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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美学 ▍立冬

 海纳川369 2015-11-08

立冬十月节,冬为“终”,意为万物收藏。立冬,朔风起,水始凝冰;地始冻,待到拂晓朔风悲,就“蓬惊雁不飞”了。农历十月正是孟冬时节,孟为开始,意为冬日由此为始。《诗经》写道“十月陨箨”,陨是亡,箨是脱落的败叶。但是古人认为,生机始于寒荒,寒是生的前提。


古代帝王依礼要立冬迎冬,祭以北郊,迎北方黑帝颛顼与辅佐他的水行之神玄冥。颛顼是五帝之一,号高阳氏,是水德之帝,其德专一而静正,冬才得以闭藏;玄冥是辅佐他的太阴水神,李白说,不周来风,玄冥掌雪,玄远而为幽寂。西北风又称“不周风”,“西北不周,方潜藏也”,在潜藏中初始,西北风是对春风的孕育。不周,就是不合,西北风,相逆而怒而啸。明代郎瑛说四季风:春风自下升上,风筝于是能轻扬;夏风横行空中,风就从树梢游过;秋风自上而下,落叶由此飘飞;东风着地而行,触到人间疾苦,于是吼地生寒。

古人以为立冬有三候:水始冰;地始冻;雉入大水为蜃。


水始冰:立冬之日,水开始凝冰。冰,寒于水,所以是水与冻的结合,冬寒水结,是为“伏阴”。古人说:孟冬始冰,仲冬冰壮,季冬冰盛。


地始冻:立冬之后五日,地始冻。冰壮曰“冻”,地冻为凝结,唐人韩愈在《人日城南登高》中写道:“霭霭野浮阳,晖晖水披冻。”写的就是水凝冰壮的情形。


雉入大水为蜃:再五日,雉入大水为蜃,与“雀入大水为蛤”相对应,是中国人独有的万物相互化生的思想观念;蜃就是大蛤,古人认为,海市蜃楼便是由蜃吐气而成。

古人说,冬天养生,最要顺应避藏,避寒藏暖,就要早卧晚起。“冬夜伸足卧,一身俱暖”,暖被中,就是温柔乡。冬时寒色侵衣,夏秋季节的轻薄衣物,不得不被重束高阁。而替换之物,今天是羽绒毛衣等,古时则是各色的雪毳褐衣,毡帽地毯,皆为羊、驼等兽类毛所成。人裹了这样的衣服,等于借动物之力,弥补了先天上的不足,顺应了冬季避藏之道。


以衣避寒藏暖,据说其上品者,可令人虽天冷而不自知也。古人以毛制衣织毯的技艺,至少可以上溯至商周。如果在西北等畜牧地区的话,可能比这还要久。兽毛自古即为四种主要纺织纤维之一。毛纺织在中国其时间上次于麻、丝,而早于棉。织成之物则品类繁多,常见的便有“毡、毯、褐、罽”等名。其中,又因羊毛较其他毛类易得,纺织价值又大,便成了毛料供应的主力军。《天工开物》中称毛用羊有“蓑衣羊”与“矞艻羊”之分。前者为中原土产,其毛所成绒片、毡毯、袜帽遍天下,但有粗无精;后者则为西域传来,所成绒布细密滑腻,是毛织物中的精品。《考工记》中记载商周时曾设“掌皮”官位,为天官属,“共其毳毛为毡,以待邦事”,描述的是华夏族宫廷的规矩。而蔡文姬归汉后所作《胡笳十八拍》中,忆起亡家心折入胡城一段时,写胡风胡俗,亦有“毡裘为裳兮”句。然文姬见胡人以毡裘为衣,犹如见以牛羊肉为主食,鞞鼓鼓噪一般,以为全然不同于汉地之风,流离悲戚之意更甚。前后推断,大约此时汉人虽制毡,然却少有披挂身上之故罢?汉代出土的毛织品,便主要集中在丝绸之路的古商道上。遥想丝路两端,汉女缫丝织棉,胡女纺造毳布。织车转动,旁边有幼儿游戏,有几亩田地,或有毡房羊群。小农经济时代家园的理想图景,大抵便如此了。


布匹纺成之后,则以五色染之。古时羊毛染色用的是植物等天然染料,“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自然中的红花兰草、树皮矿物,与羊毛两相应和,轻暖绚丽,真宛如纺霞而成。《诗经·王风·大车》中赞曰“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大车啍啍,毳衣如璊”。菼,为青白色的荻草;璊,为赤色美玉。两句所言者均为毳衣的色泽之美。那穿得起如此美丽衣物的,自然也非寻常人。《王风·大车》一篇写的是天子携众士大夫祭祀山川之事。东汉郑玄注曰:“古者天子大夫服毳冕以巡行邦国……毳衣之属,衣缋而裳绣,皆有五色焉,其青者如鵻。”毳衣,就是用毛布制成的华服。


然回溯往昔,疏通古今之乐,终究不若冬日苦寒之中,得着毛线织物,贴心温暖。一面感自然恩赐,一面更觉古今织者巧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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