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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风流——品味李白

 江山携手 2015-11-17

你很难用一个或几个词来表达出他的特点,我苦思冥想,最后还是用了这个俗气得不能再俗气的词送给他——千古风流李太白,不知潇洒飘逸如云鹤大鹏的李白九泉有灵,会不会嘲笑我的浅薄。

中国古老的神话传说中有很多神仙,如果真的有神仙,那他一定是天上的神仙来到了人间,要不,他怎能把自己的名号叫做“太白”,那太白不就是天上的文曲星吗?如果天上没有神仙,那他一定是人间的神仙了,你能看到他,但你无法看清他;你能感觉到他,但你无法描绘他;你能追寻他,但你永远跟不上他。他就象一个飘忽的影子,在不远的地方飘然独立,所有的人在他面前都无法潇洒,望尘莫及。

而这一切都来源于他的诗歌和他的人生。诗歌和人生,构成了李白谜一样的形象。如果他的诗写得不是那样的出类拔萃,即便他的人生多么的清晰,他可能也不过是历史中的一个“秀才”;如果他的人生真的很清晰,而他的诗歌又是那么的优秀,人们会敬重他、热爱他,但也不会把他视作一个神仙。但他偏偏诗写的那么的好,如神仙化笔,而他的人生又是那样的混沌,就象凭空之中天女散花般,一篇篇诗歌如鲜花样在人间开放,永不凋谢。

他出生在什么地方?到底是陕西还是四川?要么还是碎叶?是中国的碎叶还是前苏联的碎叶?

他真的姓李吗?那他和李广、李(日高)什么关系?他和李世民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一会儿自称是李(日高)的九世孙,一会儿又自称是十二世孙,一会儿成了李世民的叔叔,一会儿又成了李世民的孙子?如果他真的姓李,那唐玄宗下诏书天下李(日高)后世列入“正寺”,他为什么不去登记?

他父亲李客到底是干什么的?商人?官人?侠客?李客为什么带着那么多的钱财隐姓埋名?唐人讲究宗族,以李白之名之才之忠孝,为什么连一个家谱都没有?李白为什么一提到自己的家庭就满口胡话?

他到底娶过几个妻子?有几个孩子?李白的后世为何就很快断代了?他先娶许氏,是前宰相之女,后娶宗氏,是武则天的外甥女,一心想当官的李白和他们为什么毫无交往文字留下?

他不事劳动不做生意,他怎么弄得那么多的钱?

他真的让高力士脱过靴子,杨国忠捧过砚台,杨贵妃研过墨?

他为什么参加了璘王兵变?是欣然前往还是被逼无奈?

他到底怎么死的?病死的还是淹死?如果是淹死的,到底是喝酒多了掉到水里淹死的,还是下到水里捉月亮淹死的?

这些一个人最基本的问题对于李白却是一个个谜。如果是一个普通的人,这些问题看来可能有些无聊,甚至我们会把一些疑问当成是一个传说,但是这些事情放在李白的身上,就成了一个又一个神秘的光环。我并不想讨论他的隐私,我只想说,这些谜团和他的诗歌缺一不可地使他成了神仙。

而他的性格、人格也和他的诸多传说一样让人难以理寓。

毫无疑问李白是大雅的,他的诗歌是中国诗歌的巅峰,古今几千年,能和他比肩的不过一二人,但他又大俗,“敕赐飞龙二天马,黄金络头白玉鞍”的得意,“开怀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无知,让我这个后人怎么读怎么不是滋味;

他是那样的超脱,远遁山林,把酒吟诗,修身养道,“天子呼来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但他又那样急功近利,为了出人头地,实现理想不惜摇头乞尾,低三下四,“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的乞讨能够看出他的急迫;

他是那样的敏锐,统治者穷兵黩武,他就一针见血,“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安禄山还没谋反,他就看透了安禄山的狼子野心,但他有时候愚蠢得不可想象,“诸侯不救河南地,更喜贤王远道来”,跟着璘王叛乱,自己还唱着赞歌;

他本是一个书生,写诗是他的强项,但他却偏偏最看不起书生,“鲁叟谈五经,白发死章句”,他想的是什么呢?“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还有就是一辈子没放下的侠客情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他那么的勤奋,用铁杵磨成针的精神奋发学习,但后来我们再也没听说过他关于学习的传说;

他几乎走遍了中国的大小山川,整日在江湖流浪,但他最出名的一首诗却是写故乡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他是那么狂傲,任华说他“平生傲岸,其志不可测,数十年为客,未尝一日低颜色”,但在黄鹤楼上他没有提笔,因为有了崔灏的一首《黄鹤楼》,而他对别人诗歌文章的称赞明显高于自己的自信;

他曾经那么的富有,一年散金三十万,但他又曾经那么的贫困潦倒,甚至到了要饭的地步;

