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世间,世间就有样子,一个巨大的存在,待适应了这个存在,你也成为样子本身。一缕阳光自玫瑰窗射入,起初在无限憧憬的期待中,踏上没有向导的旅程,期待随便哪种未来。一天加一天,便是天天,单调乏味,有奈无奈,天天消耗着生命。时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转移。时间一天天过去,似乎什么也未改变,回过头看,却一切改换。如此变化,皆在无形,夏虫不可以语冰,较之古今,人不也三季虫?较之南北,人不也井底蛙?叶夫根尼·叶夫图申科云:“凡是属于幻觉的东西,过了第一个铁路桥便会消失。凡是实现不了的事物,都会在桦木十字架下被忘记。”愿望撞上现实的顽壁,以柔克刚,只能改变自己。经世之士,伉直有守,山林逸士,尘外有道。既有一代之人,则自有一代之文,一代之文,自有一代风气。得意不如得气,得法不如得意,人生有乐地,流水无尽期。常以自适,独游乎其间,无须着急,不必成为其他人。去做想做之事,见喜欢之人,此即青春季最后的任性。然尝试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何以如此不易?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总在安静时,想得太多,然后莫名奇妙慌张。过于自卑,往往敏感,过于敏感,总不开心。种瓜得瓜,种钱未必得钱,内心挣扎时,哪个不是独自挺过,聚到一起时,阵痛已逝,说说笑笑,自以为恢复了常态,对于假象,别太计较。久而久之,习惯了不该习惯的习惯,执着了不该执着的执着。不再约饭,不再关注,一个远方的故人,不是真的想不起,只是不再刻意,问候多余,懒得打扰。人与人的缘分,说散就散,忘掉的叫过去,忘不掉的是记忆,张爱玲说“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浅相遇,薄相知,没有道别的渐忘,看起来自然而然。肖复兴《年轻时应该去远方》云:“人的一生,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叫做无愧无悔的话,在我看来,就是你的童年有游戏的欢乐,你的青春有漂泊的经历,你的老年有难忘的回忆。”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回忆是没有文字的版本,琵琶弦上说相思,半湿胭脂半湿面,回忆是没有声音的念叨。去者已去,来者未来,并未转入新圈子,结交新朋友,甘愿封闭,回到内心,白石老人便有“一切画会无能加入”的白文大印。窄小柴门,湫溢茅堂,人不堪其忧;红炉小火,幽人新醅,回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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