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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与吕不韦(节选)

 苏睿思 2015-11-08

秦王政与吕不韦(节选)

 

秦王政四年(戊午,前243)春天,秦军攻占了畅邑和有诡两地,兵渡黄河,继续向魏国内陆推进。魏国的信陵君魏无忌病逝于家中。安釐王魏圉病中听说弟弟信陵君死了,悔恨交加,一时悲上心头,竟然大叫一声气绝身亡。

夏五月,秦、赵两国商议各自撤回留在对方的质子(人质),秦国接回了公子赢成蛟,赵国也接回了太子赵秦。

秋天,赵悼襄王听说燕国和秦国结盟,十分恼怒,便命代郡、雁门郡郡守李牧率两郡的军队攻打燕国。

秦王政五年(己未,前242),秦将蒙骜率十万大军继续攻魏,先后攻下了酸枣(今河南新乡市延津县西南)、燕邑(今延津县东北)、虚邑(今延津县东)、桃人(今河南新乡市长垣县西北)、雍丘(今河南开封市杞县)、山阴(今河南焦作市东南)、长平(今河南周口市西华县东北)等二十城。魏国军队毫无抵抗能力,有的一触即溃,有的不战而降,秦军所到之处,真个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秦国将攻占的魏地设置为东郡。

吕不韦此刻还不知道嫪毐是秦王嬴政的人,他把这一切功劳都记在了自己的头上,认为是自己的英明决策才使秦国强大起来,在群臣面前越发骄横傲慢,不可一世。

这年冬天咸阳城发生了极为反常的事,竟然在数九隆冬响起惊雷,这是一种不吉祥的预兆。就在这时,有人向吕不韦报告,说那个叫嫪毐的将军就是秦王的朋友,他现在名义上是戍守王宫的将军,实际上是赵太后的情妇,秦王的亲信。这个消息使吕不韦大为震惊,立刻联系到了打雷的事情,也许这雷声就是上天对他的警示。因为他知道嬴政可不比他的父亲和祖父,这小子很难对付,如今羽翼未丰尚且如此,他日强大起来恐怕自己就会沦落为阶下囚。不行,决不能任其发展自己的势力!

吕不韦多年来研读历史,总结出不少的经验,他认为凡事要推翻一个政权,总是要先造成舆论,大禹夺虞舜的天下如此,商汤灭夏如此,周文王灭殷商也是如此。几次派人刺杀嬴政失败后使他改变了思路,决定效法古人先在舆论上把嬴政搞臭,让天下人都认为他是一个昏庸无道的暴君,然后再以武力制服他,到那时大秦的天下才真正属于他吕不韦。

赵太后是秦王的得力帮手,击败秦王必须先击垮这个狡猾的女人。

于是吕不韦编造了许多赵太后年轻时在邯郸的风流事,甚至说赵太后原是他的小妾,是秦国公子赢异人硬从他手里夺过去的;还说嬴政并非是赢异人的儿子,而是他吕不韦的遗腹子;更有甚者,他说嫪毐原是他的舍人,是因为赵太后喜欢大阴茎的男人,他才把嫪毐送进宫进献给赵太后,以满足太后的欲望。

这些桃色新闻很快在咸阳城内外传开,老百姓议论纷纷,一时间真假难辨。

赵太后听了这些恶毒的诽谤,气得几乎要撞墙,虽然她没有什么直接证据来质证谣言的制造者就是吕不韦,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一切肯定是吕不韦所为。

愤怒之余她很快冷静下来。吕不韦为何要造这样的谣言,他的目的何在?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矛头所向是当今的秦王。而这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怀了身孕,为了不给儿子出丑,她主动向儿子嬴政请求搬到旧都雍邑(今陕西宝鸡市凤翔县南)居住。虽然儿子嬴政不干涉她和嫪毐的事情,但是做为母亲的她也应该多为儿子着想,她十分感激儿子对她的照顾,她决不能在咸阳城给儿子丢脸。

嬴政是位至孝之人,对母亲与嫪毐之间的事情一直没有干涉。外面的谣传他也有所耳闻,不过他并不在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对此他只能嗤之以鼻。早年吕不韦与母亲的事情他是清楚的,绝不像传说的那样。他刚刚听说那些谣言也是十分愤怒,很想去质问吕不韦,让他在朝堂上向文武大臣辟谣,制止那些谣言的传播。可是自己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谣言来自于吕不韦,再则就算能查明也没有用,悠悠众口谁又能堵得住呢?况且这种事情根本就解释不清,只能是越描越黑。所以,他假作不知,对那些谣传不予追究。此次母亲主动提出迁居于雍地,他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为了母亲的幸福,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并在朝廷上宣布:“太后身体有恙,前往雍地修养,命嫪毐率兵士五百名随行护驾!”并亲自护送母后的车辆和军队离开咸阳。

