的基因似乎早就注定了它们会如同生命一般生长、繁衍和凋零。无论消失与否,站在巨型前辈的肩膀上,新的建筑或者说人与空间关系的演进都未曾断过地、旺盛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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