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在一个秋天的晌午。
天气微凉，丝丝微风游荡在树木花草间，游到哪里，哪里的树叶便轻轻摇晃几下，然后，又回到原来的姿势，安静地等候下一次风的到来。
一片香樟叶子还带着它最初的颜色，绿蝴蝶般地，从树上飞下来，翻旋几下，就静静地躺在草丛里。又一只绿蝴蝶飘下来了，这次是翠绿，还有黄绿，间杂一些残肢，断断续续地，飞旋，翻转，直下，最后，或仰或俯或侧，躺在草丛里，挂在铁树间，悬在花枝上，保持它们生前的姿势，静默，深思，怀想。
又一只白色的蝴蝶飞下来了，这一次是真的。它穿梭在疏朗的树枝间，盘旋在草丛上，在几棵不知名的花草前逗留；一只黑白相间，花纹斑斓的蝴蝶，从一棵树枝间飞来了，扑闪着美丽的翅膀，耀眼地飞到另一棵树枝间去了；一只灰色的蝴蝶，按着不规则的“之”字形，迅速地翻飞，我几乎还没看清它的姿势，它已停留在一棵尖草上，合拢翅膀，再微微张开，它的颜色和灰黄的草色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它飞过去，是很难发觉的。
我的眼前，一只红肚子蜻蜓浮在空中，静静地一动不动，仿佛鱼儿停留在空中的海洋里。我盯着它看了有一会儿，才发现它黑色的翅膀是在快速振动着，快速得几乎以为是不动的。空中还有一些细小的昆虫，家似乎就在空中，它们浮在那里，游来荡去，永远不知疲倦。
院子里最热闹的总是麻雀，奇怪它们整天都叽叽喳喳的，哪有那么多的话说呢？每天傍晚，它们喧闹得几乎把林子都吵翻了，一天的气力总算是耗尽了吧。可是没有，比如现在，就算院子里的人和物都安静了，它们也不安静，这儿“啾啾”几声，那儿“滴儿”几声，有时候突然飞起一群，落在操场上，又猛地飞到另一棵树上去了。
我的脚边，有几棵不知名的草儿，擎着几朵不知名的花儿，花朵细小，或淡紫，或灰白，或浅黄，极不起眼，但一样有尖细的蜂子在此间停留。
这个世上，谁为谁停留？谁又是谁的小苹果？蝴蝶迷着香草，蜜蜂恋着花儿，风儿缠着树叶，蜻蜓贪着晴空，鸟儿需要歌唱……就比如今天上午，我为什么要停留在院子里？上天派我们来此一趟，都是有缘由的。就算不起眼得如同眼前的花，也要好好地活着，让生命灿烂地绽放。
一丝桂花香游入鼻端，打断了我的思绪。正惊疑不定时，那香突然汹涌起来，一浪一浪地袭过来，果然是桂花香！刚开过花，不过半个月的桂花树，第二次开花了。也难怪，这个秋天，阳光迟迟不肯褪去它的热烈，已是农历九月了，天气还温和得像初秋。这个秋天的阳光，如同情人的眼，热烈而温和，深邃而清澈，蓄满的都是恋恋不舍和情意绵绵。
这个秋天的晌午，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也久久地不肯离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