秦王政六年(庚申,前241)春天,赵国的相国庞煖派使臣前往楚、魏、燕、韩、齐各国游说,组织战国时期的最后一次合纵攻秦,山东六国除齐国没有参加外,其余五国都同意出兵。

秋天,赵、楚、燕、魏、韩五国军队同时出蒲关(今山西运城永济市蒲州镇南),围攻渭南(今陕西渭南),继而进军骊山(今陕西西安市临淄临潼区东南),攻打蕞邑(今西安市临潼区东北)。秦相吕不韦命将军蒙骜、王翦、桓齮、李信、内史腾领兵十万,气势汹汹的出关迎战五国军队。

双方对峙,五国军队各怀私心,都想保存自己的实力,互相观望,谁也不肯带头出战,秦帅蒙骜用将军王翦之谋,假传消息给楚军,说秦军主力夜晚准备偷袭楚营。楚帅春申君黄歇是这次合纵攻秦的总指挥,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也不与各国军营的指挥官联络勾通,而是独自撤军五十里扎营。秦帅蒙骜得知楚军退走,心里十分高兴,立刻命士兵早早休息,半夜起身,饱餐后轻装上阵,悄悄靠近赵国军营,一声号令突然发起猛攻。幸亏赵帅庞煖早有准备,闻秦军攻营,各军营立刻各就各位,沉着应战,使秦军没能得到丝毫便宜,双方一直混战到天明。魏、韩、燕三国闻讯赶来增援,秦军这才撤退。

庞煖使人打探楚军消息,才知道楚君已经先行撤退五十里以外。赵、魏、韩、燕四国元帅大失所望。接下来魏、韩、燕三国也陆续退兵。庞煖所率的赵军坚持到最后,也因独立难支,不得不撤退。

秋天,赵太后在雍邑故宫为嫪毐生下了一对孪生儿子,十分宠爱,但心里却是忐忑不安,深恐自己的行为影响到儿子秦王政。赵太后担心老谋深算的吕不韦加害她的儿子嬴政,便与嫪毐商议对策。嫪毐认为:“吕不韦手中握有兵权,万一他拥兵自重那可非同儿戏。应该写信给大王,让他提高警惕,严加防范才是。”于是赵太后便按照嫪毐的意思在白帛上给儿子写了密信,并告诉他自己已经命嫪毐招募士兵,组建军队,必要时可以协助大王铲除吕不韦。信写完后,遣心腹快马急送儿子秦王政。同时和嫪毐商议在雍地继续招募军队,打造兵器。一旦吕不韦谋反,他们好勤王救驾。

秦王嬴政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为了防患于未然,他陆续单独召见了蒙骜、王翦、桓齮、李信、内史腾等名将向他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询问他们是否真心实意的跟随他。这些将军都表示愿意效忠大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于是秦王便向他们授以特殊的兵权——凭大王的印玺直接调兵。

与此同时,嫪毐与太后也在秦王嬴政的授意下,效法吕不韦在雍地大肆发展自己的势力,招兵买马,积草屯粮,广招天下贤士、豪杰,很快便拥有家奴数千人。据司马迁说,投在嫪毐门下的官员就有一千多人。

吕不韦发现秦王嬴政已经在收权,多次抛开他单独召见秦国的主要大将,知道秦王对他已经有了防范,因此才收敛了许多,不敢轻举妄动。虽然他现在执掌着兵权,但是如果秦王秘密授权给那些下级军官,一旦他宣布起事,那些军官率领将士反攻于他,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为了自身的安全,他不能不小心行事。于是他决定先在舆论上搞臭嬴政,设法先挑起王室内部的矛盾,让他们窝里斗,自己再找机会从中取利。

秦王嬴政为了对付相国吕不韦,封嫪毐为长信侯,将河西的太原郡赐给嫪毐做封地,使其形成能与吕不韦相抗衡的势力。

由于秦王嬴政的大力支持,长信侯嫪毐的势力发展迅速,秦国便出现了国君以外的两大政治集团——吕不韦的吕氏集团和嫪毐的后党集团。那些喜欢看风使舵的大臣见秦王偏袒嫪毐的后党集团,便把重心偏移过来,渐渐疏远吕氏集团。

