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小说《杀死知更鸟》的作者李·哈泊，曾写过以二十年后为背景的第二部小说《设立守望者》，最近该书出版了。那些赞赏《知更鸟》的读者们，很吃惊地读到律师艾提克斯·芬奇在《守望者》里转变成一个种族主义分子。但是，根据心理学家威廉·冯·希佩尔，人们不应感到惊讶– 他说，年纪越大，很有可能偏见越深，这种情况不足为奇。（这篇文章里会出现一些冒犯某些读者的词句。）
艾提克斯也许是个虚构的人物，但是他在《知更鸟》里为遭受不公控告的美国黑人辩护，而在《守望者》中却是个反对取消学校种族分离的72岁老人，这个转变是非常真实的。
我的研究表明，虽然很多人一生都没有偏见，较年长的成年人比较年轻的人们更倾向于偏见。
心理学家曾经相信，较年长者有较深偏见，是由于他们在不那么公平的年代里长大。我们的观点相反，我们收集了一些证据，来说明老年人的大脑会经受一些正常的变化，以致引起老年人更深的偏见。
额叶，是儿童和青少年大脑中最后一个发育的部分，也是在衰老过程中第一个萎缩的部分。额叶老化不会减低智能，但会在大脑抑制无关或不恰当思想的那个部分造成退化。研究表明，这就是为什么老年人说话时会找不出适当词汇的原因，也说明了他们更倾向于把以前抑制着的思想表达出来。
名人名士在大脑额叶衰退的情况下特别处于劣势，因为他们的很多话语会进入公众记录。但这种“抑制解除”现象，对不处于众目之下的人来说也有代价。我在麻州威廉斯大学教书的时候，一个非裔美国学生告诉我，她的白人祖父最近开始把她叫作“小黑鬼孙女”。她很吃惊，感觉受到了伤害，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祖父会说这样的话，因为她知道祖父很爱她，而且脑子也很清醒。祖父的这些“抑制解除”的话语带来了严重后果，虽然这种摩擦只限于亲友之间。
在研究中，我们发现了好几个同类问题的证据。例如，我们实验里的老年人，比年轻人更会依赖模式化的思考，他们比年轻人更难抑制固定化思想。但还不止这些，我们发现，老年人在不同的社交场合也更唐突而不友好。更重要的是，所有这些现象，只在那些额叶有衰退迹象的老年人中出现。
有关老年人的“抑制解除”表达，有两种可能的理解。也许这些话语显露了人们的真实性格，在抑制自己想法那么长时间后，终于让它暴露出来了。也就是说，剥去了额叶所发挥的政治正确表面，你就知道了我那个学生的祖父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想些什么。
另一种解释是，我们的抑制能力并不压抑性格，而是有助于性格的形成。
我在阿拉斯加的安卡瑞奇读小学时，有个男孩有肌肉萎缩症。因为残疾，他不能保护自己，有些孩子就常把雪团塞进他的外套里。我的猜想是，这些孩子长大成人后，真实地相信折磨残废儿童的做法在道德上是错误的，但我同时也怀疑，这些同学现在是依赖抑制能力来控制以前的那种野蛮行为。从这个角度来说，抑制能力并没有阻止真实想法的出现，而是压抑了以前曾有过的观念。我们的研究说明，老年人在压抑偏见方面比年轻人更有困难。
回到艾提克斯·芬奇，这个例子确实表明，有些老年人虽然以前没有偏见，到了老年则开始显露偏见。这种社会态度的转变不可避免，但也普遍。那些发现自己比以前更少宽容、更多偏见的人们，会对自己态度的改变感到不安，因为这种改变会影响到友谊以及他们在社会上的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