他当过道士,为了入道在神案上疾走了七天七夜,可度过这个鬼门关,他扭头就跑,又去喝酒吟诗狎妓去了;

……

这就是李白,可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能了解他。

因为他是李白。

我总觉得李白的心里埋藏着巨大的痛苦,那痛苦让李白在这个人世间无法率真自我。这可能和他一向潇洒放浪、孤傲不群的形象矛盾。但我想,李白的潇洒放浪、孤傲不群也恰恰来源于这个矛盾。生活中不是有很多这样的人和事吗?人很容易走向自己的反面,成为自己的敌人。当一条路无法走通的时候,我们最经常的选择就是扭过头走回来。象屈原那样决绝的文人毕竟少数,所以才说汨罗河的浪花在中国历史中是最高的。“竹林七贤”哪个不是开始怀着雄心壮志,最后都纵情酒色。韩愈反对皇上迎取佛骨,差点致死,最后呢?晚年的韩愈却趋同了佛教。苏东坡可谓大才,但他每次被贬,也都会心如死水,而关于“东坡酒”、“东坡肉”、“东坡饼”的传说可不能说东坡就有志于生活中的发明创造,那是他调转船头的成果,不过就是因为东坡实在太聪明了,干什么也能干出个样子罢了。郑板桥有句“我也不上天子船,我也不到长安眠”,干什么呢?我就在江南风流。郑板桥没有志向?大错特错。“难得糊涂”的正解应该是“我想做一个糊涂人,可是太难了”。

当生活不能承受“重”的时候,我们很容易去寻找生活中“轻”的东西来打发自己,以缓解“重”给我们带来的痛苦。

李白的痛苦呢?

他首先就痛苦在自己的身世。李阳冰《草堂集序》中言:“中叶非罪,谪居条支,易姓为名,然自穷蝉至舜,七世为庶,累世不大曜,亦可叹焉。” 范传正《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并序》言“神龙初,潜还广汉,因侨为郡人。父客以逋邑,遂以客为名。”不管怎么说,李白肯定出身在一个不明不白的家庭,其父李客是因为什么事情“潜还广汉”的虽不清楚,可“易姓为名”是毫无疑问的。这里面又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李白就是背负着这个秘密带给自己的痛苦走完了一生。他不痛苦吗?率真如李白者,一会儿说自己是四川人,一会儿说自己是陇西人,一会儿说自己是金陵人,一生都在对自己的身世闪烁其辞。

李白是大诗人,纵横千古、神游八极、潇洒飘逸,可他压根就对自己的诗才不重视,它更看重的是自己的政治才能。“济苍生,安社稷”大展宏图才是它真正的梦想。《读诸葛武侯传书怀赠长安崔少府叔封昆季》中言:“托意在经济,结交为弟兄。无令管与鲍,千载独知名。”这是李白政治抱负的真实写照。而在他一再受挫的时候,还在《梁园吟》中言:“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李白纵其一生也没能明白一个道理,政治家从政和文人为文压根就是两回事。文人为文,一切要从自己的灵性出发,从自己的情感出发,从自己的人格出发;政治家从政,要心性渊深,慎言谨行,委曲求全。什么都不说,就委曲求全这一点,李白做得到吗?可他至死都在做关于政治的梦想,虽然他的政治梦想很简单,就是“济苍生,安社稷”,以至到了晚年,幕僚璘王,还以为自己终于又有了机会,结果铸成了大错。

侠客和文人本来是一对矛盾。侠客基本的形象特征就是少有文墨,身怀绝技,冲动易怒,尚武崇勇,文人呢?满腹经纶,软弱不堪,沉着冷静,与世无争。李白呢?偏偏一生没丢下侠客情怀。《侠客行》中言:“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结客少年场行》中言:“笑进一杯酒,杀人都市中。羞道亿水寒,徒令日贯虹”;《少年行》写得最为潇洒:“五陵少年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他在《与韩荆州书》中有一段自我介绍:“自幼好任侠,有四方之志,年十五而修剑术,二十而怀纵横之策,欲遍干诸侯。仗剑去国,辞亲远游,虽身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所至尚意气,重然诺,轻财好施,常为人急而不敢自为。尝游扬州时,不逾一年,散金三十余万,落魄公子悉皆济之。”李白就是再敢吹牛,这一段也应该不假。那么为什么,李白这个中国最大的文人,却常有侠客情结呢?其实,在《与韩荆州书》中的自我介绍中,李白已经给出了答案:“尚意气,重然诺,轻财好施,常为人急而不敢自为。”所谓侠客,不管分多少类型,他们共有的一个特点就是不为一己之私,为了自己的利益拔剑而起者叫做侠客吗?李白“济苍生,安社稷”,当在政治上行不通的时候,常怀侠客之风,也不过是推而求其次罢了。