吕不韦也感觉到了空前的压力。他想:如此下去,不要说夺取秦王的天下,恐怕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很难保全。秦王的翅膀越来越硬,自己已经奈何不了他,何况还有后党集团做后盾,看来自己也只能孤注一掷,拼死一搏了。

秦王政七年(辛酉,前240)春天,秦王嬴政的祖母夏太后去世,遗体葬在了杜邑(今陕西西安市长安县贾里村南)的东边。

吕不韦为了搞乱秦王朝,继续使人暗中散布谣言,说赵太后早年原是吕不韦的小妾,怀孕后嫁给了子楚,嬴政实际上是吕不韦的儿子,如今的赢姓秦国已经变成了吕氏的天下,还使人大肆传播赵太后如何如何的淫乱……

这样的谣言很有杀伤力,而且谁也不会想到这谣言会出自于吕不韦,因为按正常的思维吕不韦不可能自己来糟蹋自己,肯定是别人在攻击他。这件事很快在秦国赢氏族内传开,引起族人的猜测和议论。但是大多数族人认为这是造谣,因为如果秦王真的是吕不韦的遗腹子,先王不会不知道,怎么可能立他为太子呢?秦王与吕不韦无论外貌还是性格上都相差甚远,他们不可能有血缘关系;再说赵太后是赵国贵族之女,怎么会成了商人吕不韦的小妾呢!显然这是有人恶意诽谤。

为了削弱秦国的实力,这年夏天相国吕不韦再次提出对赵国用兵。秦王嬴政认为秦国连年对外作战,消耗了巨大的财力和人力,应该缓一缓再出战。但是吕不韦却说:“如果说损失,赵国长平一战就损失了四十万军队,远比秦国的损失大得多,如今赵国已经处于最衰弱的时期,我们此时出兵很容易将其击垮。如果现在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等到赵国强大了我们再出兵讨伐,恐怕就很难有胜算的把握。”

秦王嬴政觉得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便采纳了他的建议。

于是吕不韦命将军蒙骜为帅,张唐为副帅,领兵五万出函谷关,攻打赵国的庆都(今河北保定市唐县西)。其实这是吕不韦的阴谋,他明明知道赵国还有相当大的实力,却只给蒙骜五万人出征,显然是让他去送死。因为吕不韦已经知道蒙骜是秦王嬴政的人,就是想借赵国人的手把他除掉。可惜秦王和蒙骜本人却茫然不知,稀里糊涂地落入了吕不韦的陷阱。

赵悼襄王闻秦军进犯,大怒,旋即拜相国庞煖为帅,大将扈辄为副帅,领兵十万救援庆都,与庆都守军夹击秦军,首战便击败了蒙骜的秦军。

秦军兵退二十里扎营结寨。敌众我寡,蒙骜不敢与赵军硬拼,一面坚守不战,一面派人回咸阳请求援兵。

秦王嬴政本打算派大将李信领兵去增援,但是相国吕不韦却建议派长安君赢成蛟(又作盛桥,秦王赢政的异母弟弟)为帅,大将樊於期(读wū.jī)为副帅,领兵五万前往增援蒙骜的军队。秦王政毕竟年轻,不晓得吕不韦是别有居心,便采纳了他的建议。

此时已经临近秋天,蒙骜军结寨于燕、赵交界的都山(今河北保定市唐县西)。赵国的庞煖为了占据有利地形控制秦军,命扈辄先行带领精兵两万抢占都山以北的尧山(今河北保定市顺平县东)。尧山是上古尧帝少年时生活的地方,是附近群山中最高的一座山峰,登上尧山就可以把都山秦军大营看得一清二楚。蒙骜也晓得占据尧山的重要,抢先派一万秦军驻扎在尧山上。但是秦军轻视了赵军,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被扈辄率军偷袭,秦军大败。赵军抢占了尧山,并在山顶结寨。

蒙骜闻尧山被赵军攻占,急忙命张唐引军两万前来夺山。这时,赵国庞煖大军已到,与尧山上的赵军合攻张唐的军队。张唐虽勇,却无法抵挡赵国的十万大军,多次奋力冲杀,都不能突破赵军的包围。正在危急之时,蒙骜亲自率军赶来救援,杀出一条血路,将张唐的军队接应出去。

秦军回到都山大营,蒙骜一面下令构筑营垒,加强防守。一面遣快马催长安君的增援部队急速进军。谁知等了多日,没有等到援军,却等来了长安君派人送来的反叛秦王的檄文。

蒙骜这才知道长安君赢成蛟在樊於期的煽动下中途反叛,大惊,立刻命张唐亲往咸阳向秦王报信,然后独自率军回师准备讨伐谋反的长安君。

赵军元帅庞煖在尧山大营远远望见秦军移动,知道秦军准备撤退,他算定蒙骜必走太行山小路,于是遣扈辄率三万军先抄近路抢在秦军之前埋伏于太行山小路旁的林木深处,然后自率主力大军从后面追击。

蒙骜果然不敢走大路,率军队拐上了太行山的小路,行至林木深处,忽然战鼓齐鸣,两旁杀出无数的赵军,万箭齐发,秦军有数千人被当场射死。

秦军溃乱,四散奔逃,自相践踏,死者无数。

蒙骜奋力用兵器拨打乱箭,但还是被射中了大腿,在众将的保护下,只好拨马往回走,迎面正碰上庞煖亲自率军追来。蒙骜恨得咬牙切齿,不顾伤痛,张弓搭箭照准庞煖的心窝射去,庞煖躲闪不及正中左肋,歪了几歪,险些落马。

赵军见元帅中箭,便同时向秦军放箭,蒙骜身中数十箭,当场被射死,他身边的将士也全被射死。

蒙骜的五万军队几乎全部被赵军歼灭,赵国的庞煖大获全胜而归。

秦王嬴政刚刚得到张唐报告长安君谋反的消息,正与群臣商议准备先平内乱,然后再派兵攻打赵国,忽然又接到蒙骜全军覆灭,蒙骜将军阵亡的消息,更加震惊,便欲先出兵攻打赵国。相国吕不韦认为攘外必先安内,先平定内乱才是上策。由于寒冬来临,连日来大雪纷飞,天寒地冻,不利于出征,秦王只好听从吕不韦的安排,等待天气转暖再商议出兵。

吕不韦暗自高兴,樊於期这次可是帮了他的大忙。

原来,吕不韦为了制造内乱,事先派自己的心腹李泉做了樊於期的部下。李泉原是吕不韦的门客,惯会阿谀奉承,因为能说会道又有学问,颇得吕不韦赏识,曾委任他为家臣总管,负责门客的生活安置。李泉接受委派来到樊於期的军营后,投其所好,给樊於期带了两坛好酒。樊於期是个酒鬼,见了酒比见到婆娘还高兴,立刻请李泉喝酒。两个人推杯换盏,畅谈心事,很快便成为推心置腹的好友,没多久便几乎无话不谈。于是,李泉假借酒醉,便把秦王是吕不韦的私生子之事详细地跟他说了。末了还再三叮嘱此事非同小可,被大王知道了那是要掉脑袋的。樊於期说:“兄弟,你就把心放进肚里吧,即便说出去,大王要治罪也只能砍我樊於期的脑袋,绝不会连累兄弟!”

樊於期是直肠子,心里有话装不住。他家几代人都在秦国为官,是秦王室的忠臣。他心里想,秦王室有许多后代子孙,怎么能让吕氏野种窃取王位呢?不行,这是绝对不行!于是他立刻去见长安君赢成蛟,把李泉跟他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讲给长安君,力劝长安君利用这次带兵的机会,联络各地王室宗族,反叛秦王政,废其王号,改立新君。

长安君赢成蛟是秦庄襄王嬴子楚的小儿子,只有十七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听了樊於期的一番话,立刻热血上涌,心想:秦王政既然是吕不韦的儿子,反他就是维护秦王室的利益,这是名正言顺的,也算不上什么造反;于是立刻找来文人,在樊於期的口述下,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讨伐檄文,使人抄写了数十篇四处散发;同时宣布反叛,率领军队调转矛头攻打秦国的都邑。

长安君赢成蛟的军队很快攻占了屯留(今山西长治市屯留县南),并以屯留为根据地向周边扩张,先后攻下了长子(今山西长治市西南)、壶关(今山西长治市东南),同时在三城征召青壮年入伍。

许多人不明真相,以为秦王嬴政当真是吕不韦的儿子,都积极加入叛军的队伍,长安君的队伍迅速发展到了十万人。

长安君赢成蛟初出茅庐,领兵作战之事全然不懂。他任命樊於期为大将军,全权指挥军队。樊於期也是秦国名将,有一身的好武艺,只是头脑简单,遇事不加分析,结果被吕不韦给利用了。他坚信秦王赢政就是吕不韦的私生子,因此对他耿耿于怀,一直想把他从王位上赶下去。此次他借与长安君出征之机,尽力煽动长安君谋反,号召秦国百姓反对秦王赢政,拥护长安君为秦王。