不但做侠客,他还要成为仙人,李白表现追仙慕道的诗句文章更多,不但心里向往,而且付诸实施。天宝三年在济南郡紫极宫的神案上,为入道而疾走七天七夜。这是道教的新教徒入教必须要过的鬼门关。李白对入道认真吗?肯定认真,要知道,能过了这一关的人十人中无一二。李白是真认真,可他认真完了,成了道士,不到一月,扭头就走,又去认真地当他的侠客,喝他的酒,写他的诗,游他的山河,逛他的妓院去了。

对于雄心壮志的李白,历史不是没有给他机会,四十二岁入宫,被玄宗召见可能是晚了一点,但比起他一直羡慕的姜太公还是要年轻得多。可他不是一个政客,不是一个官僚,他是一个诗人,一个文人。他是李白,不拘小节、雄无城府的李白,天马行空、清高孤傲的李白,放浪行骸、有持无恐的李白。苏东坡说他“戏万乘如僚友,视俦列如草芥”,他自己也说自己“揄扬九重万乘主,谑浪青琐赤(土犀)贤”。这样的人,除了老百姓,谁还会喜欢?

历史就又把李白扔到了民间,还给了百姓。

李白第一次入长安,拜见张说,张说派儿子张(王自)接待,张(王自)略施小计,就把李白推给了玉真公主,无奈玉真公主根本就没露过面。李白无所事事,开始在长安城游荡,斗鸡、赌钱、打架、醉酒,最后离开长安。高洁如李白,博大如李白,胸怀如李白,当年在长安,却如一个流氓小混子,这不让我们感叹吗?

前日我读《李白全集》,从“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花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适”读到了“彼夫人之淫昏,不如鹑之奔奔。坦荡君子,无悦簧言”;从“秦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读到了“倏烁晦冥起风雨,阊阖九门不可通。以额叩关阍者怒,白日不照吾精诚”;从“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读到了“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从“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读到“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突然一个词语蹦到了我的脑海——孩子。李白像一个孩子吗?

他率真如孩子,“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他倔强如孩子,“孔圣犹闻伤凤麟,董龙更是何鸡狗。一生傲岸苦不谐,恩疏媒劳志多乖”;

他彷徨如孩子,“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他寂寞如孩子,“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狗赌梨栗”,

他意气如孩子,“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他真诚如孩子,“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他伤情如孩子,“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

……

他怀抱着一颗经国济世的热心,不惜为报答君主而摧眉折腰。他的目的是那样的简单,他不是为了当官入仕光宗耀祖,仅仅是为了“济苍生”“安社稷”。他急迫地需要一个舞台,为了得到走上这个舞台,他把自己的才华展示得一览无余。当他的愿望不能实现的时候,他很轻易地就失望之至,喝酒、打架、斗鸡、遛狗、赌博。可当机会终于来到的时候,他又轻易地将机会还给了历史,就是为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而他感觉终于找到了那份舞台的时候,却不自觉地成了“反贼”。

他是那么的渴望成为卿相,但他偏偏不去科考;他明明诗歌写的最好,可他一会儿梦想得道成仙,一会儿又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侠客武士;他有钱的时候一年抛洒三十万,没钱的时候穷的要饭;他游遍千山万水,心里始终牵挂的却是故乡……

大千世界,世事纷纭,一个人是很容易迷失在层层雾色中的。这样的例子自古很多,今天更多。有多少人郁郁不得志就纵情山水,最后成了隐逸之士;多少人偶受创伤就堕入红尘,最后让时光消磨了身体也消磨了灵魂;多少人眼看行路艰难就攀龙逐凤,最后和“龙凤”一起腐朽;多少人才华横溢,最后却一事无成。

李白没有。他经历了这种种磨难、伤感、忧郁后,灵魂西去,却化作了天上的一颗恒星。这固然是因了他的才华,当然也少不了他那一颗孩子一样的心。要知道,这个世界,最纯洁的,不就是孩子的那一颗心吗?

当代诗人北岛在《结局或开始》一诗中说:

一生中

我多次撒谎吧

却始终诚实地遵守着

一个儿时的诺言

因此,那与孩子的心

不能相容的世界

再也没有饶恕过我

当这个世道不需要纯洁的时候,这个世道就不会饶恕一个孩子,就象世道没有饶恕李白一样。但是,历史记住了李白,因为,历史毕竟需要纯洁,历史需要更加美好的东西。

北岛在他的另一首诗《冷酷的希望》中说:“吝啬的夜/给乞丐洒下星星的银币/寂静也衰老了/不再禁止孩子们的梦呓”。但愿,我们不再禁止孩子们的梦呓

一杯酒淹死了中国最伟大的两个诗人:李白和杜甫。

《唐(手庶)言》记载:李白著宫锦袍,游采石江中,傲然自得,旁若无人,因醉入水中捉月而死。而《明皇杂录》中记载杜甫之死:甫饮过多,一夕而卒。对于浪漫主义诗人李白来说,这个告别仪式有点过于浪漫了,喝多了跳到水里捉月亮而死。但我也佩服这个作者的想象,李白一生与酒、与月、与水关系最为密切,李白之死,居然也和酒、月、水密切关联。而对于现实主义诗人杜甫来说,这个离开的形式又过于现实了,吃牛肉喝白酒撑死的。杜甫就是再贫困潦倒,也不至于看到酒肉就不要命吧?

是谁发明了酒?《说文》中说:“古者,仪狄作酒醪,禹尝之而美,遂疏仪狄。杜康作秫酒。”就是说仪狄发明了酒,大禹尝了味道很好,怕天下人喝酒多了耽误事,就疏远了仪狄,而命杜康作管理国家酒政的官员。这是一个误传,杜康是夏朝第六代国王,不知道比大禹玩几辈子,“关公战秦琼”,不可能相逢。但《说文》的传说,最少可以证明酒在中国的渊远。

是谁发明了酒?端木蕻良在《酒啊!酒》中说:“酒,多少人都歌颂过你,多少英雄都崇拜过你,多少好汉在和你角斗时,都倾倒在你的面前……”

李白也倾倒在酒的面前。他既是“诗仙”,又是“酒仙”。我们读李白的诗,如果哪一章没有酒味,这一章一般就是印刷排版错误,要么就是后人杜撰。李白哪一类的诗写的都很好,就是“酒诗”写得最多:

“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饮三百杯”;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後千载名”;

“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

“大笑同一醉,取乐平生年”;

……

与湖州司马迦叶一遇,迦叶问取李白姓名,李白大笑不止:“青莲居士谪仙人,酒肆藏名三十春。湖州司马何需问,金栗如来是后身。”

而一首《将进酒》,古往今来,会喝酒不会喝酒的人,谁不能或高歌或低吟或学舌一句两句呢?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

将进酒,君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有人把酒和诗拉得很近,说酒与诗是一对孪生兄弟。其实这还并不准确,孪生兄弟的亲近也没有中国诗酒的亲近,诗与酒,真正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杜甫说李白“斗酒诗百篇”,而他说他自己也是“宽心应是酒,遣兴莫过诗”。

我也爱酒,也曾豪饮,但我喝酒,稍微一多,就要倒床就睡。不要说是临酒赋诗,就是背诵个一首两首,也不成句章。有时候,我真的是羡慕古人了,他们居然把酒与诗结合的那么好。但我毫不怀疑古人的诗酒因缘。“李白斗酒诗百篇”固然有夸张和敬佩的情绪,但离开酒来谈李白的诗,或者离开诗来谈李白的酒,都会让我们茫然。

我还是不能准确地说出诗与酒为何有如此亲近的因缘,但我知道,即便李白借酒浇愁,即便李白“日日醉如泥”,即便李白“一日倾千觞”,但他永远不是酒鬼,也永远不会成为酒鬼,他是不是在酒的晕玄中一吐然诺,在酒的晕玄中品位着人生,透视着未来呢?

李白无言。我看见他腰仗长剑,衣袂翩翩,背负双手,站在那页扁舟船头,低吟高歌。

身后,还有一个拎着酒壶的童子。

多少次,我想拨开历史的迷雾,顺着他的足印发掘他谜一样的人生;

多少次,我想穿越历史的隧道,靠近他把酒临风、对月吟咏的身影;

多少次,我想拉开历史的剧幕,跳上舞台,我不敢和他争抢角色,我愿意作一个配角,甚至就湮没在幕后,和他开始一场轰轰烈烈的演出……

然而,我们只能接近历史,无法进入历史;我们只能观看演出,不能导演剧本;我们只能理解李白,无法了解李白。

所幸,他给我们留下了九百多首诗歌。其实,对于李白,对于我们,有那九百多首诗歌也就够了。不够吗?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多么幸运,今晚照在我身上的这一丝月光,一千年前,曾经照进了李白的酒杯。

月亮永恒,李白永恒。

请允许我借用台湾诗人余光中的一首诗送给他。

你曾是黄河之水天上来

阴山动

龙门开

而今黄河反从你的句中来

惊涛与豪笑

万里滔滔入海

那轰动匡庐的大瀑布

无中生有

不休不止

可是你倾侧的小酒壶?

黄河西来,大江东去

此外五千年都已沉寂

有一条黄河,你已够热闹的了

大江,就让给苏家那乡弟吧

天下二分

都归了蜀人

你踞龙门

他领赤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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