秦王政八年(壬戌,前239)春天,秦王赢政正为长安君谋反而气恼,忽然又接到前方探马送来的长安君发往各地的檄文,只气得咬牙切齿怒发冲冠,立刻拜大将王翦为将,桓齮、王贲为副将,领兵十万征讨长安君。

樊於期能征善战有勇有谋,连败王翦数阵,王翦急切间不能取胜,只好先屯兵于盖山(在今山西长治市境内),暗派将军杨端和潜入屯留,游说长安君投降,诱杀樊於期。但长安君不忍杀害樊於期,杨端和游说无功,只好留在长安君身边等待机会。

王翦命桓齮领兵三万攻长子,命王贲领兵三万攻壶关,自率四万大军攻屯留。数日后,桓齮攻破长子,王贲收复壶关,两军同时向屯留靠拢,屯留危在旦夕。

樊於期见大势已去,劝长安君弃城投奔燕国或赵国,度过眼前的危机,以后再别寻良策,长安君却认为自己的亲人都在咸阳,不愿意背井离乡远避他国。樊於期苦劝不听,只好率军出城迎战。长安君和杨端和率众人在城楼上观战。樊於期骁勇善战,连斩秦军数将。但秦军将多兵众,势不可挡,樊於期力尽只好败下阵来。他飞马来到城门下高叫开门,不料城上杨端和与手下众人突然控制了长安君,打出了降旗。

樊於期长叹一声说:“孺子不可辅也。”只好拨转马头,杀出一条血路投奔了燕国。

王翦率军驻扎在屯留,遣信使快马飞奔咸阳报信,请求秦王如何处置长安君。秦王嬴政念在兄弟情分上想要放他一马,却被相国吕不韦拦住了。

吕不韦说道:“长安君谋反实乃大逆不道,不仅使许多人无辜的丧命,也给国家造成了重大损失,不只是国法难容,亦是天理难容!这样罪大恶极的人如果都能放过,岂非拿国家法律当成儿戏,还望大王三思!”

嬴政沉思了一下,说道:“既是如此,那就按相国的意思办吧,将长安君及其同党在屯留斩首示众,凡在长安君部下从军者一律施以鞭刑,罚做苦力三年,将屯留的百姓全部迁往临洮(今甘肃定西市岷县),并悬赏千金求购樊於期的人头。”

秦王的旨意很快传达到屯留。

人们都以为秦王嬴政会下旨放长安君一条生路,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想不到秦王如此无情。许多人疑惑起来,怀疑秦王嬴政或许真的不是王室血脉。

王翦亲自主持行刑,将长安君斩于屯留,枭首示众,众人无不惊恐。

这是吕不韦用的“一箭双雕”之计,既除掉了长安君赢成蛟,又败坏了秦王嬴政的名声,他的愿望都实现了,心里十分得意。哼,嬴政啊嬴政,我吕不韦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想跟我斗,你还嫩点!

然而,他再次低估了这位年轻的秦王。

秦国人都以为长安君已死,但谁也没有想到,在此之前,表面上对吕不韦言听计从的秦王政早就暗中使亲信传密函给长安君,责备他误听奸人所言叛逆谋反,给国家造成了重大损失,犯下了死罪。“……可是你我乃亲兄弟,我不忍杀你,特意使人收买了一个酷似你的替身藏于军中,城破前你速速装扮成百姓找机会混出城去;你犯了死罪,即便我能容你,相国绝不会饶恕你,所以暂时你不能回秦国;赵国与秦国是死对头,你可以投奔赵国,他们肯定会收留你。至于你的夫人和儿子,我会派人照顾好,你只管放心。”

长安君成蛟的夫人是崇国(今陕西户县)人后裔,生有一子,唤作嬴婴,刚刚两岁。后来秦王果然信守承诺,把孩子养大成人,并且教他读书识字,在朝廷做了一名文职官员。

成蛟读信后痛哭流涕,大骂“樊於期误我”,他十分感激嬴政,敬佩他的博大胸怀。长安君旋即按照王兄的吩咐去了赵国,赵悼襄王果然收留了他,把他封在了饶邑(今河北衡水市饶阳县东北)。

吕不韦和秦王嬴政的明争暗斗还在继续。吕不韦此刻很得意,觉得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了秦王的死党,让秦国损失了几万人;继而又策反了年幼无知的长安君赢成蛟,迫使嬴政杀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这对秦王的打击很有力度。他相信,用不了多久秦王嬴政的暴君恶名就会在各诸侯国传开,不仅各诸侯国要出兵讨伐他,就连秦国人也会容不得他。到那时,嬴政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济于事,只能乖乖地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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